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仗剑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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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来龙去脉

话说当年那查流落到周家集,在毛毛和玉琰的照顾下身体渐渐恢复,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直想着如何为瑶寨中死难的亲友瑶民报仇。每日吃完毛毛和玉琰给他送来的东西,陪两个孩子玩耍一阵,便苦练董鼎教给她的《搏浪手》。

这一日快到正午时分,那查正练得大汗淋漓,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咳嗽。那查还道毛毛二人到来,忙跑了出去。只见日光当中站着一个蓝衣白花的老妇,曲背弓身正抬眉四处探看,赫然便是那个瑶寨中救过的恶毒老妇。那妇人面有忧色,见那查出现顿时大喜,猛然扑倒在地,口中嘶哑道:“恩公……恩公……”

那查一见这老妇人,怒气便往上冲。他心情平复后一直在想,瑶寨人一直安居乐业极少有事故发生,这次遭到灭顶之灾,必定有什么原因。思来想去,只有自己与特宁救过那个蓝衣老妇嫌疑最大。唐三望夫妇又是遭其毒手,这些人十有八九便是她引来的。此人恩将仇报歹毒如此,自己一时心软放了她,反倒害了一寨人性命。但转念一想,那老妇后来又费尽心思相救于他又是为何?大概是因为自己救了她一命,她便放过了自己。只是若那些官兵是老妇引过来的,为何她还要费尽心思劫囚车?又为何下手之时对官兵出手毫不留情?那查心中难以索解,但心中愤恨不减,认定了那老妇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这老妇竟再次出现,那查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棍,几步走上去便冲着老妇夹头打去,口中道:“为何如此狠毒,为何如此狠毒……”

那老妇慌忙躲避,口中叫道:“为何……,打我……”

那查一边打一边怒骂道:“你还装蒜,你这个巫婆,你这个蛇蝎妇人……”

那妇人东躲西藏,忽然躲闪不及被那查一棍子打在肩上,那老妇大叫一声,跌倒在地。那查看见她肩上衣服上有道口子似是被利器割开,其中血水渗出,乃是受了刀伤。那妇人倒在地上,趁那查愕然停手时拼命的朝那查磕头,嘶声道:“恩公饶……恩公饶……”

她的喉咙犹如漏气的风箱,说话时沙沙直响,每呼吸一次只说得前面几个字便气息不继,须得再深吸一口气才能又吐得数字。

那查见她一颗苍头不断顿地,白发散落形态癫狂,心中泛起一丝不忍,但一想起瑶寨,复又刚硬道:“你为何不还手?你还有脸要我饶你命?”

老妇惶恐道:“不知……为何……”

那查怒道:“你还要装模作样吗?我瑶寨数百人口,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还想要我活命?”说着扬起手中木棍便要从那妇人头上击下。

老妇露出惊惧之色,忙道:“不是我……是五毒……”

那查脸色大变,一把抓住老妇的肩膀道:“你说是谁?”

老妇伤口被他抓住,痛的冷汗直冒,龇着牙道:“五毒教……带官兵……”

那查忙松开她,道:“五毒教?那是什么教?是他们带官兵来攻打瑶寨?”

老妇点头道:“是……是……在附近……”

那查不解其意,问道:“什么?”

老妇道:“现在……在附近……”

那查大惊道:“他们在附近?”

老妇道:“是……”

那查攥紧棍棒,咬牙切齿道:“来得正好,我正要寻他们。”

老妇脸色大变,忙道:“不可……恩公……”

那查怒道:“你要帮他们吗?”

老妇道:“打不过……会死……”

那查叫道:“打不过也要打,大不了死在这里。”

那查正执拗着要去报仇,远处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咚咚”,一个更小的孩子清脆的叫了一声“锵”,二人一唱一和,一路“咚咚”“锵”唱将过来。那查知是毛毛和玉琰来了,忙让老妇藏到龙王庙后面去。只见毛毛和玉琰一人持着一根棍子举在头上左右挥舞,两人的棍子的顶端用一根绳子连在一起,见到那查老远就开始打招呼:“那查哥哥。”

那查等他们走近,问道:“你们两在干吗?”

