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昏沉沉的,感觉像有几百个人在脑袋里打篮球,抽紧似的疼。所有的意识都在飘渺着,身体也轻飘飘的,不知道身在何处。头脑中一片浑浊,像是在云里,雾里一样。
我硬生生压住那恶心的感觉,舔舔发干的嘴唇。忽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水递到我的嘴边,我顾不上睁开沉重的眼,立刻凭着本能,凑近前大口地喝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被一口水呛得猛咳不止。一只大手轻柔地拍着我的背,使我的气渐渐平顺下来。
是谁?我朦胧中望着眼前的人。那溢满温柔的琥珀色眼眸,午夜梦回时魂牵梦系的容颜,不正是我的聂言?酒精的强大力量使我根本无法清醒地思考,我想都没想地便抱住他的身影,将脸埋到他厚实的怀抱中,汲取着那熟悉的气息。
“你的怀抱总是这样的温暖。”我闷声说道。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一怔,没有说话。我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要在这怀抱中,就没来由地心安起来,仿佛倚靠在最宁静的港湾。
我在他的怀中抬起头,凝望着他,四周的一切随即变得虚无起来,在我的眼中,只能看到眼前这让我刻骨铭心的脸。我收紧手臂,更加地抱紧了他,已经有多久,我不曾拥抱这份温暖了?
“为什么不说话?言?”我痴痴地望着他,“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朵儿?”
他脸上神色变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但琥珀色的眼眸仍是那样的温暖,恍如和煦的阳光,眼中有关切,有怜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情动。
“你醉了。”他迟疑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轻拍我的额头,“好好休息。”
我真的醉了么?是的,我醉在他如水的目光注视下,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醉在这令我深深眷恋的容颜里。我宁愿这一醉,既是一生,永远不要醒来。
在他的安抚下,我乖乖地躺回床上,但还是拉着他的手,像小孩子一般撒娇地不肯放开。“不要离开。”我轻声低语道。
他轻叹一声,望着我写满期盼的脸点点头。我嫣然一笑,安心地闭上眼,沉沉进入梦境。这一晚,必定会是一夜好眠吧?
我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醒来,睁开眼,头还有些隐隐作痛。我呻吟着坐起来望向四周,这里是我的营帐没错,但是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我又是怎么到这里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连忙起身,扶着自己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走出营帐,强烈的日光席卷着沙漠特有的炙热顿时向我袭来。
我用手下意识地挡住头顶的阳光,迎面便看到司马胤关切的脸。
“叶晓,我正要去找你,你好些没有?”
“我怎么了?”我懵懂地问,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司马胤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你不记得了?你昨晚喝醉了。”
顿时,昨晚的记忆涌入到我的脑海中,载歌载舞的人们,篝火旁的对饮谈天,赌气喝下的烈酒,然后呢?这些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郁闷地甩头,发现无论我怎么努力回忆,真的是一无所获。都说酒会误事果真不假,昨晚醉酒后,我没做出什么脱轨的举动吧?
我心怀忐忑地仔细打量着司马胤的神情,从他平静的表情看来,我至少应该是没有什么惊人之举。我小心求证道:“那么昨晚是谁送我回营帐的?”
司马胤露出有些迷惑的神色:“是你们唤作聂曜的那个人,他抱你回的营帐。”
我心中一沉,看司马胤的神情,该不会看出了什么端倪吧?真希望此刻有个地洞能够让我马上钻进去,竟然让聂曜抱回营帐?真是太丢人了!而且为什么偏偏是他?蓦地,昨晚营帐中的片段仿佛电光般闪现,我昨晚似乎梦到了聂言?那温暖的拥抱那样真实,莫非那不是梦境?如果不是梦,那么——
“胤,我忽然想到还有些事,先走了!”我简直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顾不上还站在一旁的司马胤,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在侍卫的队伍中,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正在检查马匹的聂曜,他已是一幅整装待发的模样。看到我的到来,他停下手中的工作,好整以暇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我,脸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无法窥知他的想法。
我在他的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的脸:“昨晚是你送我回的营帐?”
聂曜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沉默地点点头。他这样无声的反应更凭添了我心中的不安,我咽咽口水,紧张地追问:“那昨晚我有没有失态?”
聂曜仍是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不语。这样的气氛使我心中不由得发毛起来,语气也焦急起来:“昨晚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那我有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你只是叫他的名字。”聂曜终于迟疑着开口,声音低沉,透着些微复杂的情绪。
“他?”我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聂言。”聂曜简短的回答无异于晴天霹雳砸在我的头上,看来不必再问下去,答案已明朗。我心虚地偏过头,不敢再直视他的脸。这已经是我第二次把他当成聂言,但这次的举动,比起刚掉到交河城里的那一次,好像又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后,我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聂曜呢?
聂曜只是再次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并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转过身背对我,继续他手中的工作。他简短地对还在原地愣神的我命令道:“快去准备,马上就出发,明日我们就能到达焉耆。”
望着他的背影,我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聂曜的态度使我免去了面对他的尴尬,与其窘迫地说穿,不如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对于聂曜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最大限度的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