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妓妈的哭声格外凄惨,但是我格外冷静。我厉声呵斥了她一声,她愕然停住,嘴巴还张得很大,眼泪在嘴角转了好大一个弯儿,滴下来。
我问道:“让我猜猜你接下来想要对我做什么了,你说想要再次对我进行抽魂剥魄,也就是说,你要把我赶出这具身体,让罗天一进来,是吗?”
庙妓妈连忙摇头,说:“不不不,庙妓不敢……我只是,我只是……尊主,您想,我要是能那么做,我为什么还要求你呢?我实话实说,我打不过你,我的公鸡童子在你那里总是不听使唤。上次在酒道,本来我已经对你的灵魂做法,那时候你就该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啦,可公鸡童子在做法的过程中忽然停下来,他对你说‘亮灯三盏,一盏在眉心,一盏在咽喉,一盏在胸口’,他还让你占据了我的灵魂,虽然只是片刻,可对我已经造成重创。这公鸡童子,我养了十八年,他一直对我言听计从,可遇到你,他就背叛了我。”
“哈!公鸡童子让我身体亮了三盏灯,让我占据了你的灵魂?说得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做法把你精神分裂了呢!你觉得我会信你?难道你忘了,你还让我刺了萧晓一刀呢!”如果讽刺是一把刀,我希望它十分锋利,最好能刺向庙妓的心脏。
“尊主,天一现在危在旦夕,我要求助于您,我怎么敢欺骗您呢?”庙妓泪水涟涟。
“你为什么要叫我尊主,我连个修行都不会,我有什么能力?我甚至不能像你和你的儿子罗天一那样,那么会编故事。”
“尊主,萧晓肯定告诉过你,你身体里有一个万年的秘密。这个秘密跟伏尼契手稿有关。您肯定也知道。在抽魂剥魄的时候,您不是提到了吗?”
我心里一动,没有说话。
庙妓妈继续说:“尊主,求您相信我。你刺伤萧晓,那是萧晓师爷老厚的安排。其实从一开始,鬼母安排要对你进行抽魂剥魄之前,老厚就找过我,因为早在血神宫的时候,罗天一就已经被鬼母盯上了。他一离开,差不多就落入了鬼母的圈套中……”
我忽然想起罗天一说的在夜街桥遇到张戴玲的事情,心里很不是滋味,语气就更加阴冷,讥讽道:“凭你血神宫宫主的身份,居然要被什么鬼母束缚,血神宫是得有多败啊?”
“尊主,我虽为血神宫宫主,却不过是个傀儡,助我逼宫成功的,是鬼母。否则,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呢?你和罗天一是双重受害,我们是同病相怜。我因此答应老厚,让他在我做法的时候加入进来,可是这师爷……哎,道行也是浮油,竟然没有做好,让你误伤了萧晓。”
“萧晓真的受伤了?”
“嗯,但不过是皮外伤。这也是让我震惊的地方,那是我和老厚的双重幻术,一般的人绝对躲不过,可是你在刺向萧晓的一刹那,居然就清醒了。所以,萧晓受伤并不重。但是老厚却因为你的清醒而无法向你传达,我只好通过我的幻术,让萧晓告诉你,让你参详八字黑符咒。尊主,你想想,后来我几次对你做法,都是八字黑符咒作用,使得我根本就近不了你的身。我并没有骗你。”
“你都说了那个幻镜是你给我制造的,我见到的姥爷也不是真的,那我还凭什么相信你?你后来已经对我进行抽魂剥魄,我已经死了!我就是死了,你还安排个小宠,你让我不得安宁。”我高声厉喝。
如果我现在有修行,我就不用废话了,直接一棍子先打死这个妖精再说。
庙妓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急促地说:“尊主,是我为你制造的幻境。小宠和公鸡童子一样,都是我养的,它们都是魂灵。魂灵几乎谈不上感情,它们是铁石,只被磁铁吸引。你的灵力比我高,它们自然会转投明主,这在魂界也是有的。尊主,那个粉身碎骨的机器,那个才是幻境。所以,你并没有死。”
“我还活着?”我抖抖手,上上下下摸着我自己,“那为什么我的魂会飘出身体外?”
“我必须要让你经历那场幻境,让你以为自己死了,这样,你的灵魂才能从身体里出来。按照鬼母的计划,我会领着你的灵魂去鬼母那里,鬼母把你的灵魂系在张紫英身上。你也的确跟着我去完成了这件事。可是后来,我就完全做不了你的主了。就连小宠,我也是完全控制不了它了。”
“等等,等等,你说鬼母,我去见了鬼母,鬼母把我的灵魂系在了张紫英身上。张紫英身上,我是谁?我不是张紫英吗?”
