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端阳家出来,有一段公园路,路面宽,两边是假山石,河流水,还有各种果树,柳树荫也格外殷勤,地形也是随坡就势,婉转迤逦。
这里虽是别墅区,可平时人就很少。此时是正午时分,分外闷热,而且到处都是恐惧之气,就连知了都吓得哑了声,人影更是没有一个。
萧晓在一个小喷泉前停下来,洗脸,换衣服。
他一边洗一边说:“欢迎你加入,阿紫,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灵点火’的CEO,你知道鬼吹灯吧,鬼吹灯只是一个鬼故事,我们灵点火不但有故事,还有视频、音频,我们的网站栏目丰富,‘血腥玛丽’、‘笔仙下笔’、‘灵狐出山’、‘鬼命八卦’都有无数追捧的粉丝,我们又开发了app,app有灵鬼现身diy,有昧spa,有借魂儿,看前世,知未来等等,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灵魂现身diy和昧spa,灵魂现身diy,就是看魂法,昧spa,是灵魂按摩。”
罗天一猛地咳嗽了一声,萧晓看了看他,我也看向他。他依然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一双眼睛像是要从脸上蹦下来,跳到我脸上一样,瞪视着我说:“你不光从马街那一家四口那里借了魂,你还从紫英那里,就是端阳的姐姐,李紫英那里夺走了魂,你还拆了我的魂。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这样?”
萧晓黑了脸朝他啐了一口,继续对我说:“别理他,净胡说八道。我接着说啊,我们还建了黑社群,吸收的都是热血青年,凡是想趁着青春玩得嗨的,都可以加入我们。现在我们的粉丝有几千万了,粉丝有几个级别,分别是小白、大黄、阿绿、赤红,以及法师。你和我是亲同学,还是发小,我从小听着你的追魂曲长大的,给你一个特别的优惠价,直接让你来当法师,怎么样,够义气吧?”
我用竹叶能吹出曲子来,这不假。端阳一家最喜欢我吹的曲子,他们常常备了水果、小吃,在紫竹亭听我吹曲。傲珊阿姨更是将我的曲子录下来,整理出曲谱,公布在网上。有一首《斜阳》(傲珊阿姨给取的名字)还曾经获得一位歌星的认可,要花大价钱买。
我妈听说后,差点跟傲珊阿姨翻脸,还恶狠狠地跟我说:“你难道听不出来吗,你吹出来的那东西,跟鬼叫魂似的,人家夸你两句,你就不知道姓啥了。老老实实给我眯着吧,啊。”
说实话,我有点恨我妈,我又不傻,如果真是鬼叫魂,那么大的歌星能喜欢?可我到底还是不敢违拗我妈,不大敢吹了。
李儒琛半开玩笑地对我妈说:“可惜了,紫英要是不吹曲子了,恐怕我家的紫竹都会食不甘味了,这么多年了,紫竹的口味都变刁了,喜听紫英而厌听风声啦。”
我没想到萧晓也知道我会吹曲子,我好像除了端阳家,没有在任何地方吹过曲子。哦,或许是在网站上。
当然,这个不重要,我心里还在惦记着紫竹亭里的那副红棺材,那里真的躺着一个叫紫英的女孩子吗?
