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间,都城应天府,今日南京城,有一个叫贾明的校尉,其妻,年轻、貌美、贤惠,挺招男人喜爱。
这日五更,贾校尉正在睡梦中,忽而被身边的妻子晃醒,妻说:“天快亮了,快起来去衙门里应卯吧!”
贾校尉吓了一大跳,原认为夫人晃醒他,是因为他睡过了点,迷迷瞪瞪爬起来,感觉时间尚早,衙门离家又不是太远,哼哼叽叽地又躺下了。
妻子可能也感觉到时候有些早,扯着被角小憩了一会儿,听丈夫呼天啦地地打上呼噜,妻子怕再等下去,两个人都睡着了,误了丈夫去衙门里应卯的时辰,又催促道:“快起来去吧,刚来个新知府,你还是谦恭些,多表现为好,早点去做些事情,免得以后升迁无望。”
贾校尉的妻子姓秦,名香禾,原是扬州城内一大户人家的小妾。贾校尉是看上她的美色,才想法子弄到自己身边的。那时间,香禾还不足三十岁,丰乳肥臀,白嫩的脸蛋,如月下玉兰一样光彩照人!她懂得琴棋书画,知书达理,贾校尉如获至宝一样把她带在身边,夜夜欢愉不说,她还能在一些大事情上帮助贾校尉出谋划策哩!此番,衙门里新换来个知府,她一早一晚地没少提醒贾校尉要多做表现。
今日里,五更里晃醒丈夫,目的也就是催他别迷恋女人的热被窝,凡事要以官府里的事业为重。以便赢得新任知府的赏识,将来有机会,再提个一官半职,让她香禾也好跟着风光一番。
贾校尉何曾不了解妻子的苦心呢?香禾自打跟上他,虽然没有短吃少穿,可他作为衙门里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没有什么大的能耐带她抛头露面,平日里只有一个女仆与她朝夕相伴,再就是看门护院的秦麻子与她说说话儿,再无与他人来往。贾校尉做梦都想早点混出个人样来,让妇人跟着四处风光!所以,那香禾为他打更虽早,他还是能体谅妇人的用意,迷迷糊糊地想再迷一会儿,可妇人调皮地捏住他的鼻子,让他别再贪睡!
此刻,贾校尉伸了个懒腰,一把揽过香禾那光溜溜的身子,硬往自己胸口贴了贴,算是对妇人为他“打更”的一个小小的回报,随起身披上衣服。
当时,天还没有大亮,窗外的小北风,又尖又冷,且一阵紧似一阵地“嗖嗖”鼓动着门窗。贾校尉摸黑坐在被窝中点上一支烟,还没吸两口,香禾又催促他:“别磨蹭了,时候不早啦,快走吧。”
香禾说,昨夜你回来得早,睡得也踏实,怎么还跟没有睡醒似的,快下床走吧。
贾校尉没有吱声,可他心里话:妇人是不晓得他这些天的苦衷,衙门里新换来个知府,凡事都要从头做起,每天要起草各种文本不说,还要造表格,汇集各种花名册,烦着呢!连续半个多月,他几乎是每天都要深更半夜才能回来。那香禾也算是个细心的人,这些天来,就昨天晚上回来得早一些。她还记在心里了,今儿一大早,偏偏又早早地唤醒他。
贾校尉摸黑穿上衣,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拉开房门走了,来到院子里后,贾校尉见外面下雪了,又返身回来了,走到妇人床前,看夫人正睡在床沿上了,用力往里推了推,悄声告诉夫人说,外面下雪了。
香禾翻了个身,脸朝里墙,没有吱声。贾校尉想:夫人可能只想着早些叫醒他,闹不好大半夜都提心吊胆的没有睡好,这会儿,看他起床走了,又踏踏实实地睡上了。贾校尉没好打扰夫人,给夫人掖紧了被角,又从旁边衣架上取下一件棉大衣给夫人压在被子上,反手拉紧了房门,这才奔前院看门的秦麻子那儿去。
秦麻子跟随贾校尉十几年了,听到主人的脚步声,便披衣起床,开大门时,贾校尉背后扔给他一句话:“把院子里的积雪扫扫!”
之后,贾校尉头都没回地奔前院衙门里去了。
回头,也就是贾校尉在衙门里应过卯的那点时间,忽而家中的女仆来报,说夫人在床上被人杀害了!
