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仗剑远扬
48435100000028

第28章 、风云再起

当夜,毛毛和老坏二人便宿在垣屋家中。垣屋命下人服侍二人洗漱更衣,将二人身上两个多月颠沛流离的疲累都清洗的干干净净。垣屋此次发现前田为人聪敏做事干练,便问其愿不愿意做自己的智囊。垣屋是日本国守护大名山名持丰的得力干将,深得山名大人的信任,前途一片光明,前田稍作考虑便欣然同意,立刻回家交代了一番,应垣屋的要求跟毛毛二人住到一起。

毛毛二人在垣屋府上住了五日,每日由前田义阳和垣屋太郎的属下山田引着四处游玩,回来便是大鱼大肉、美酒佳酿。前田向他们询问了大明的现状,也向他们解释了日本和家督山名持丰大人的现状。如今的日本虽有公家在上,但是实际是由将军足利义教掌控实际政权。将军之下各大名盘踞各地,其实力以现任侍所所司赤松满佑和其赤松家族为最。其余同为三管四职(注①)的有细川、斯波、畠山、山名、一色、京极各族,他们所在的山名家族在日本国也算是最有实力的之一,只是一直不被足利义教大人所信任。

注①:三管四职,日本室町幕府属下的职称,为幕府中央最高行政官。按照惯例,分别由固定的守护大名细川氏、斯波氏、畠山氏、赤松氏、一色氏、山名氏、京极氏七个家族的人出任。

毛毛听了这些什么山啊、川啊之类的名字就头疼,既难以分辨又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见前田说的这么兴致勃勃,也不好打断,只好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老坏更是不理不睬,只顾吃喝游玩。

第六天早晨,山田前来相请毛毛三人到垣屋客室一见。垣屋太郎一见到毛毛三人便道:“毛君、何君,我们家主山名持丰大人听到二位的事迹十分感兴趣,便着我邀请二位前往鸟取城一见。”毛毛心道我去见你那什么山峰干嘛?我又不认识他。垣屋看出毛毛的疑惑,便道:“毛君,你们船上的货物若要在此地卖个好价钱,去见一下山名大人是很有必要的。且山名大人手下有非常专业的船工,可以帮你更快更好的修理船只。况且若是打通了山名氏这一条关节,你以后在我们国家做生意将会畅通无阻。”

毛毛心道若是执意不去,垣屋这小子只怕会立马翻脸,我们可是在他的地盘。再说我们的船只全靠他们修好才能回去,看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比较好。便装作很高兴的样子道:“那我们去见一下山峰大人吧。”又问老坏道:“老叔,你去不去?”

老坏半天才明白是跟他说,撇了撇嘴道:“没事到处走干嘛,赶快修好船回家是正经。”

毛毛附耳道:“我们两个在这人生地不熟,一起去也算有个照应。”

老坏自来日本之后一切都是让毛毛应对,自己每日大吃大喝跟神仙一般快活,凡是也放心由得他决定,便道:“那好吧,没我这个老叔,你一个人能成什么事?”

垣屋见二人允诺很是高兴,马上便安排几辆马车,亲自带着毛毛三人上车前往鸟取城。三日之后,众人来到一个小集市。说是集市,其中的房子大都比较低矮,用木头搭建而成,看起来比较破旧。有的房子前搭着棚子,棚子下放着盛满各色货物的货架,有的房子门口垂着布帘,也有一些仓库之类的用石头砌筑,集市上来来往往都是穿着木屐和粗布衣服的路人。

毛毛问道:“前田大哥,这里哪里?似乎人比较多啊。”

前田道:“这里便是鸟取城了。”

毛毛之前听说过鸟取是他们这里比较大的一个城,满脸不信道:“这里便是鸟取?”

前田笑道:“跟大明的城镇当然比不了,但这里算是很不错的了。”

马车摇摇晃晃来到一个城门前停下,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这个城围着一条护城河,有一座木质拱桥跃河而过联通城门,城墙用砖石砌成,上部用白色石灰涂抹。从城墙外可以看见里面有三四层的楼阁,错落有致。毛毛心道这个城才像点样子。城门前几个戴着斗笠穿着皮甲的人上前盘问,看清楚垣屋之后才由人带着入了城门。

