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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道光灭子

清道光皇帝登基以后,与历代皇上一样,非常重视小皇子们的读书问题。每日上完早朝,道光帝向皇太后请过安,总要到“畅春园”来查看一下小皇子们背诵诗文的情况。

畅春园,又叫“避谊听政”处,是当年康熙爷在世时,专门为众阿哥们读书修建的皇家学堂。里面戒备森严,有教馆、书房、画院,还有假山、流水,树木花草,应有尽有,且,回廊环绕,曲径通幽,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典雅恬静。是教书育人的好去处。

道光皇帝,继承祖辈教书育人的传统,每日到“畅春园”时,大阿哥奕纬,总要在老师莫太史的引导下,带领诸位小阿哥,规规矩矩地迎至大门前的台阶下恭候。待父皇进院、升坐,接受诸位小皇子的叩拜之后,先问莫太史:“皇太子们的书文背熟与否?”

莫太史回答:“很熟。”道光皇帝还要接过书本,当场验证。这时间,既是小皇子们个个把书本上的诗文背得滚瓜烂熟,道光皇帝还要询问起居官:“尔等,看皇子们读书如何?”道光皇帝是想从起居官那里,了解小皇子们读书之外,是否有无调皮捣蛋,不听教化的行为。

起居官们,专事小皇子们衣食住行,自然了解小皇子们的习性。但,此时,在皇上面前,大家都要齐声禀奏:“皇太子们睿质岐嶷,学问渊通,确保我大清万年,万万年。”

道光皇帝听惯了那些吉祥奉承的话,时不时地要冷下脸来,训斥他们不要过分夸奖,而应严加约束。并对众皇子们一一提出管教要求。尤其是对大阿哥奕纬,更加严格。

奕纬众阿哥中的老大,道光皇帝对他疼爱有加,每次来“畅春园”,头一个就要点到他。走时,还要出几副对子,让他应对。

这样以来,管教大阿哥的莫太史,倍感责任重大,生怕教育不好大阿哥,而愧对了大清国,愧对了皇上的一片爱心。所以,莫太史在教导大阿哥奕纬时,倾其才智,做到呕心沥血。

但,大阿哥奕纬并不领情,反而对莫太史的严格管教,产生了逆反心里,经常在父皇离去以后,冷眼看待莫太史,不听莫太史的教导,还时常为一些小事情与莫太史顶嘴,尤其严重的是,他还带头鼓动其他小阿哥们,罢课疯玩,不听莫太史的管教。让莫太史有口难言!

这天午后,按惯例众阿哥正趴在各自的课桌上小憩,莫太史也伏在教案上睡着了。恰在这时,一对燕子“叽叽喳喳”地飞进房来,盘旋在房梁间,来回寻找它们的安身之处。

大阿哥奕纬睡意朦胧,抬头发现了那对有趣的燕子,一时兴起,不顾莫太史在跟前,接连晃醒了左右几位小阿哥,一边吩咐关门、关窗子,一边找来门后的扫帚,上下扑打,等到他们的举动,惊醒了莫太史时,两只燕子,已被大阿哥奕纬捉到一只,飞走一只。

莫太史看到眼前桌翻椅倒的情景,一时间非常生气!再看看大阿哥手中还攥着一只活生生的燕子,而逃走的那一只燕子,失去同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更加尖锐地叫着,盘旋在门外。莫太师满脸怒色地训斥大阿哥,让他赶快把手的燕子放掉。莫大史告诉大阿哥:“现在是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南来的燕子,千里迢迢来咱们北方繁衍后代,你可千万不要拆散它们。”大阿哥呢,不但没有放掉手中的燕子,反而耍起恶作剧,把那只燕子活活摔死在莫太史的跟前,专门来气莫太史。

莫太史一看大阿哥气焰嚣张,以违犯教规论处,找来竹板,让大阿哥伸出手掌,接受惩罚。

或许是莫太史的板子打得太重了,或许是大阿哥没有受过如此惩罚,数板打下去以后,大阿哥已是泪流满面了。但,此刻的大阿哥紧咬着牙根,一声没吭,他怒视着莫太史,一幅蛮横的样子。

莫太师一看大阿哥的样子,一时间又有些害怕了。尽管皇上给他管教众阿哥的权力,可大阿哥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一代天子呀,怎么能这样随便打他呢?

想到此,莫太史放下竹板的同时,又把大阿哥拉过来,一面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绢给大阿哥擦着泪水,抚摸着掌心;一面语重心长地教导大阿哥,说:“你是大阿哥,你将来要当皇上的,不好好读书,怎么能带着众阿哥胡作非为呢?”

没料到,刚刚挨过板子的大阿哥,此刻,心中既委屈,又愤恨眼前的莫太史。他不但没有听莫太史的教导,反而冷冷地板起小脸,指着莫太师,声泪惧下地怒吼道:“我要是做了皇上,先杀掉你!”

