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别墅,端端正正地躺在我自己的床上。我的头像炸裂了一样难受,胸口也是窝着一口酸腐气,忍不住想要呕吐。
身体不舒服,回忆却非常清晰,高墙、病服、死婴、橡胶池,还有坟场、黑猫、小瓶酒……我甚至还想起了我刺伤了萧晓,萧晓对我说的一番话,还有在地堡里看到的姥爷的形象。
所有这些都让我更加恐慌,也让我更加混乱。萧晓为什么会在那个刹那出现?他代表的是师爷,还是姥爷,还是另外的组织?他的话是否靠谱?
不管怎样,萧晓说的让我参详一下八字黑符咒,这话应该可信。姥爷唯一告诉我的,只有八字黑符咒,也许,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就在我的灵魂被庙妓妈困住的时候,通过不停地想象这八个字,我的确回到了我的身体里了。但愿那不是巧合。
我开始想象并用手指写出这八个字。这是怎样的八个字呢?以前看金庸小说的时候,里面有人根据字形来练武的情景,我以为那就是作者的想象。
可开始写八字黑符咒后,我却发现这种符号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字形的走向有一种魔力,能够疏通障碍,调理阴阳。那感觉就像什么呢?打个比方,我的脑袋现在是淤泥污浊、一片狼藉,而通过临摹这些字,我逐渐打通了脑子里一些阻挡,还修理了一些断路。我能够清晰地思考我目前的处境:
庙妓是一个修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她明明轻易地就能制造出各种幻术,让我神志不清,为什么还要给我打针灌药?
为什么我会在一刹那进入到地窖里,还用刀刺伤了萧晓。那就是灵魂出窍了吗?这就是抽魂剥魄吗?可灵魂好像并没有归庙妓,它还老老实实地守护着我。萧晓说这是假性剥离,难道这只是下集预告?
不管怎样,我体验了身体被困的感觉,也知晓了灵魂被困的滋味儿。我必须要实行自救。可我该怎么办呢?
姥爷为什么不能跟我多说几句?他还在地堡的墙壁里?难道姥爷是被师爷囚禁在地堡里了吗?可似乎也不对,如果师爷连姥爷都能囚禁得了,那么艾希娃又怎会轻易就把师爷打败?顾竹又怎会轻易地就把我带走?
看萧晓的几次示警,师爷应该可信,至少可以在某段时间内,他是能助我的人。可即使可信,这个人似乎能量也不大,他甚至不能如萧晓一样行动自如。
萧晓受伤的一刹那,出现了两种时间,在过去的时间里,他被顾竹刺伤了,在穿越的时间里,他被我刺伤了。为什么是刺伤那一个刹那,这一个刹那有什么意义吗?被我刺伤又有什么意义?还有为什么一切都是萧晓?在二次囚禁时,那个在实验室外边说话的那个是真的萧晓吗?
那一刹那灵魂的穿越,是谁为我制造的?庙妓妈吗?她有这样的能量,能扭转时间?还能推送我的灵魂进入到另一个时间段里?
那如果我跟她一起修行,我是否能重新退回去,回到没有这种灾难的从前?不,不可能,如果可能,她为什么还要求我,求我救她和罗天一。话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怎样,她一定是我可以利用的自救的人选之一。凡有需求,必有回报。
萧晓说:庙妓妈是我们的人,但她不能放水太多。似乎,在对我的这场绑架囚禁中,庙妓妈只是个执行者,而操控者另有其人。
我想到了我妈张戴玲,她也是修行人?如果她真的和姥爷势不两立,那么现在已经开始对我进行抽魂剥魄,是不是意味着姥爷对她已经不构成威胁,那么姥爷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很危险?他是不是还等着我去救他?
想到姥爷,我非常焦虑,别说救姥爷了,直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所有的一切,我都只能根据萧晓那不靠谱的言论来推断这个世界的状态,以及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因果状态。这让我非常恼火,也非常被动。
事情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还要重叠。就我被囚禁这一件事,就牵扯到萧晓那一方的师爷,顾竹那一方的黑阴教,高校长所在的实验室,端阳一家,自然还有罗天一一家,还有我的亲妈张戴玲……他们都在我的身边,平易近人,可转脸他们都可以变成恶魔,来磨蚀我的精神。
我生活的世界,也许真的就是楚门的世界,在我出生之前,我的一切命运就已经被好几个组织压制出来一个模型轨迹了。
可凭什么?如果我身上真有万年的秘密,那么为什么不是我自己来解开?凭什么我就是那个被人侮辱、捉弄、折磨的人?如果可能,我也要做一个修行人!
……
诸如此类的思考,还有很多,每想一次,我的方向也就清晰一点。不管我的情况有多糟,也不管是多少人想要在我身上找到利益,哪怕没有人真心帮我,只要他们是互相排斥的,那么,我就有希望逃离。
世界啊,乱起来吧!
真感谢八字黑符咒,它具有强劲的精神修复力,不,说精神似乎力道不够,当我完全沉浸在八字黑符咒时,我时常会产生飘飘然的感觉,身体上极为舒适,而精神上又格外愉悦。
描摹的时间长了,我的坐姿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我必须要双盘,端坐,眼睛微闭,口眼协调,双手拇指互抵,交叠在我丹田处。这样的坐姿让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动静,那像是气,但我无法捕捉。
我不知道这是佛教还是道教还是什么气功武术的坐姿,这坐姿很熟悉,电影电视里常见。看来不管是哪路修行,基本功都差不多。
但我又不敢按照电影电视里的说辞,气沉丹田,打通任督两脉。我害怕走火入魔。我已经被精神分裂,如果再走火入魔,那岂不是自乱阵脚。我唯一敢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想象中临摹八字黑符咒。
我通常都在夜里练习,为了躲避庙妓妈。萧晓说她是我们这边的,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她。其实自从酒道事件后,庙妓妈已经不再继续给我打针、灌药,男护士也很少进我的房间来。世界极为和谐,就像我真的成了罗天一一样。
庙妓妈隔两天才会来看我一次,每次庙妓妈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来精美的小吃。可那小吃我却不敢吃,生怕那里面再有死婴酒。庙妓妈似乎很懂我,每次都会自己先尝一口,然后也不陪我,自己转身就走。饶是如此,我依然不敢吃。
我加紧时间在想象中临摹八字黑符咒。小时候在西山玩耍,看到一些佛教修行人念六字咒“嗡玛尼呗美吽”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念得那么起劲儿,现在我临摹这八字黑符咒,竟然非常贪婪。这八个字的影像,视觉感觉,字符走向,回忆的滋味儿,都是一种格外深沉、格外虚空的幻境。
我难以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像进入一种仙境,让我忘乎所以,不不不,这些都不对。我感觉有一层层云雾被不断掀开,云雾的下面,就是一个超然的我,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包的我,不,那也不是我,是宇宙中心,是上帝,是救世主,是佛,是道。
如果你还不懂,我可以这样解释,我感觉我看见了我的潜意识,我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