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车窗外的楼房越来越矮,越来越破旧,灰突突的斑驳外墙似乎好多年好多年没有修缮过了,墙面的磁砖缺了一大块儿,又缺了一小块儿,坑坑洼洼的,可比麻疹病人脸上的小痘痘都多了。
路上的车呢,似乎越来越稀少了,几个本该拥挤成一锅稠粥的十字路口,这辆方才还跟蜗牛相似,在摩肩接踵的人流缝隙里慢腾腾爬行着的公交车,已经可以鸣着高亢的汽笛大大方方闯荡过去了。
就是呢,路边的人群似乎渐渐多了些,可一个个赶牛的赶牛,拉车的拉车,就是占了其中绝大部分的步行者,更多的也没有闲着,不是胳臂上挎着篮子,就是肩头上扛着锄头,再加上匆匆奔向附近山丘坡地的脚步,一副十足的农民模样。
根本不像刚才和咱一起擦肩而过的都市人抹粉搓脂的,那叫什么洋衣的,都有模有样,板正得很。黑亮亮的皮鞋面上,连蚂蚁大小的灰星子也不许存在着。那些板寸齐刷刷的男人,居然还无耻地在口袋里装了些煞风景的香香手绢,想要迷惑哪个美眉呢?
这情这景,这人群,总让咱好生迷惑:难道,咱已经出了繁华的市区,咱的学校真的会设在鸟不拉屎鸡不孵蛋的郊区吗?鬼知道,咱要是把周围的风土人情整个明白了,一定要把这附近的一草一木都给记忆深刻了,还!
“吱嘎嘎……”一路向前疾驶的公交车突然发出一声极难听极狂躁的噪音,车上人挤人人摞人的人们像谁拿大棍子指挥过似的,一缕径直奔着车体前部涌去,可比大潮还厉害了。怎么回事啊,难道,靠近咱王爷们的老巢了,思想先行,坐个公交车还要学会跳跳忠字舞了么?这规矩!
幸亏,暴躁的司机早从小窗里探出半个脑壳愤愤地叫骂:“你妈了个巴子的,你好好的,放着恁宽的马路不走,专一要往老子的车上撞。撞死你个瘪子,是老子的车技不好,还是你专一急着投生呢?”
公交车再一次暴躁着启动起来,似乎比方才窝着更大的火气,不对啊,人家恼怒的司机兴许还有个惹人愤怒的婆娘可以解释这暴怒的原因。你这不可能有爱的四个轮子的破车,又从哪里找寻这些生气的缘由呢?
刚刚站立才稳的人流再一次发生了严重的位移活动,不过,这次是乖乖的向后,向后……刹那间,前头的重重波层层浪就像扔进了巨石的池塘水面,蜂拥着向咱奔袭过来。
咱多想激流中的磐石一样,稳当当地站在狭窄车厢的正中,纹丝不动。咱就有了偌大的机遇,可以高傲地拿逼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斜睨这帮子跌跌撞撞的乘客了:“你们咋这么菜呢,不就是一个紧急启动呢,看看你们菜的那样子!”
可惜,那严重的波,重叠的浪,总在第一时间就打垮了咱的故作坚强——那波浪的头题刚刚袭来,咱就被那波儿卷裹着、夹带着、裹夹着奔向咱的后方……
方才自诩为参天大树的咱,在人流巨浪的前锋打击之下,真的恰似弱不禁风的小草一样了,大风还没有到来,咱就承受不住人流的重压,直接抛弃了咱刚刚要顶天立地的宏伟理想,径直奔着咱的后方袭取了。
咱的无助的手臂最像溺水时刻的脆弱心灵,甭管薅着的是一棵壮实的大树,甭管抓着的是一根载浮载沉的稻草,只要能够被咱触摸得到,咱也要竭力抓紧抓牢了,奋力向上攀爬了。
咱的手臂在惊恐中杂乱地寻摸着,找寻着最能让咱踏实的地段啊——嗨,咱找着了。
那地儿软软嫩嫩的,咱娘蒸的最拿手的好面馍馍也没有这样软而且嫩的感觉,还圆实实的,手感好得很呢。不过呢,咱娘的馒头也只有刚出锅的时候,才这样热热乎乎的状态。谁这么奢侈,总把好好吃的馒头弄得热热乎乎地随身带着,还不舍得赶紧吃掉呢?
多好的馒头,多热的馒头啊,要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咱要有了这样的宝物,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满世界向人炫耀:“看看!我这是啥宝贝,热乎着哩!”
“你,干什么……”咱的憧憬才行走在上升的半道上,距离到达最美最美的极乐世界还差着一大截儿一大截儿的时空距离呢,就霹雳雳听到这声轻微的娇叱,还有一双无骨爽滑的小手在格外用力地搪塞着咱的咸猪手。
啊呀呀,怎么回事呀,咱刚刚摁下去的,难道不是咱魂牵梦绕的咱娘的馒头?不是咱娘的清蒸馒头,还有啥样的好东西具有这样松软细腻热火的效果呢?
