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地拍打着聂曜,真的好害怕他这一睡就像聂言一样再也不会醒来。月光映衬着他的脸庞,他的脸已苍白无比,坚毅的嘴唇此刻也毫无血色,手也变得冰冷起来,我几乎可以感觉到生命力正再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失。怎么办?我飞快地思索着,我必须做点什么来帮助他。
忽然我想到自己的背包还好好地背在肩上,我飞快地摘下米奇背包,虽然经过刚才的混乱,包包已脏到惨不忍睹,但里面的东西看上去还无恙。我飞快地打开背包,手忙脚乱地在里面翻找着,终于找出一块还未开封的巧克力,这是我到交河故城履行前买的,看看保质期,还好没过期。
我执著地再次拍着他的脸,聂曜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有些不耐地看着我:“还有什么事?”
我递上手中的巧克力:“吃下去,补充体力!”
聂曜怀疑地瞪着我手中的东西,没有行动。
“这个时候你还怀疑我吗?”我无奈地看他,迫不得已我只能采取强硬手段,把手中的巧克力用力硬塞进他的嘴里。平日的聂曜,是端的不会容许我这样做的,但现在他已无力反抗。
“你给我吃什么东西?”
“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我担忧地看着他仍在淌血的伤口,“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聂曜没有回答,似乎真的是很累了,再次闭上他的眼睛。我摸摸他大手,仍是很冰冷。想到这有力的手曾在榴花飞舞的石榴树下抱起我,曾在我醉酒时送我回营帐照顾我,此刻却是这般冰冷,我的心不由得纠结在一起。
我把心一横,干脆坐到他身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贴近他,希望能够用我的体温,带给他哪怕只是一丝的温暖也好。他身体一振,终于再次睁开双眼看向我。
“这样不会再冷了吧?”我仰头问他。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着说不清的深意。忽然他的目光变得柔软起来,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冷漠的聂曜,这样的目光,让我又想起醉酒的那一晚,正是这样的神情迷惑了我,让我虚实难辨。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聂曜吗?”我凝望着他的脸,那个冷漠的聂曜,竟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今天你没有醉。”他忽然说道。
我脸上一热,聂曜他也想到我醉酒那晚,在营帐中的情景了吗?那日之后。我们便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件事,那个让人身心都温暖起来的拥抱,成了心中柔软的秘密。
“对那个男人,你就那样无法忘怀吗?你现在不放弃我,也是因为我这张脸的缘故吧?”
“你就把自己看得那样没有价值吗?”我反驳他,“你是车师国的堂堂安国候,更是小辉的父亲,你和聂言长得相似,那只是巧合罢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你帮了我。”他居然难得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目光扫向我横在他腰间的手,“你的双手,不应沾染了鲜血的。”
他的话又使我想到方才短刀刺向那人的感觉,我也看向自己血液已有些凝固的手,那上面不是我自己的血,而是被我刺中那人的鲜血。惶恐的感觉袭上心来,当时一时情急,被我刺中的那人又怎么样了呢?死了吗?我的手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第一次出手伤人,感觉竟是这样的悲哀与无奈。
“我不后悔。”我定下心思坚定地说道,“既然知道我救了你,你就要早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好好报答我呢!”
“我答应你。”聂曜的回答渐渐轻了下去,身下的黄沙已不知何时被他的鲜血染成刺目的红。
“你答应我,不能有事!”我拥紧他的身体,急得几乎落泪,一股恐惧向我袭来,我怎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这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我的眼前闭紧?如果这熟悉的面容,又一次在我的面前变得惨白失去生命力,我的内心,是不是又会陷入更深的噩梦?而这一次,也许不会再从噩梦中醒来。
聂曜没有回答,他已紧闭双眼,显然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我身边的沙丘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身边的黄沙急速地开始流动起来,漫天的风沙卷起,瞬间黄沙弥漫,不见天日,让人无法呼吸,难以睁开双眼。
耳边呼啸的风声掠过,我的心也随之下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沙漠风暴?我曾听新疆的牧民讲过,沙漠里最危险的就是遇到风暴。据他们描述,风暴所过之处,连沙丘都可以被搬走,更何况是人呢?
四周已经漆黑一团,狂风卷带着沙砾,无情的击打在我们的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我如此的接近,难道我们就要困在这里,再也无法走出这片沙漠了么?我再也无法见到交河城等着我们归来的那些人们,车歇、小凉、小辉,还有温柔如水的月隐了吗?我能做的,就是抱紧聂曜的身体,闭紧双眼将头埋低,缓解风沙不断灌入口鼻那窒息的痛苦。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风沙打在身上已然麻木,感觉不出疼痛。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胸前的项链忽然微微发热,弯月形的蓝宝石发出一道水蓝色的光芒,包围住我们的身体,就像一个气泡一般,在我们与风沙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开了仍在无情肆虐的风沙。
月隐,是你在保护着我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头脑中最后浮现出的是,月隐那水蓝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