垣屋对这里十分熟悉,与那引路的士兵走在最前面,毛毛三人跟随在后。城内路面是用石板铺就,路的两边围墙高耸。四人穿过一段石板路,又走上一段石阶,来到一个大院前。从门内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快步走出,一见他们几个人便大声叫嚷起来,身后跟着三四个人。那中年人身着一件条纹武士服,左边配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头顶秃着,脑后和两边的头发扎脑后在一个发髻中,额阔眉浓,虎目含威,唇上和颚下浓密的短须直延伸到两鬓。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也是身穿武士服,配武士刀。垣屋和其他人见到后慌忙下拜,口中高呼着什么,只有毛毛和老坏却没事人一般立在当地。垣屋忙向那中年人解释了几句,那中年人乐呵呵的说了几句话,似是不以为意。垣屋对毛毛说了几句话,前田翻译道:“毛君,这位便是山名持丰大人,快来见过。”

毛毛忙上前抱拳行礼道:“草民毛毛、何外参见山名大人。”

山名持丰道:“大明来的人物果然不同,确有过人风采。”

毛毛这些天经常听人说起山名持丰,此人乃是这一带地方的统领者,在本地颇有声威。此时方第一次看见,上下打量一番道:“在下没来之前,在下还道山名大人必定派头极大,样貌凶恶,像头吃人的老虎,真正见到山名大人本尊方觉全然不同。”前田听了毛毛的话心中一惊不知其意,却也只好据实翻译。

山名持丰感兴趣道:“哦?真正见到老夫时感觉如何?”

毛毛一本正经道:“真正的山名大人虽像老虎一般威武,但是却不吃人,还挺和蔼可亲。”垣屋听了前田翻译的话面露尴尬之色,山名持丰身后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武士勃然大怒,口中骂着“八嘎”,抽出武士刀便要教训毛毛。

山名持丰却哈哈大笑,道:“在下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这样的评价,有趣有趣。”又对身后的武士道:“这个孩子挺有趣的,你不要太紧张,把武器收起来。”

那个武士道:“垣屋带来的这个人太过无礼,大人能忍,我们可看不下去。”

山名持丰皱了皱眉头道:“非常之人必有过人之处,你不得无礼。”那武士面上不忿,冲毛毛冷哼一声,却还是把长刀收了起来。

山名持丰将众人邀进院内。院内的布置颇为别致,两边栽种着的木槿连成两道绿篱,期间每隔一段便间着石制灯笼,四角翘起中间承宝塔状,与中原的纸灯笼大不相同。院内的中央有一个偌大的水池,池中立着几株荷花。从外面引来的活泉从一个打通了的竹管中流出,浇到一个一端打通一端封闭的竹筒中。泉水满溢之后竹筒倾倒,泉水便会从中流出,竹筒里的水流空了复又直立,筒端敲在下面一块黑色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穿过静静的院子落在耳朵里,颇为清幽可爱。

山名持丰将众人引到一个大宅中,招呼各人团团而坐,山名持丰让毛毛和老坏二人坐到自己左边下手,又教前田坐在二人身后,垣屋坐在自己右边。山名持丰向毛毛询问了一番大明国的风物,毛毛胡诌乱造却也对答如流。山名持丰早从垣屋处听说这个小孩子本领非常,如今听他口齿伶俐更加喜欢,正要请他展示一番他的武功本领。

此时一个兵士走入厅内,上前禀报一番。山名持丰听后脸色大变,拧眉思索片刻,面有歉意道:“毛卿妙语生花,鄙人本欲继续聆听二位高论,奈何来了一个故人,鄙人不得不先行接待,望二位海涵。垣屋,你带着三位客人到处转转。”说罢着垣屋将毛毛等三人引退。

垣屋带着毛毛三人在城内参观。垣屋赞叹道:“毛君真乃人杰,我从未见过山名大人对人如此和蔼,而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老坏不屑道:“这小坏蛋就会装模作样讨人喜欢,想当年在海沙帮……”

毛毛赶忙用手肘捅了老坏一下,赶忙道:“还不是跟老叔你学的,论坏,谁敢跟您比啊。”

老坏哈哈笑道:“那是,不过老叔这次可先说好,再有什么打架的机会你可要让给老叔,他奶奶的上次让你出尽风头,人人对你恭恭敬敬对老子不以为然。若你小子再抢老子的架打,小心老子翻脸不认人。”

毛毛苦笑道:“那种小喽啰,怎值您这天下第一坏蛋出手,本就该让您身边的喽啰我先出手嘛。”

老坏听了毛毛的吹捧顿时乐歪了嘴,道:“那是自然。不过老子是真的手痒了。垣屋大人,你之前不是有几个手下对我们不服气吗?叫他们来跟我一起比划比划,叫他们一起上,免得说我欺负他们。”

垣屋满脸尴尬,道:“怎敢怎敢。对了,之前在屋外拔刀的那位武士二位可不能随便得罪。”

老坏眼睛一瞪道:“怎么?你是说我们打不过他吗?”

