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凉正要返回,街道上忽然变得嘈杂起来,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人群向左右分开来,一小队人马出现在街中,而为首的那个一脸横行霸道的男人,正是都尉子焉。
我心中暗叫不妙,压低脑袋拉着小凉钻进人群中,试图躲闪开来,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子焉的眼睛,他分开人群,径直向我们走来,一双邪气的眼睛不停地来回打量着我们。
“瞧瞧这是谁?原来是小朵姑娘。”他啧啧道。
“怎样?这街道这么宽,难道只许都尉大人您走吗?”
“当然不是,不过那要看和谁一起走。”他斜了我身旁的小凉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轻蔑,“小朵姑娘怎么会跟凉公子在一起?你莫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怒意已爬上了小凉的脸,他肩头微微颤抖,双手已不自觉地握拳,我暗自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以免惹麻烦上身。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真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在意小凉的身份,这一点是我这个偶然间的闯入者所无法理解的吧?
“知道就应该赶紧离开这身份低微的男人。”子焉笑道,不规矩的双手已抓住我的肩,“不如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我嫌恶地皱眉,刚想甩开他的狼爪,一旁的小凉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拳将他打翻在地。子焉身后的侍卫们抽出佩刀,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我不着痕迹地挡在小凉身前,若此刻在这里与子焉都尉发生冲突,必然会闹到人尽皆知,无异于将我溜出王城的事情昭告天下,我倒是无所谓,但那样唯恐会连累了画地图助我出城的无忧。
我看着在侍从的帮助下从地上爬起来的子焉,假惺惺地笑着:“子焉都尉还好吧?”
他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你说呢?”
“如果小朵没记错,都尉大人已是第二次跌一跤了,让我想想,上次在王城的水池旁,是因为什么来着呢?我有些记不清了,不知都尉大人可还记得摔跤的原因?”
“你——”接收到我话中的威胁意味,子焉气结地看着我。
“大人您最好管好自己的侍卫,不然说不定我被他们一吓,就冷不防地想起些什么,您说如果殿下和公主他们知道您因为同一个原因,跌倒两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偏头看着他,一脸无邪地笑。想必因为轻薄女色而被摔,这种丢人的事情他也不想传得众人皆知而颜面扫地吧?
“好!你们给我记住!”子焉咬牙切齿地留下这句话,衣袖一挥,带着他的属下们扬长而去。
“真是便宜了他们!”小凉茶色的眼中余怒未消。
我摇摇头:“小凉你太冲动了,如若刚刚和他们动起手来,吃亏的人是你!子焉都尉毕竟是王子妃的亲弟弟,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可他轻薄你。”小凉执拗地看着我。
我轻叹口气:“我就是不想因为我给你带来什么麻烦,那样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不在乎!”小凉茶色的眼眸坚定地凝望着我,赤红色的短发随风轻扬,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倔强与执著。
“可是我在乎。”我低低地回应,“好了,我们回去吧。”
小凉执意一路送我到西区外的空地,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凉你先回去吧!”我无奈地看着他,我总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打开密道的门钻进去吧?
“今日你回到王城要多加小心,那子焉都尉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小凉略带忧心地叮嘱。
“我知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小凉点点头,终于在我的目送下,依依不舍地离去。
回到王城,天色已微微暗下来,我将在市集上买的首饰盒拿出来,小心地放在妆台上,然后把小凉见面时塞给我的包袱平放在桌上打开。呈现在我眼前的,竟是那****在秦雨薇的“烟雨”里看到的汉服,那雅致的色彩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我轻轻抚摸着丝滑柔软的衣服,这衣服饰为我而买的吗?小凉,你究竟用意为何呢?
第二天,我正陪无忧、小辉玩耍,侍卫前来传话,让我和无忧去议事殿走一趟。无忧不明所以地眨着她紫罗兰色的大眼睛:“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心中隐约有数,看来该来的总还是要来,我心中有些担忧,希望不要连累了无忧才好。
来到议事殿,竟意外地看到排场十足,除了车歇、安雅王子妃、子焉都尉,竟然连聂曜和月隐也站在那里。我们一踏进门,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们身上,让我有些懵懂,看来这次安雅王子妃是有备而来了。
“安雅,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一大早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到底有何用意?”车歇有些无奈地看向安雅王子妃。
安雅看着我,嘴边擎着一丝冷笑:“安国候?如若有人试图私通叛国,该当何罪?”
聂曜不明所以地看看她:“自是立即处决。”
安雅呵呵起来:“昨日子焉上街巡视,你们猜猜看到了谁?”
“王子妃真是好兴致,一大早特地传我们进王城来猜迷。”月隐戏谑的声音从旁响起,漂亮的脸上尽是取笑,惹来安雅王子妃的白眼。
安雅玉手一伸,准确地指着我的位置:“子焉看到小朵姑娘和西凉的公子走在一起,还状似亲密。”
我晕!我和小凉哪里亲密了?真是想象力丰富!
大家的目光瞬间都转向我,有如锋芒在背,车歇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聂曜、月隐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大家都知道,西凉乃是我车师的歼灭之国,而那西凉公子也本是戴罪之身,只是王宅心仁厚,才让他在这里安逸地生活,但这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与他往来紧密,难道不是存有二心?”
“王子妃,私通叛国可是重罪,这话可不能乱说。”月隐水兰色的眼眸微光闪现,暗暗向我和无忧传递着眼色。
车歇也点头附和:“月隐所说甚是,安雅,这需要查清楚再说。”
“还需要查什么?子焉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安雅王子妃不依不饶。
“王嫂,可否容无忧说一句?”无忧大眼睛忽闪,微笑地看着安雅,“昨日小朵姐姐一直与我在一起,根本没出过城,又怎么可能碰到子焉都尉呢?街上人多眼杂,难保子焉都尉一时眼花,认错了人,这也不无可能呀。”
“怎么可能?子焉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看到大家对她的质疑,安雅似已有些愤怒。
聂曜冷冷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如果小朵姑娘出过城,守门侍卫不会不知,既然王子妃有怀疑,只需叫来昨日守城门的侍卫,一问便知。”
我惊讶地抬眼望向聂曜,正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我不会忘了,昨天我在打开密道时曾碰到过他,我从密道出城的事,他应该心中有数,现在他这个提议,分明是在帮助我,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歇下令传唤来侍卫,自然毫无收获。见大势已去,安雅太子妃恨恨地咬着嘴唇,带着又一次没有成功的不甘。
“安雅,我知道你对上次在正雅轩的事情还心存芥蒂,但上次本是你的不对,小朵已不和你计较,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甚至不惜拿叛国的罪名来冤枉她?”车歇则难道。
安雅一脸委屈:“殿下,我没有!”
“真不知身为我车师王子妃,你心胸何以如此狭小!”车歇轻叹。
看着安雅泫然欲泣的神情,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她有意为难,但毕竟同身为女人,我也可以理解她的用心,更何况我确实有出过王城,只是在大家的掩护下,才能安然过关。
“殿下不必责怪王子妃,她也是为车师的安全着想。”我淡然道。
几双眼睛都略为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没有想到我会替她说话。只有安雅王子妃丝毫不买帐,她向我投来愤恨的目光:“哼,少在那假惺惺了!你等着,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把柄的!”说完她一跺脚,带着子焉都尉和下人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