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公鸡童子是我的命运神,我觉得十分好玩,凑上去,伸出手要抱那个孩子:“来,过来,让哥哥抱抱。”
那个孩子也咯咯笑着朝我伸出手来。
可我妈半路截住我,她“啪”地一声拍掉我的手,说:“我再说一遍,赶紧吃饭,快走!”我妈的声音已经变了,脸因生气变得通红。
我吐吐舌头,对小孩子说:“等哥哥回来哦。”
小孩子嘟着嘴,似乎很不满意。
我笑着闹着,总算吃完了饭。我妈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收拾了一下,带我去了学校。让我不满的是,保镖竟然没有随行。
我一路上都在嘟囔着,觉得最酷的一件事被我妈给抹杀了。我妈却一直问我,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仿佛我应该感觉生病才好,更是让我厌烦。
到了学校。门口的大个子保安把我们带进一道门,这门里,是一道空中玻璃走廊,走廊直通向学校实验室。
我可不想去实验室,同学们很少去实验室,实验室楼总是散发一股难闻的药水味儿,很丧气的味道,而且,在那里出入的,不管是男研究院还是女研究员,个个面无表情,体如僵尸。
我向我妈抗议说要去上课。我妈便好言相劝,说我因病被隔离在家,必须要先去检查一下身体,否则校长不让进校园,怕我传染给同学。学校实验室里的确有体检室,每年学生都在这里做体检。听老妈如此说,我只好顺从。
穿过玻璃走廊时,我居然看到了另一个我,我正在玻璃走廊下方的篮球场上,我晃着上身在和萧晓打篮球。
我心里翻起一股巨浪,这巨浪直冲我的头顶。我为什么会在下面和萧晓打篮球。就在我发冷的时候,我在玻璃窗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我的脸居然不是我的脸,我的身子也不是我的身子,我居然长着张紫英的一张脸,张着张紫英的身子。
我怎么会是张紫英呢?
我马上转过头去看我妈,我妈朝我眨眨眼,轻轻点点头。我的心里一梗,觉得有个东西堵在那里,让我出不来气。我妈轻轻握住我的手,说:“稳住,一定要稳住。初级阶段一定要稳住。”
我怎么能稳住,我不是我自己!我是张紫英!
这个结论在我的意念里一闪,就在我的身体里炸开了,让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震动。我又开始四处搜索,我搜索我的黑猫小宠,可我却看到了公鸡童子,我的命运神。他被我妈抱在怀里,正朝着我微笑,呲出两颗尖利的带着绿绣的牙齿。
我妈,庙妓妈,尖利的牙齿,尖利的牙齿,带着绿绣。我感觉,此处该有个结论,可是没有。我脑子里没有回忆,相反,那里是一片空白。不,应该说是一汪流水,一湖静水,让我精神恍惚。
这是在一个梦里,凡是梦,都是乱象,我的思维也不可能正常的!我想。
学校的体检老师对我进行了例行检查。
结束后,我们并没有马上回别墅,高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校长办公室里,张戴玲正坐在那里,她的身边,坐着罗天一。我是说,张戴玲身边坐着那个长得帅气十足的罗天一。而我不是罗天一,我是张紫英。可我却不坐在张戴玲身边,我坐在庙妓妈身边。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确切地说,我是不知道他们希望我该怎么反应。我在想,在这个梦里,我是个道具,我是得按照别人的意志去完成一项又一项任务的道具。
高校长和庙妓妈说着话,眼睛却忍不住总是瞟着我。而我意识到这一点后,不得不把目光从张戴玲和罗天一身上收回来。其实即使高校长不这样看我,我也必须要收回目光了。因为我看到张戴玲搂着罗天一,一边亲吻他的脸颊一边说:“这回回学校,一定要好好地表现好不好?”
张戴玲从来没有亲吻过张紫英!这个想法几乎冲口说出,直到嘴边,我才意识到,连忙咬住嘴唇。
庙妓妈对我说:“天一,我们得走了,下周你就可以来学校上课了。”说着拉起我就走。她的动作稍微急促了些,我被拉了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张戴玲身上。张戴玲伸手扶了我一下,微笑着说:“孩子,慢点。”
张戴玲居然笑了,她的笑容如此灿烂,以至于我呆呆地立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她。张戴玲长得真好看,而且,她并不是面无表情,她眉细目弯,鼻梁挺阔!
眉细目弯,鼻梁挺阔,那是谁?我为何如此熟悉?
对,在另一个梦里,我见过她,是的,在我刚变成鬼的那个梦里,我在她的身边接受祭祀。我的眉心处,和罗天一的眉心处,被打了同样的蝴蝶结,我身体里的一棵花被扒起来,送进了罗天一的身体里。
顺着这个梦往前探去,我终于想起来,活着的时候,我是张紫英,我是张戴玲的儿子,死后,我变成了罗天一,不,是在这个梦里,我变成了罗天一,变成了庙妓妈的儿子,而罗天一,则变成了张戴玲的儿子。
我不喜欢这个梦,非常不喜欢,我希望梦快点醒来,我喊:“小宠,小宠,出来,我要离开这里。”
黑猫并没有出现,也不知道这个小崽子死哪去了。我的梦还没有结束。
庙妓妈赶紧过来拉我。张戴玲却已经站了起来,她把罗天一拉起来,对我说:“你叫罗天一吧?你好啊,孩子,这是我儿子张紫英,下周他也回到校园了。”
罗天一朝我伸出手来,他的容颜依然俊美,但他的脸色却极为苍白,连嘴唇都是白的。尽管他在伸手向我表示亲热,可我明显地感受到了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痛恨。他狠狠地握了握我的手,眼睛里已经向我喷射了无数把刀枪剑戟。
我被精神分裂成了他,我身体里的红花被拔出来输送给了他,他居然还恨我?
我的怒火腾地一下升起来,我也恶狠狠地回瞪着他。
他笑着趴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让公鸡童子把你的每一寸灵魂都给我供上来。”说完笑着拍我的肩膀。
庙妓妈拉起我,转身就走。
我想不明白,如果现在我变成了他,而他变成了我,那么说明他也经历过被精神分裂的过程!我们,都被人耍了,那么我们俩应该同仇敌忾才是。为什么他如此仇恨我?还要用公鸡童子。
公鸡童子!公鸡童子!公鸡童子!
在我的另外的梦里,黑阴教的孙德利提到过公鸡童子,他是和张殿并列提出来的,他说,有他们的掺和,事情就很复杂;而大棚伞下的一个老者也提到过公鸡一嘴巴叨死了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