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1)
温柔的抚摸告一段落,夜无可奈何地结束了对时间的统治,晨曦笼罩苍茫大地。
这是黄和绿的季节,雀鸟也愉快地唱歌,初秋的气息永远憾人心魄。
汽笛声回荡在山水之间,深邃而幽远,赶场的人们陆陆续汇聚到小镇上,小镇沸腾起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浮动着菜籽油浓烈的薰香。
徜徉在故乡的秋里,我想飞翔。
但是,我不能飞,想飞也飞不起来,妻子兴致勃勃地腆着大肚子走在我的身边,我要飞就必须带着她一起飞翔,尽管我也愿意带她飞翔,我唯一的担心是我是否有一对强健的翅膀。
三口之家徜徉在小镇上是一种幸福。
街上的妹妹那么多那么多,但我老是侧头看我身旁的妻子,怎么也看不够,仅仅是晚上看怎么看得够!
我喜欢她柔顺的天然发黄的一头柔丝,在晨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闪烁的眸子也散发着任性的光芒,脸则有着玉的光泽,即使素面朝天,也每每让我痴迷让我醉。
这是前世的因果,今生的缘分,她注定是我的爱人,我的心疼。
但她想的可能并不是我想的,她牵着我的手稍微紧了下说:“北方人爱吃饺子?”她看着我问。
“当然。”我肆意流淌的思绪回到了她的面前:“那简直就是一定的,北方的同志都如是说。”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我已经不适应正经说话了。
老婆白了我一眼,我估计她在想我是不是被北方的风撩拨起了某根神经,连说话都不着调了。
老婆终究是老婆,老婆永远不会介意老公除越轨以外的一切反常的,所以,没有几分钟,又饶有兴致和我讨论是白菜鸡蛋馅味道好还是猪肉大葱馅味道更好些。
明白人谁不知道答案?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什么馅好吃自然是因人而异。
但是我说猪肉大葱馅更具风味。
我爱肉,我基本上就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营养专家说多食红肉有损健康的话我一直认为是扯淡,在我的血压没有达到二〇〇点以上我是不打算接受营养学家以及他们貌似人道的观点。
“秋洁妹子爱吃饺子吗?”老婆问,她的目光自然直率却不乏心计。
不提秋洁也罢,提到她我就有杯弓蛇影的感觉,虽然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切正常,但是这两个字一而再、再而三出自我心爱的老婆之口就不正常了。
我心虚,我不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不是该心虚,是不是男人在女人面前就一定心虚,也许别人不,但我是。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妻子一直十分平静地注视着我,我只好画蛇添足:“我想她应该是喜欢吧,北方人都喜欢嘛。”
“那我们就准备准备,买些葱,猪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她喝酒吗?”没等我回答,她直接就回答了:“如果喝,还要买酒。”
“只是想请她吃顿饭,丰盛的,饭?”我问。
“你以为呢?”不等我回答,她又气势磅礴地说:“不,不是一顿,是许多顿,难道,不可以?”
“扬老师好!”这时有许多我教过的学生和我打招呼,我看到他们很健康,很阳光,我很高兴,很满意。
我也热情地回答他们,他们像一只只矫健的雏燕飞走了。
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孩子——那个至今在妻子肚子酣睡的孩子,哼,那个小寄生虫,我轻轻地骂他。
于是,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崇拜起妻子来。
女人真的很伟大,她们给世界生命,可以说,没有女人就无所谓世界。
我一手提着东西,一手始终牵着妻子的手,我非常愿意牵她的手,那么柔,那么软,那么细,那么润。
在我们的小镇上,这样的牵手并不多,我喜欢这样是出格。
小镇很小,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走遍。
我们来到停车场,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秋洁——她已经来了,不停举目张望,她在等待,她找不到方向和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