咱匆匆忙忙回头,是那个让咱心底荡漾了许久的学姐——她什么时候上来的,刚刚上车的时候,我不是在报到的人群里找了许久,连个连衣裙的裙角都没有找着,她怎么上的车?
如今,这水嫩嫩鲜灵灵的美眉就在咱的近处,就近近地站在咱的贴近的身后,纤细的小腰肢和咱的粗腰肢就是肩并肩膀挨膀的距离了。经过她微翘鼻息的二手气流,不是已经被咱毫无保留地完全吸收了吗?
老天爷啊,你是不是真的听见了咱没日没夜的真心祈祷,明白咱温习姿势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个温顺娇媚的另一半,这就派学姐轻轻来到咱的身边,还头次见面就给咱汹涌澎湃的大礼。真好啊!
老天爷你大人不计人过,请原谅咱过去对你的不敬之词吧。你放心,这次只要你真心帮着咱把面前水嫩嫩的学姐玩在手中,等咱放了假回了家以后,咱一定说服咱的老娘,准许咱特意在祖先的灵位旁边,特意为你开辟一片纯洁的特区可好。
匆匆忙忙转身的咱,大约动作太过粗野吧,还差点儿就和那双明目晧齿的小脸来个实打实的小脸儿对贴了。哇,真的只有三毫米的距离了——麻蛋,那个该死的臭司机这会儿偏要装什么正经谷子皮,你要是把车车再开得稍微摇晃一些,俺不就把这娇嫩嫩的馒头主人俘获到咱的怀中了。
到那个时候,咱还要学什么狗屁幺蛾子姿势学,有了这娇嫩嫩的美眉作伴鼓励,实际操作的过程中,再夹加上咱的勤奋好学,咱自己兴奋快乐之余,绝对就能够自创一些姿势学的教义教案动作要领,叫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叫兽们学习学习了。
可是呢,麻蛋的司机和混沌的叫兽一样都让咱叫苦连天了——这辆破旧的公交车居然在人家的狗刨式操作里又平又稳地行驶了。弄得咱和那个她的距离又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了,那距离不说以分米计量了,最起码几大公分是有的了。
那香酥酥的小脸在咱灼灼的目光盯视之下,居然越来越多地爬满了小团小团的红晕,那红晕又水波似的一层层荡漾开去,很快就布满了整个鲜嫩嫩的小脸轮廓。那小脸越发地比春日里鲜艳艳的红桃花都更加让咱想入非非了。
咱的黑脸也足够红烧了!
不过,咱有些小小小小的不明白——刚刚,咱着力的地段具体在哪儿?不会是这样圆月相似的小脸吧,这小脸虽然香脆,总没有那样软乎乎柔嫩嫩的感觉吧。最多了,就给咱王爷们做朝服的锦缎似的,摸着手感超棒,顶多滑溜溜而已。
咱收回灼灼的目光,故意把它们痛苦地丢在飞逝而过的窗外,可咱的一双好奇的眼角,片刻也没有闲着,小贼似的,把逡巡的射钉在那个她的面面角角,刚刚咱是摸在了哪里呢?
侧面看去,学姐一身紧凑的学生套装,紧就就的,上凸下翘超S型的身段,咱娘水桶相似的肥腰挪来的话,咱娘绝对懊悔得要死翘翘去了。尤其那对峰,是不是就要达到C罩的境界呢,鼓囊得紧凑的套装差点儿就要撑破了似的。
刚才,刚才……咱摁着的地段是不是就是这傲人的对峰——难怪那样软嫩,难怪那样热火!多少年多少年之后的现在闻闻,咱的指头缝隙似乎还残留着特别芳香特别浓郁的气息呢。
咱的黑脸即刻就赶上红布了——自从离了咱娘的怀抱之后,慢慢长大的岁月,咱可再没有机遇重温这峰儿的温暖了。如今咱不仅重温了香甜甜的旧时记忆之外,居然还有那样美美的机遇擦着美眉的对峰做游戏啊!好啊,好啊真好啊!
剩下的车程似乎那样遥远——不晓得破旧的公交车载着我们转了几座山头,越过几道小河。一路上,别的声响有没有还是小事,就只听见这辆破旧的公交车一会儿嘀嘀嘀,一会儿嗒嗒嗒,好不热闹。
那样漫漫的车程又似乎那样短暂,短暂到我还想有着三两次那样珍贵那样丰美那样活色生香那样来日方长的艳遇机会,怎么就是不可能完成的艰巨工程呢。
倒霉的公交车忽地吐出最后一口活着的气息,吱嘎一声长叹——我们这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