玉琰奶声奶气的道:“我们在耍龙灯。”

那查见两人玩得开心,忽然想起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特宁,不知现在身在何方,甚至是否还在人间还未可知,鼻中一酸,强笑道:“你们的龙灯耍得很是威武嘛。”

玉琰翘了翘鼻子道:“那是自然。”

这两个孩子天真烂漫、心地善良,那查心道绝对不能把他们卷进自己的事来,便道:“你们耍得真好,只是今天哥哥有事,不然一定要向你们请教怎么耍龙灯。”

毛毛听他夸奖,眉开眼笑道:“只要那查哥哥你想学,我一定把耍龙灯教给你。”

那查道:“不过我现在有个请求,你们能不能先回去?我现在有一点事。”

毛毛疑惑道:“什么事啊。”

那查故作神秘道:“这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毛毛心痒难搔,奇道:“什么秘密?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那查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个秘密可只能说给真正的大英雄听。”又故作迟疑道:“你们现如今并非大英雄,不过将来也会做大英雄的吧?”

毛毛忙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肯定是大英雄。”

玉琰看了看毛毛,也睁大眼睛道:“我也做大熊。”

那查看了看左右两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好吧,反正以后你们两会做大英雄的。除了你们,我谁也不告诉。我在练一个武功,快练到天下第一了,不能有人打搅。”

毛毛和玉琰也见过那查练武,父亲周丙兴也经常教他们练武,故也不以为意,不想却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玉琰高兴道:“那查哥哥这么厉害?那以后也教我们好吗?”

那查道:“等我学成了,第一个便教你们。只是现在你们先回去,让我独自练完好吗?否则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便会死掉。”

毛毛一脸郑重的将手中的食物放到地上,又将那查用过的碗筷收拾起来,道:“那我们走吧,让大哥哥先练成第一的武功。”

玉琰道:“那大哥哥你练着,要加油哦。”

那查微笑道:“恩,到时候我教你们练武功,你们教我耍龙灯。”

玉琰咯咯笑道:“好好好。”

那查目送两个孩子远去,老妇从庙后闪出来,道:“他们……也被……”

那查忙道:“不能把他们卷进来。”

老妇道:“他们……危险……”

那查失色道:“你说什么?你说他们有危险?”

老妇道:“是的……”

那查大急,听老妇说了半天,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这老妇叫岑知珍,原为五毒教赤蛛长老,人称岑老,常年在外专攻圣物的探寻和用途。五年之前她远赴漠北,将最后一样圣物玄天乌蛇请回五毒教。却发现教内已经物是人非,教主不知遭遇何事性情大变,将教内的那些元老逐出的逐出,加害的加害,原五大长老已经仅存她一个。岑老自知一人之力无力回天,若是反抗也只是徒送性命而已,于是假意将圣物献予教主。教主大喜,便着她继续研究五毒教失传的神功。那神功必须借助圣物才能练成,岑老趁教主下山之时将那五毒教圣物裹挟逃走,欲召集老兄弟另起炉灶。不想教主也是反应迅速,得知她叛逃之后便召集部众追杀。岑老身中剧毒,仓皇逃窜至大藤峡,为那查和特宁所救,后休息在唐三望家。

后来岑老发现大藤峡附近有五毒教中人活动的踪迹,显是追杀至此。那一日她身体稍好,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连忙拜别唐三望迅速离去。至于唐三望怎么死的她毫不知情。后那查追了上来,将她当做杀人凶手,要将她立毙当场,但最后却心软放过了她。岑知珍本为人阴狠毒辣行事不择手段,即使那查救了她,也并不心存感激。当她剧毒发作,眼看便要死在那查手中,却又被那查放过。这个孩子心底纯真善良如同一块璞玉,即便是像她这种杀人不眨眼之人也大受感动,又加上在生死关头走一遍的遭遇,将她心中戾气抹灭大半。后来一路躲藏时,心中经常想起将后就算东山再起,夺回五毒教又有什么意味?自己年事已高没多少年岁,到头来还不是一胚黄土三尺棺材,与普通帮众无异。想到此处雄心顿消。

一日她听到外面喧闹,出去一看是官兵押送罪犯。她正要离开,却瞥见囚车中有一人十分熟悉,赫然便是救过自己一次、放过自己一次的那查。岑老此时已心境大变,本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已无甚意义,忽见小恩人遭难,便发愿要救得他出来,缀在队伍后面找机会营救。那车队人数众多,岑老虽然施毒功夫登峰造极,在丛林中任何人都不怕,但刀剑上功夫还差点火候,平地上打斗却非自己之长了。不料后来形势突变,车队行到湖湘地界时候,忽然有一群人冲过来劫囚车,将那查放了出来。岑老见机不可失,便跳将出来帮那查断后,毒翻数十人,这才成功掩护那查逃脱,自己也肩上也中了一刀,差点把性命送在那里。