我扭回头去看端阳家。树木和坡道已经掩住了端阳家的大门。可就在最高的坡道上,白眼狗坐立着,像一座慈祥的雕塑。我一凛,再回去,我不一定能进得去大门。
我这才看向萧晓,问道:“你们不是在学校吗?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萧晓不回答,继续说:“我们的品牌非常成功,你现在问一个学生,不管是小学生还是大学生,要是不知道灵点火,那他就会被人耻笑。罗天一前天刚拍了一个‘鬼百合’,现在转发量已经上千万,比热播的电视剧还火。我们准备用‘鬼百合’做灵点火旗下的小品牌。我想请你做鬼百合的代言人。阿紫你自带阴风儿,往那一站就是一个鬼故事。”
我冷冷地看着萧晓,罗天一紧紧掐着我的胳膊。萧晓看看我的眼睛,又看看罗天一的手,对罗天一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拆魂儿,不是他的错,他现在还没入门。他虽然进门就能做法师,可是他到底还是生手,你别捣乱。赶紧洗脸换衣服,一会儿还有重要的活儿。”
罗天一这才放开我,却还是愤愤地盯着我,嘴里嘟嘟囔囔,听着也不像咒骂,倒像是什么咒语,还有曲调。
我终于不耐烦了,说道:“萧晓,你他.妈有种就跟我说,这前前后后到底怎么回事?别娘们唧唧地拐弯抹角。”
萧晓笑了,故意朝我飞了个媚眼儿,掐了个兰花指,笑得贱兮兮的,说:“这还用说,总得发生点什么,人生才有意义……”
“你有点人性好吧?夜街桥,马街死的一家四口,临山别墅,又是一口,这可都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还玩你的什么灵点火,你连这点良心都已经泯灭了吗?”
萧晓忽然冷了脸,说:“张紫英,别给我整义正言辞的。你有良心吗?如果你有良心,你早就该去马街去看看了是吧?我早就告诉你,这些事因你而起,当初你和那些阴人阴阳结合了,他们就不会危害了端阳的姐姐,那个你的替身紫英。可是你却始终装听不见。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又来怪我,你可是怪不着啊。”
“哈!李紫英是我的替身?你说罗天一胡说八道,你比谁都喜欢胡说八道!平时你胡说也就罢了,现在是人命关天啊,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一把抓住萧晓的脖领子,我的愤怒和惊惧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罗天一上来要抓我,被我一带,竟然摔了出去。而萧晓也被我整个举了起来。
萧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白也翻了上来,我头一次发现他的额头正中间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正三角形的凹坑,此时这个凹坑煞白一片,与周围的肤色明显不同。而且,让我觉得恐怖的是,这个正三角形的中间,有一个针孔大小的小洞,小洞里,还有一点血滴。
罗天一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把萧晓从我的手中解救出来。萧晓弯着腰咳起来。我怒气一泄,浑身软得像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罗天一蹿过来,一用力,把我的手背向身后,我疼得一呲牙。
萧晓一边咳一边摆手,说:“算了……咳咳……算了,咳咳……不知者不怪。不过你也看到了吧,阿紫绝不是普通人,他以后会是你的大师兄,所以,你对他客气点。”
他慢慢站起来,转向我,我看向他的额头那个三角,那个煞白的三角已经消失了,针孔也收缩了,留下淡淡的一个红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萧晓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在我身边席地而坐,很认真地看着我,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阿紫,你难道真的不想去马街看看吗?我和罗天一都去看过了,那一家四口的家,真是惨不忍睹,断壁残垣上到处都是血黑手印。估计死前拼命挣扎过。据说是睡前忘了拔下老式热得快,就是放在暖瓶里那种热得快,一壶水被烧干后就引发了火灾。他们卧室外面就是院子,一旦醒来,很容易就可以逃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没有逃出来。似乎被什么困住了,我和罗天一查了一周,我们发现了这个……”
萧晓说到这里,罗天一递过来一样东西,那竟然像是一截骨头。我恨恨地对萧晓说:“我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别给我玩这套。我就问你,李紫英是怎么回事,夜街桥,还有那个七层塔,嗯,你好像管它叫龙吟塔,龙吟塔到底是什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竟然有些气喘。我的身体,自从看了夜街桥后,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萧晓一笑,从罗天一手里拿过那截骨头,用手搓了搓,然后递给我,说:“你看,这里有一套符咒。”
果然,在萧晓手上方的地方,那截骨头上有几个红色的方框,方框里有一些奇怪的字符。那字符有点像电视剧里写在黄纸上符咒上面的字符。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们的灵点火越玩越过火了。”我不屑。
“你没有发现吗?这个字符是你画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