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是玩笑,我轻描淡写地说。
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聚眉成峰,泪眼盈盈。
我一看心就软了,嗨,男人呀——
他也知道我的软勒——见不得女人流泪?或者,女人爱流泪,特别是爱对男人流泪是普遍真理?
我说,得,你千万别崩堤,也别沉默,我怕你在沉默沉没,也怕你在沉默中爆炸,我答应你还不行嘛?
她破泣为笑,真的?十天哟,你说的。一口椰奶顺顺当当地落进她的胃里。
我说,你得寸进尺?你怎么不说十年?等你的孩子十岁了,我才回去?我面露愠色。
她脸色稍变,从和平的、胜利的鲜红变成了捉摸不定的、提心吊胆的浅红,她那一贯趾高气扬、专横跋扈、傲气十足的飘逸的短发黯然失色了,并且表情怪怪的:我说错了吗?说得很错吗?这个男人!让我飞扬让我痛的男人,我并没有自私地想把你完全占为己有呀,难道就不能再多给我一点爱?
孩子,孩子,你别拿孩子来搪塞我,我肚子还装着你的孩子呢,她说。
她把杯子往几上一放,不快地说道,不是我吃醋,你也不要给我脸色,孩子都有了,难道我不可以算你的半个女人,没有半个,十分之一个呢?她一个电话,看你就神经兮兮、屁滚尿流的样子,至于吗?
错,错,错,悔不该喝那瓶马尿,喝那瓶马尿也没事,不该拥抱她那温暖的身子,拥抱她那温暖的身子也没事,不该进入她的身体!唉,那个倒霉的雨天,都是雨天惹的祸!
伟大的女人啊,你为什么要吃醋?
我说,行了,行了,你和我一块回去吧,我们形影相随、寸步不离、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WWWWWW,这就行了吧?
她说,我跟你回?河北填四川?没听说过,再说,一家两个女人你怎么安排?
我说,当然她大你小咯,我们一家男耕女织,夫唱妇随,其乐融融,怕是神仙也羡慕我们呢。
我必须掌握现场气氛,太冷了就会结冰。
她问为什么她大我小?而不是我大她小?
我说,这还用解释?讨口子蹲石岩有个先来后到嘛。
她说,这不公平,她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说,她得都得了,你说咋整嘛?
她说四川的法律允许一个男人N个媳妇?
我说全国的法律也不许有N个媳妇,不过,你以为我会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晚了,人家早吃腻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FIRST的荣耀永远不会属于我们了。
她说别瞎捭了,杏眼含春地对着我,说真的,就三天还不行呀,我老公可能还要给你饯行呢。
我说,行,我说不行了吗?只要你说行不行也行,我准备好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只要你满意。
她说,明天我来拜访你,欢迎吗?
我说。是,长官,恭敬不如从命。
正说着话,老板从染厂拉活儿会来了。老板娘把裙子撩了下去,作淑女状交叉两脚,面色平静如水。
老板还是那么矮壮敦实,平头精神丰采,牯牛眼永远那么率真地映射心灵,今天是怨怒。他一进屋就大骂肉墩,肉墩是HH染厂的经理,他说肉墩每锅布多收咱们五十元,什么鸟鸟?还哥们呢。
老板启了一听冰啤,猛喝了一大口,喉咙哽咽了一下,配合脸部肌肉作了一个类似痛苦的表情。
我到了一口酒在口里,如同一粒硕大的流体珍珠,滑嫩细软,甘冽芳醇,恋恋不舍地吞下后,问,真的?
他说,真的,真黑,可是,你还真找不到他们的不是,他的价格表上可是明码标价。
你确定他给别人少收五十?我问。
他说,骗你?
一个办法立马就在我脑子中打印好了,是应该给肉墩点“甜头”了。
工厂的原则就是利益最大化,降低成本任何时候都是课题,一锅布多付五十,这就意味着我们一天多支出几百元的染布费,我觉得应该变一变。
无中生有,声东击西,我说,两计可成。
老板的牯牛眼睁得老大,问,什么?挠了挠头还问,什么意思?
我吮了口酒,胸有成竹地狂言,对付胖墩这个蟊贼小菜一碟,先说无中生有,你与胖墩在一起的时候,找一个染厂老板给你打电话,商量你到他厂里优惠五十染布的事宜,你以为胖墩会无动于衷吗?当然这个老板可以是假的。再说声东击西,不必直接给他砍价,从即日起对胖墩染的布锅锅严检,没事化有,小事化大,折腾他一阵子,他自己就要送菜来——那就是降价,你等着吧,人的意志是经不起摧折的,说完奸诈的笑笑。
老板当时就五体投地,连称英明,看不出来老兄竟然如此高明,高明到我必须仰视啊。
我说,别膜拜了,我这是损招,君子不齿,还是少用为妙。
老板说,喝!亲自给我满了酒,妈呀,这不是水呀,虽然说茅台堪比玉液琼浆,但我的胃毕竟是胃不是酒囊。
我说不行了,我明天还,还要……靠,差点把与老板娘幽会的事说出来。
他说,明天干吗?
我说,整理整理,洗洗涮涮,最近,我要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