这还了得吗!衙门里校尉的夫人被人杀害!新任知府对此事非常重视。新自带领审官到现场勘察,证实凶犯是先奸后杀时,初步推断,看门的家仆秦麻子有作案嫌疑。
贾校尉离家之后,秦麻子便起来扫雪,在这期间,贾校尉家中的房门没有上锁,若是外人潜入作案,那秦麻子是应该看到的;再者,贾校尉离开家门时,天基本上已经亮了,在那短暂的拂晓时光里,外来人入房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十之八九,是秦麻子平时看上了香禾的美貌,今早趁大雪天,行人稀少,贾校尉又走得早,随起了奸淫之心。或许就在香禾不依,怒斥他秦麻子人面兽心的时候,秦麻子产生了杀人灭口之意,将香禾活活掐死在床上。
秦麻子作为嫌疑犯,被带到衙门之后,他始终一句话不讲。
秦麻子想不明白的是:他跟随贾校尉十几年,既当牛,又做马,到头来,他家中出现了凶杀案,第一个想到的凶手,竟然是他秦麻子。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致使秦麻子不想开口说话,那就是杀死女主人的凶手,有可能是他的儿子秦大壮。
秦大壮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凭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整日在江边码头给人扛大包,阴天下雨,常来父亲这儿,父子俩在门口的小耳房里煮面条子吃,有时,爷儿俩还弄包花生米什么的,在小屋里喝两盅。
说不清是哪一天,那大壮与后院的女主人有了来往,常被香禾喊到后面去调个桌椅,或是钉个画什么的。有一天半夜,秦麻子还看到大壮从小妇人的房里溜出来。
秦麻子担心那香禾的死,是他的儿子秦大壮做的孽!所以,秦麻子被带到衙门里训话时,他始终不开口讲话。
这期间,善于察颜观色的审官们,看出秦麻子的心事很重,便故意避开香禾的死,跟他拉起家常,问他家中有什么人?是否儿孙满堂…….拉着拉着,秦麻子忽而抹着泪水,一口咬定,是他杀死了女主人。
审官们紧跟着问他杀人的动机和具体行凶的细节时,秦麻子又回答得前言不搭后语。
审官们感到事情并非这样简单。但初步断定,这起奸杀案,十有八九,与秦麻子的家人有关,随派人了解秦麻子的家庭情况。
当审官们得知,秦麻子的儿子秦大壮,最近一段时间,常来贾校尉家中看望他父亲时,审官们当即下令,传唤秦大壮。
原来,那秦大壮自打看上贾校尉夫人的美貌之后,便神魂颠倒了,常借着看望父亲的名义,往贾校尉家中跑。
再说那香禾,天生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美人坯子,她故意在秦大壮跟前买弄风情,勾引那秦大壮晚间潜入到她的房中偷情。
贾校尉因忙于衙门里的事,每天都很晚才回来,秦大壮就选在贾校尉晚间加班的时候,与那香禾在床上翻云覆雨。可巧,那晚贾校尉回得早,秦大壮还没来得及走开,就听到贾校尉在院中的脚步声了,再想逃去,已不可能了,情急之下,香禾便指着床底下,让秦大壮钻了进去。
躲在床下的秦大壮,大气不敢喘一声,还要亲耳聆听香禾在贾校尉怀里的“哼叽”声。好不容易挨到五更天,听香禾一遍又一遍地催那贾校尉起床,可那贾校尉磨蹭了大半天才肯离去。
贾校尉前脚刚离房门,香禾便趴到床沿唤大壮快出来吧!
在床下忍耐了大半夜的秦大壮,刚把脑袋伸出来,忽听门外远去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惊慌之中,香禾就像往水缸中按一个葫芦瓢一样,用力把大壮那圆溜溜的脑袋按到床下去了。等贾校尉再次来到床前,告诉香禾,说外面下雪时,香禾的心里还吓得“扑扑扑”乱跳哩,她没跟丈夫说话,只管假作睡着了的样子,把脸转向了里墙。
回头,贾校尉给他掖好被角,并压上一件大衣,真的离去之后,秦大壮这才从床底下爬上来,心惊胆颤地问香禾:“你丈夫走了,怎么又回来?”
秦大壮那意思,刚才他们两个小声说话,是不是被尚未走远的贾校尉听到了。
香禾说:“我丈夫平时对我百般恩爱,他看今夜落雪,怕天气寒冷冻着我,专门又回来给我加了件棉大衣压在被子上。”
秦大壮一听,原来是这样!顿时醋意大发。秦大壮想:这个骚女人,真是可恨!丈夫对她如此情深,她为何还要勾引我来与她偷情!愤恨之中,随起恶意,正骑在香禾那白肚皮上,两手竟恶狠狠地掐向了她的脖子!
案情大白,原本该给那个秦大壮定个谋杀奸妇的死罪。因为案件中牵涉到朝庭内部的官员,法司们遂将诉状上凑朝庭,当朝皇帝朱元璋,看罢此案,忽而心血来潮,高挑起大拇指,赞曰:“此人能杀不义,此义人也!”随降旨,将秦大壮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