“是,尊主,您就是张紫英,可您又不是张紫英,真正的张紫英是鬼母的亲生儿子。而您,不过是鬼母供养的一个灵魂。据师爷说,鬼母之所以要供养你,是因为张殿……”
“等等,等等,你是说,鬼母,鬼母,鬼母是张,张,张戴玲?”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的,我本不敢说。张戴玲控制了我的一切,我本不敢说,可她现在居然让我的儿子无处安灵,我与她的仇恨不共戴天,我豁出去了,我不会放过她的。”庙妓妈咬牙切齿地说着,下巴又像吞了滚油一样,抖个不停。
“等等,等等,你这个谎,哈,比让我精神分裂的那个谎还要好笑。如果我妈张戴玲有一个亲生儿子,而我是张殿逼迫她供养的……乱七八糟,whatever,好,那问题来了,该被赶出身体的,不该是我的灵魂吗?按照你们的说辞,我和她的儿子不共戴天,为什么她反而盯上了罗天一?用了罗天一的身体?”
“尊主,萧晓说过,你的身体里有一个万年的秘密,我和你只呆了这几天,我就看出你的与众不同,她张戴玲养了你这么多年肯定比谁都清楚。你可是张殿的亲孙子。凭鬼母,还无法一步就控制你的灵魂。而且,她的儿子张紫英,在出山时失败,还失去了身体,灵魂受到重创,是张殿一直在护养着这颗灵魂。一下子接受您的灵魂,张紫英肯定也受不了,所以……”
“张紫英受不了,那么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有点歇斯底里,被精神分裂的痛苦再次袭上心头,“你不会是想要再次对我实行精神分裂吧?再给我讲个故事,让我进入你的套路中?休想再让我做你们的楚门!”我越说越气。
“不,尊主,我现在比谁都希望你好好的,我还指望你救天一出来。鬼母她用了罗天一的身体,让张紫英的灵魂注入了罗天一的身体里。在第一个24小时之内一定会进行身体适灵,为了让张紫英适应天一的身体,她会不停的做法灵魂,让灵魂和身体渐渐融为一体。天一会特别痛苦。”
“哈哈……”我仰天大笑,“庙妓,你是会幻术的人,你动不动就给我弄个幻境,一会让我活了,一会儿让我死了,一会儿又让我精神分裂了,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你说让我救罗天一,我能怎么回答你?”
“求你了,尊主,我,好,你觉得我怎样,你才会相信我?求你了,尊主,时间越来越少了,少一分钟,天一的危险就多一分。”说到这里,庙妓又长篇大论地哭起来,砰砰地磕起响头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说道:“我现在才知道,张戴玲明知道你灵力超群,为什么还要让我来供养你,让我来为你抽魂剥魄!说起来我可真傻,尊主,我现在就全都告诉你,我真是罪孽深重。这还得从我是傀儡说起,说是傀儡,不如说是鬼奴,我甚至都不如鬼奴。给好好的人做精神分裂,为有灵力的人抽魂剥魄,为没有灵力的人注入邪灵,我什么都做过了……不但如此,天一还一直是她的人质,有天一在她的手里,我受尽了张戴玲的窝囊气,她想要我怎样就怎样,根本就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早就受够了!
“天一也早就想要摆脱她,所以遇到萧晓后天一别提有多高兴了。听天一说你与众不同,我本来想要利用你的灵力,摆脱鬼母对我的束缚。那次,鬼母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要让她的亲儿子出山时,我当时简直是鬼迷心窍,是我,提出了对你抽魂剥魄的计划,我当时以为张紫英的魂魄进入你的身体那是理所应当。她当时还假装犹豫,说什么你可是重要的一步棋,不能有任何差错。
“现在想来,她绝对不可能是偶然对我说出。她早就知道天一和师爷在一起,她也知道我早就有不服之心。利用我抽魂剥魄,是她早就想好的计划。我为你打针,给你灌药,又亲自对你进行抽魂剥魄,你是恨透了我。鬼母这是算准了你不会相信我,你不可能和我联手,我更没有能力让你为我所用。是的,是的,你不但不相信我,你连萧晓也不会相信。在你从地堡里被带出来进入实验室的时候,她让艾希娃模仿萧晓的声音。
“天一极力反对,师爷来找我,苦口婆心,那时我就有点后悔,但我已经没有退路。师爷提出和我合作,我是有口无心地答应了。但我还想着在对你抽魂剥魄的时候做些手脚,这样我还是有机会的。可我没有想到,小胖会背叛我,我根本就无法在你的魂灵中间加入我的灵力,我没法控制你。我更没有想到,鬼母,她居然趁机用了天一的身体。我真是蠢透了!”
庙妓一边说,一边扇自己的耳光。她简直不遗余力,像是悔恨交加。
这话听得我几乎信了,可是看着她如此卖力地打自己,我反而又冷静了,我再次喝止她:“滚开,滚远远地,幻术还不够,又加上演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庙妓妈张了好一会嘴,眼泪扑簌簌成双结对地往下落,看着着实可怜,可想起我经历的种种,我才不会心软。
庙妓妈眼神灰暗极了,她哀哀地从手腕上褪下一对翡翠手环,双手呈给我,说道:“我,庙妓凝眉自愿呈上我的法器如意镯,如意镯不但是我的法器,还是我的养灵器,这里有黑阴教的一百零八难亥。是我血神宫的第一支鬼兵。我现在把它进献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