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仗剑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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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万事皆空

第二天,毛毛吃完午饭收拾停当,便偷偷的来到昨日遇见申游之地。申游果然已经等在当地,地上还摆着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有一排泥巴小人。一现身,头上便挨了申老头一个爆栗子,叫道:“你来得太晚也就罢了,竟然没带点酒食过来。师父我饿着肚子你说怎么教?怎么教?。”

毛毛虽不知申游本领如何,但见申游真的在这里等着他,便收起性子,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父”,说明天一定带东西过来孝敬师父。申游很是满意,道:“恩,还算孺子可教也。老夫教你一套掌法,一套轻功。你要用心学,这套功夫虽看资质天分,但勤奋才是最重要的。”毛毛应诺。

申游道:“我教你一套掌法一套轻功。掌法叫大悲掌。此掌从‘大悲心驼罗尼拳’演变而来。”说着顿了顿,斜睨了一下毛毛,见毛毛不动声色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知道自己卖弄得花团锦簇,遇到不识货的也是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叹道:“唉,你真是庄稼老不识桂圆——外行(黄)啊。那‘大悲心驼罗尼拳’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相传唐朝年间,由少林寺十三棍僧之一的昙宗和尚创编。后到了元末时期,少林寺经历战乱分崩离析,其中有一位圆怀大师,带着一个俗家弟子名叫秦定南,流落到了四川广元皇泽寺,未曾想皇泽寺也遭受灭顶之灾,寺内僧人都已不见,圆怀大师便带着弟子秦定南流浪于四川。圆怀大师在少林寺时精修《大悲心陀罗尼拳》,之后将胸中所学尽皆授予了秦定南。后来圆怀大师圆寂,秦定南也收了一个徒弟。他心知《大悲心陀罗尼拳》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自己私相授受乃是犯了武林大忌。这秦定南却也是个武学天才,思来想去,将《大悲心陀罗尼拳》去繁就简,再加改变,自创了一套《大悲掌》,其威力更甚于《大悲心陀罗尼拳》。又在四川山间竹林悟得一套轻功,名曰《觅云功》,与《大悲掌》相辅相成,直传到第三代弟子,也就是老夫手里。”毛毛暗暗乍舌,心道这功夫源头竟是少林寺的武功,应该很厉害吧。

申游续道:“世上武功无出外功、内功、轻功这三项之外者,内功者,如同干活的力气,力气越大,干活越多;外功者,如同干活的方法和经验,方法越妥当、经验越丰富,干活就越快;轻功者,如同干活的工具,工具越先进趁手,活干得越漂亮越迅捷。所以说这里面是以内功最是有用,也是为难练,就如同平常武人所说的‘一力降十会’。而众多武功中对于内功外功轻功的修习种类有很多种,有专修内功的如少林寺的《易筋经》,有外功专修的,如各门各派的剑法、刀法,也有轻功专修的,但还有些武功内外兼修的,或外轻兼修。当然也有内轻兼修的,但比较少见。但凡武林中的高深武功,大都是以内功为基础,外功、轻功为枝干。我今次交给你的第二套武功名曰《觅云功》,为轻内兼修的轻功,习成之后翻墙过房如履平地,飞枝蹿林无人能及。这套轻功每使用一周天,内息便在体内行走一周天,但轻功所聚集的内力较为浮滑,难以在体内凝结维持。而《大悲掌》为外功,修成之后威力巨大,可分山裂石,但必须以深厚的内功为基础。但其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快速巩固觅云功所聚集的内力。这两套武功相辅相成,但均晦涩艰深,没有十数年功夫难有大成。你师父我时间宝贵,只能告诉你招式,你记住之后自己多练习,修为高深全看你自己。”

毛毛听申游说得云山雾罩,心中顿时欢喜不尽,忙应道:“是。”

申游道:“你先记住地上的这些泥人的姿势,这是觅云功的招式。”

