书城短篇浮沉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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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扁担和英雄

是真英雄肯定不会去挑扁担,挑扁担的肯定不是真英雄。这似乎是现在社会的一种共识。

什么是英雄?用《三国演义》里曹操的话来说就是:“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这段话听起来饶舌得很,用通俗的话来说,“英雄”就是现代所谓的成功人士。

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成功人士必定是英雄,要不无法成功。没有成功的人必定不是英雄或者是伪英雄,要不不会不成功。这种逻辑十分犀利,让人无从反驳。倘若是非要反驳,就大有“伪英雄”之嫌。

夜深人静,信手翻书。始皇帝嬴政一统六国、击匈奴、征百越、筑长城……建立了彪炳史册的盖世功勋。这位老先生不可谓不是英雄,他不仅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不过,倘若始皇帝不是秦庄襄王的儿子,而是一介草民,又当如何?

由此,又想到了始皇帝的儿子——秦二世胡亥。这位老先生贵为天子,在万民景仰的皇帝宝座上光芒万丈,不可谓不成功。但是他却不修德政,反而残害手足、陷害大臣、压迫百姓。同时任由赵高“指鹿为马”,为所欲为,最终也就当了三年皇帝以后被迫自杀,年仅二十四岁。那么,胡亥如果不是嬴政的儿子,而是一介草民,结局又当如何?

既然说到了胡亥,也就想到了陈胜、吴广。这两位都是地地道道的贫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泥腿子”。他们在被朝廷征发去渔阳戍边的路上,因为遇到了暴雨,耽误了行程,按律当斩。情急之下,陈胜、吴广领导戍卒,杀死押解戍卒的将尉,发动兵变,提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起义军推举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连克大泽乡和蕲县,并在陈县建立张楚政权,于是各地纷纷响应。可以这么说,正是这两个“泥腿子”的带动,这才有了如火如荼的秦末农民起义,也摧毁了大秦皇朝的统治根基。

再细细想想,如果陈胜、吴广不是贫民之子,而是嬴政之子或者是秦庄襄王之子,又该是怎么样的人生呢?那么,到底该评价他们为“泥腿子”还是“英雄”呢?

历史滚滚向前,人物轮番上场。陈胜、吴广起事后不久,有一个叫刘邦的人也跟着造反了。刘邦是个什么人?年青的时候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活脱脱就是个“二流子”。后来侥幸混了个小“亭长”,也只是相当于现在的“村长”而已,连官阶都没有。但正是这个人,率先攻破咸阳灭亡秦朝,又在后来的楚汉之争中击败了西楚霸王项羽,而后登基称帝……刘邦到底有没有挑过扁担?笔者无从考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邦与扁担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不少!那么,在刘邦没有发迹之前,我们到底是要称呼他老先生为“二流子”还是“英雄”呢?

刘邦奠定了汉朝几百年的统治基础,他的子孙里出了一个汉武帝刘彻。刘彻也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不过总是说老刘家的人有“拍马屁”之嫌。还是说说刘彻手下的一员大将卫青吧。卫青在和匈奴的作战中,曾七战七胜,收复河朔、河套地区,击破单于,开拓了北方疆域。卫青官至大司马大将军,封长平侯,不可谓不成功。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卫青的童年十分悲惨,小时候只能给生父牧羊。后来卫青不愿意再受奴役,回到母亲身边,做了平阳公主的骑奴。平阳公主是谁?汉武帝刘彻的姐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刘彻在平阳公主的府中看中了卫青的姐姐卫子夫!当卫子夫进宫之时,卫青也跟着入宫当了官。如果平阳公主不是汉武帝的姐姐,如果卫子夫不是在平阳公主府,如果卫青的姐姐不是卫子夫……卫青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说到和匈奴作战,还有一位名将不得不提,那就是霍去病。在两次河西之战中,霍去病大破匈奴,俘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在漠北之战中,霍去病封狼居胥,大捷而归。后来,霍去病官至大司马骠骑将军,封冠军侯。现在看霍去病,肯定是英雄,而且是真英雄。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霍去病和他舅舅卫青一样也是私生子,而霍去病正是沾了卫青的光才在十七岁的时候被汉武帝封为骠姚校尉,这才有了和舅舅卫青一起出征匈奴的机会,这才有了建立盖世奇功的机会!

看了这么多历史名人的生平,似乎可以有这样的结论:挑扁担的未必不是英雄,不挑扁担的未必就是英雄。说到扁担,笔者不由得想起学过的一篇小学课文《朱德的扁担》。朱德元帅在我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没有人能否认他的成功,也没有人能否认他是英雄。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朱德元帅就是出生在一个佃农家庭。不独独是朱德元帅,很多仁人志士都是从扁担家庭走出来的。

说完历史名人,再说说几位现代名人。华为老总任正非出生在贵州安顺的一个贫困小村庄,43岁时因工作不顺利,转而集资21000元人民币创立了华为公司。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出生时,家庭非常贫困,42岁时才靠借来的14万元承包了连年亏损的杭州上海校办企业经销部,并开始蹬三轮卖冰棍。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18岁时做过秘书、搬运工人,也蹬过三轮车。当了数年教师以后,马云凑了2万元开始创业。创业之初,何其艰辛,甚至有人讥笑马云是“神经病”。然而,马云到底是不是“神经病”?不言而喻。

有的英雄能成功,有的英雄却在挑扁担。无论是否成功,是真英雄总有和常人不同之处。成功与否并非关键,志向、情趣、才华、能力、学识、品格、魅力才是衡量标准。因此古人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可谓至理名言。

忽然记起笔者初中数学老师周爱民先生的一句名言:“扁担底下压死多少英雄好汉!”如今想来,才彻底明白先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