垣屋忙道:“怎么会,只是那个武士身份特别,这个……这个……”他看了看四周,见无人盯着,吞了口口水道:“那个小武士不是别人,乃是山名大人的爱女,山名美帆大人。”

前田道:“哦?就是那个连挑秋极、东田、五座等八大道场的美帆小姐?”

垣屋道:“正是。这个小辣椒最是喜欢找人比试,偏又剑法不错。我们不让着她吧,若是伤着山名大人的爱女,这个罪责可担当不起,但若是让着她吧,这小姑娘手下可毫不容情,一个不小心被她占了上风,便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实在是让人头疼。”

老坏道:“嗐,原来是个女人。这又什么好头疼的,提着头发把她丢一边便是。”

垣屋道:“何兄千万不可小看那女子,她的剑法可不能小觑。”

前田插口道:“垣屋大人未曾见过何君出手,若是见过一定不会这么说。这位何君曾经提着在下飞奔数十里,面不红气不喘,确有惊人艺业。”

垣屋听后满面欢喜,自言自语道:“如此能人,若是能为主公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前田这句话你不要翻译,免得冒犯了二位高人。”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毛毛问道:“方才是何人来了,为何山名大人脸色不太好?”

垣屋面色凝重道:“二位悄声,是所司大人赤松满佑大人到访。”

老坏粗声道:“所司是什么玩意?很大官吗?”

前田道:“所司是侍所的头人,侍所就等于大明的朝廷一般,侍所所司便是你们中原的宰相一般。”

毛毛道:“那赤松满佑和山名大人关系不好吗?”

垣屋道:“这还得从我们日本国的实际情况说起。我们国家虽有天皇,但实际掌权者乃是将军足利氏。侍所设有三管领和四职家,相当于你们那里的六部吧。侍所所司则为四职家赤松、山名、一色、京极轮流担任。赤松大人和山名大人同为三管四职七大姓氏中的赤松氏和山名氏的家督。前代将军足利义持在位时曾经差点褫夺赤松满佑大人的守护之位,但最终没有成功。自足利义持病死其弟足利义教大人继将军位后,其政策又大有不同,对我们三管四职中的斯波、畠山、山名、京极四氏极力打压,却非常宠信赤松氏的赤松满佑大人。赤松氏恃宠而骄,向来是不把山名大人放在眼里的。”

毛毛奇道:“既然他看不起山名大人,那今次为何又来拜访山名大人?”

垣屋小声道:“此等话我只在此地跟各位说,各位以后千万不要再问起,也千万不可外传,否则要招来杀身之祸。足利将军继位之后,颇为英武好战,平定多次叛乱,参加结城合战等,威震四方。但足利大人为人刻薄寡义,对各位守护大名都不够仁宥,对公家、僧侣、町众也较苛刻。原本足利大人对赤松氏也是信任有加,但近年不知为何也是愈来愈疏远,前有赤松满佑大人的的领国播磨、美作被没收,而后满佑下属的四位被官受到了幕府的处分,近年又有满佑大人之弟义雅的领地被没收。谣言四起,赤松满佑大人也处于危险之中,据说接下来足利大人要将他侍所所司之位剥夺。”

毛毛道:“那赤松满佑就此束手待毙?”

垣屋悄声道:“据称赤松满佑大人已生贰心,密谋反叛,我猜他这次便是来试探拉拢山名大人。”

前田道:“不知山名大人会否答应赤松大人,与其联手。”

垣屋摇头道:“虽然足利将军对山名大人并不十分和善,但我猜山名大人也不会因此而背叛足利大人的。”

毛毛心道:“你们谁反叛谁关我们鸟事,再过一阵子我就走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夜刹,不知这个僵尸一般的冷面先生现在在哪里。不过以他的机敏,发现情况不对就会回到船上,看到我留下的字便会找到垣屋大人那去,而后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来。只是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出现,垣屋大人家死掉的那个忍是否就是他出手杀死的?

正想着,客厅传来一阵吵闹喝骂声。前田道:“莫非有事?”

垣屋摸了摸下巴,一击手掌道:“咱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