毛毛往地上一看,见这些泥人在架子上或倒挂,或一手攀着木棍,少有站在地上的。申游道:“你小鬼一定会奇怪,为什么觅云功的姿势都这么奇怪,仿佛都不着地一般。没错,觅云功的练习需要借助树林树枝,所有姿势需在树上修习。”说着,噌的一下便翻到树上,在树上一闪而过便又到了另一棵树上,如同变戏法一般连动作身法都看不清楚。毛毛见了心中狂喜,知此轻功定然非同小可。

申游在树上大声念着口诀道:“身如水中浮沤,心若海上蜃楼;观色如聚沫,诸行如芭蕉,受如水上泡,想如春时焰……”

自此,申游每日便在架子上做一些泥人让毛毛记住,然后让毛毛在矮树上将招式演练出来。十多天后,毛毛便将觅云功囫囵吞枣一般全熟记于心。申游便又将《大悲掌》教授于他。申游教武功时也不求毛毛理解,毛毛听得一头雾水时,申游不但不加解释,毛毛发问时头上还会招得一个爆栗子。毛毛每日照着申游说的演练两套武功的一招一式,一有招式走样,申游便用棍子将走样的地方打一下。如此过了几天,毛毛便已遍体鳞伤,他本生性跳脱,但为了不被玉琰看不起,却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又亏得申游教授严厉,终于逼着他将一套掌法和一套轻功记在心中。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这一日申游教授完毕,对毛毛道:“徒儿,这俩套功夫我全部都教授给了你,再接下来便靠你自己的造化。为师我今日便与你道别了。”见毛毛面上露出悲切之色,正色道:“你是我的徒弟,可不要做出那小儿女的呕心姿态来。我在这里教你功夫的事,你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听到没。”

毛毛只得收起心中的不舍,道:“徒儿遵命。师父,徒儿还有两件事不明,大悲掌招式我倒是能使出来,只是为什么打出来软绵绵的全无力道?还有就是觅云功,徒儿只会一个个的姿势,却只能如木桩一样吊到树上,不会将他们连贯起来,运用更是不知从何开始。”

申游笑道:“练习功夫哪有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你勤加练习,便会自然通透,不过其中的艰难险阻你要有所准备。特别是大悲掌,不通晓人间之悲苦,哪能悟得大悲掌之真谛。”

毛毛又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申游笑了笑,双脚一曲便不见了踪影,只听见一个声音远远传过来:“乖徒儿,咱们有缘自会相见的……”。毛毛对着申游离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又练习了一阵,这才步行往清净厨走去。

走到途中,忽然听见路边草丛后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毛毛拨开草寻过去,只见有一只小猴被三只野狼逼在一处峭壁之上。那小猴毛发纷乱,奋力往峭壁上爬,只是那峭壁太陡没有着力点,一丈也爬不上便又溜了下来。那三只野狼也不急着抓住猎物,只龇着牙围着,偶尔一只上前扑过去,嗥叫几声,吓得小猴往上蹿得老高,又溜下来,如此往复,以此为乐。

毛毛见此,似乎看到自己受人戏弄时的情形,那三只狼便是姚智洋三人,那只小猴便是自己。他气往上冲,捡起一块石头丢过去,又拿着木棒便冲到三只狼前面,护住了猴子。那三只狼本是吓了一跳,见来人原来只是个小孩,便保持一段距离,龇牙咧嘴等待机会,竟是将毛毛也当成了猎物。

毛毛这几日跟申游学功夫,虽然只是学得一些口诀姿势,但也算初窥门径。他一手拿木棍一手拿石头,背靠峭壁双眼盯着三只野狼。野狼几次想冲上来,都被他用木棍打退。毛毛又用石头掷打野狼,只是这些畜生身手矫健且皮粗肉厚,毛毛很难打得中他们,就算偶尔吃了一棍子几石头也浑不在意。这三只狼甚是狡猾,见猎物虽小但比较难缠,便站远一点挑逗攻击,等待猎物疲惫松懈时再行致命一击。毛毛见三只野狼不再进攻,便带着猴子几次试探逃脱,但都被野狼逼了回来。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越来越黑,毛毛心中大急。