岑老伤口稍好便四处寻找那查的下落,慢慢来到洞庭湖边,忽然发现附近有蝶引印记。那蝶引乃是五毒教的不传秘术,用一种只产在云南赤蛛峰的蝴蝶翅膀粉末研磨,加上十数种药物制做。这蝶引只要一沾人身,或被吞服,便在人脸上或是脖颈上显现出一个蓝色的蝴蝶印记。这蝶引只有服过特制解药的人才能看见,且服过这种解药,终身便再也不会中蝶引。这秘药十分珍贵,一般是用在五毒教的仇家、追杀目标身上,或是兑水画在墙上作为路引。而特质解药也只有五毒教的核心人物才有。此地惊现蝶引,说明附近有五毒教中人活动。

岑老怕自己被五毒教发现,又担心那查四处流落没有着落。正踌躇间忽然见到那查,喜出望外。后来却发现那查的小朋友毛毛、玉琰脸上各有一个蝶引印记。

那查抱歉道:“岑老,我错怪你了。”

岑老面露惶恐,道:“这条命……你救……不必……”

那查道:“毛毛和玉琰脸上有蝶引,是否五毒教中人要杀他们?”

岑老道:“只怕是……”

那查面有忧色,道:“那可有什么办法救他们没有?”

岑老从怀中掏出两个药丸,道:“服了这……以后都……好了……”

那查犹豫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麻烦您。”

岑老道:“只管吩……”

那查道:“我请您去帮我看看毛毛、玉琰和他们的家人是否有危险,若是有危险,设法帮他们化解。”

岑老脸上露出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力量……只怕……只尽力……”

那查点了点道:“其他人能救便救,不能救便至少救了他们二位吧。”

岑老允诺前去,这一日傍晚,带回来消息,毛毛玉琰所在的周家全家老小脸上全部都有蝶引印记。岑老进去设法通知他们,但周家之人施舍了他一顿饭几文钱之后便让他离去。岑老其说话颇为不便,又怕周围潜伏有敌人会打草惊蛇,被仆妇轰出去两次之后只得作罢。那查知道岑老势单力孤对方太过神秘强大,也不好太过为难她,只得道:“那说什么也得把毛毛和玉琰二人救下来。”

岑老低头想了想,慨然应允,掏出一粒药丸道:“解药……恩公先……以防万……”那查依言服下。

过了几日,岑老果然在毛毛二人过来时骗得二人吃下蝶引解药,而后告诉了那查。那查道:“如此他们二人便会没事了吧?”

岑老摇头道:“被撞见……会灭口……”

那查道:“你的意思是若是被五毒教的看见,虽然脸上没蝶引,只怕也会被杀人灭口?”岑老点了点头。

那查大急,道:“那你快去把他们接过来。”

岑老指了指那查,道:“保护你……他们……管不了……”

那查怒道:“你管我作甚?就算我死了,也要维护他们周全。”说着便要出去找毛毛他们。

岑老忙将他拦住,道:“恩公……我去……”

那查道:“你一个人去危险,我也去。”

岑老摇头道:“他们……毒辣……你等我……”说着走了出去。

只半柱香功夫,那查听得门外脚步声,毛毛和玉琰二人走了进来。那查喜道:“你们俩终于过来了,我正担心你们……”却见岑老悄然走到他们身后,双手一搓往他们头上撒了一些粉尘,毛毛和玉琰身子往后软到,昏晕了过去。

那查忙一手一个扶住他们,道:“这样也好,免得他们不听话又哭又闹,他们没事吧?”

岑老道:“不妨事……早晨醒……”

那查道:“明天早晨便醒了是吗?对他们身体没伤害吧?”

岑老道:“没有……”那查点点头,将他们两个轻轻放到地上。

是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那查一觉醒来却不见了毛毛二人的身影。那查叫道:“毛毛,玉琰,你们哪去了?”

岑老闻声过来,道:“走了。”

那查急道:“他们回去了?现在就回去会不会太危险?”

岑老道:“管不了……”

那查怒道:“怎么能不管他们?我要去看看。”说着便往外奔去。刚走到门外,忽然闻到一股甜香,脑袋便似天旋地转,之后便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