正当毛毛彷徨无措时,树上传来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只见野狼身后树上不知何时站了三两只成年野猴。那大猴一见到那只小猴,便朝四周大声呼叫。不一会儿树上便站满了野猴,约有两三百只,纷纷冲着三只野狼嘶吼咆哮。那三只狼顿时怯了,匍匐在地,犹豫着是扑上去抓了猎物便跑还是直接逃跑之时,石头树枝已经如下雨一般落将下来。野狼仓皇逃窜,树上的猴子一部分跟上去追打,又有一部分猴子跳下来围着毛毛和小猴。小猴被一只大母猴抱在怀中,吱吱喳喳的叫着,仿佛叙述刚才的经过。那只母猴冲着毛毛吱吱两声,似是在感谢毛毛救命之恩。又有一些猴子拿着野果丢在毛毛跟前,意思大概是谢礼。毛毛口中连道不用不用,见猴子们盛情难却,便捡了几个擦了擦吃了起来,边吃边往外退却,爬到大路上便往清净厨跑去。他深知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吃完晚饭的时间,瘸子阿四肯定要大发雷霆。那些猴子跟在他的身后,在树上窜来窜去,仿佛在送行一般,直跟到清净厨附近才散开。

毛毛走到清净厨外的围栏附近,只见前面有个黑影,手里拿着什么物事坐在路边的一块岩石旁。定睛看去,原来是阿四,手中拿着一根棍棒。

阿四见毛毛来了,喝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毛毛忙陪笑道:“我去捡野果,结果迷路了,阿四叔你在等我吗?”

阿四怒道:“好你个毛毛,你天天吃完午饭便不知道去哪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今次竟然晚饭都不吃,到现在才回来,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说着抄起棍子便没头没脑的往毛毛身上打去。

毛毛知道这次自己有错,便受了两棍子,想让他消消气。岂知阿四打人没轻没重,棍子落在身上疼痛彻骨。毛毛忙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不随便乱跑了,行了吧?”

阿四边打边道:“你还想有下一次?”

毛毛无法,只有东躲西藏。阿四瘸了一条腿,行动很是不便,根本跟不上毛毛的脚步,反而越追越远。毛毛一路走一路道:“多大的事嘛,下一次我不乱走了不行吗?”

阿四一言不发,只咬着牙猛追。原来这一日毛毛不在厨中,平常由毛毛干的活便由阿四一个人做,阿四又没事先准备,结果饭菜迟了被了尘骂了一顿。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拿了根棍子便在路边等毛毛。

毛毛被阿四撵得到处乱窜,也渐渐怒了,口中咒骂道:“死瘸子,烂瘸子,腿瘸了心也瘸,这辈子是瘸子,下辈子还是瘸子。”这下愈发惹得阿四大怒,红着眼睛盯着毛毛,咬着牙狂追不舍。

毛毛毕竟累了一天且没吃晚饭,又慌不择路,被阿四追到一个悬崖边。毛毛站在崖边,看见崖下浩浩汤汤的雾气冒将上来,黑幽幽的不知其有多深。一阵山风吹过来,清清泠泠凄凄冷冷。毛毛不由得慌了,叫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阿四切齿道:“你这小鬼,不打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着步步逼上来。

毛毛看了看崖下,又看了看阿四,脑海中忽然想道:“反正我一出生,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干爸爸他们虽然对我不错,但毕竟不是我的亲人,而且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玉琰也嫌我没用。这山上每个人都看我不顺眼。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还有那查大哥,大概也不在人世了吧?我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还有谁在乎我?不如跳下去,就如同地上的叶子一般,化为泥土。然后就跟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也没人想起我,也没人知道我……”想到这里,毛毛朝阿四叫道:“我宁愿死了也不会让你这个死瘸子再打一下。”说着便要往下跳。

阿四见毛毛发狠,清醒了过来,叫道:“小鬼,你等等……”话没说完,毛毛已经纵身一跳,掉下了山崖,只留下阿四站在崖上,怔怔的望着下面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