此话,一下子把莫太史吓傻了。莫太史愣愣地看着跟前的大阿哥,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头冷汗。大阿哥可好,看莫太史木呆呆地看着他,重重地啐了他一口,转身离去。

第二天早朝时,道光皇帝接连处理了几件棘手的奏本之后,心情非常烦躁地来到“畅春园”,原本想听听小皇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以此解解心中的郁闷。没料到,迎面看到莫太史满面愁云地肃立在一旁。皇上见状,感觉与往常不同,问其原因,莫太史摇泪不语,后经仔细盘问,才知道是大阿哥口出狂言——要杀他的师傅莫太史。

道光皇帝一听,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喊过大阿哥奕纬,还没等他跪下请安,一脚踢过去,正巧踢在大阿哥似蹲非蹲下的裆部。

当时,只听大阿哥一声凄厉的尖叫,两只小手随之下意识地插进双腿间,想抓、想捧,或是想护、想拦挡。但,一切都没来得及,就看大阿哥痛苦地蜷曲着身子,抽搐在地上,凄惨而尖利地呼爹唤娘。

道光皇帝意识他脚下的劲儿使大了,但他并不知道,他那一脚踢下去,正巧踢到大阿哥下身上。随后,跑上来几个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把大阿哥抬走了,道光皇帝却仍旧装作很气愤的样子,告诫、训斥了其它小阿哥们,要以此为诫,不得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此时,道光皇帝明显地心不在焉,只见他一面训话,额头上一面冒出了细密密的汗水,他似乎也在担心踢伤了大阿哥的要命处。

果然,当天晚上,御医那边传过话来,说大阿哥伤在下面。道光皇帝一听,顿时愣了,传旨让御医们全力救治。可转天清晨,坤宁宫那边还是传出哭声——大阿哥撒手西去了。

事已至此,先不说莫太史听到大阿哥的死讯后,自责事情由他引起的,当夜悬梁自尽了。

这里,只说道光皇帝得知儿子被他踢死以后,忽而无话,连日茶饭不思,整日闭门不出,神情呆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们,看到他们皇上痛失爱子之后,不思朝政,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动静,就是来回在房间里徘徊,心躁不安。太监们一个个惊惶失措,谁都不知该如何劝解皇上。

好在道光皇上是个孝子,在他痛失爱子的日子里,尽管免去了每日的早朝。但他,仍然坚持去坤宁宫给太后请安。他知道太后为此失去了长孙,与他一样的心痛。在太后面前,他认过错,挨过骂,可死去的大阿哥,再也不能复活了。道光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他那一脚下去,怎么就那么重,怎么就此结束了儿子年轻的生命。

接下几日,道光皇帝突然间老了许多,他陷入了极度的自责和痛苦中,迟迟不能自拔,皇室上下,都在为皇帝的精神失常而担忧。

这时间,内务府大臣找来御医,以及皇上身边的太监们,共商如何让皇上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劝皇上出宫,游山玩水散散心,或许会慢慢好起来;也有的说,给皇上选美,让皇上新喜冲旧痛,自然就不再想他的大阿哥了;更有离奇的,要去民间,找一个如大阿哥长像一模一样的男孩,领进宫来,以此抚慰皇上那颗受伤的心。可就在这时,忽而有一位老太监来内务府报告说坤宁宫门前有一尊石狮子,已成为大阿哥的化身!几位大臣闻讯赶去一看,立马用绸缎围起来。

次日,道光皇帝照例去给太后请安,快到坤宁宫时,忽而看到路边一尊石狮子周围别出心裁地用金黄的绸缎罩起来,问其为何,众太监们忽而跪倒一片。

道光皇帝大惑不解,顿足盘问。其中,打头的一位老太监含着泪水,告诉皇上:“这是大阿哥的化身,奴才们生怕皇上看到了难过,特意用黄绸罩上了。”

道光皇帝感到纳闷,去坤宁宫的这条道,他每天不知要走多少遍,路两边的石狮、石马,每一尊他都了如指掌。今日,怎么成了大阿哥的化身?

道光皇帝要看个究竟,顺手要去扯拽那黄绸罩,为首的老太监劝万岁爷,还是不看为好。可越是这样,道光皇帝越是要看。当即龙颜大怒,怒斥他身边的太监们,赶快把那黄绸扯下来。

然而,当太监们把那尊石狮身上的黄绸扯开后,道光皇帝忽而愣在那儿了!这尊石狮子,原本是雄狮踩绣球。可眼前怎么变成雄狮抱宝贝了呢?

一旁的老太监破解说:“太子化身已经成为一尊千古流芳的雄狮,皇上不必再为失去太子而悲伤,这是天意!”也就是说,太子的死,并非是皇上的一脚之过,这是天意,太子本该那样升天而去。

道光皇帝看到眼前这尊雄狮奇迹般的变化,压根儿没有想到这是他手下的臣子们,为摆脱他的失子之痛,费尽心机,汇集天下的能功巧匠,连夜雕刻出一尊雄狮抱宝贝的雕塑,并以移花接木的方式,悄悄安放在去坤宁宫两侧的一尊石狮座上。道光皇帝恍恍惚惚地就认为那真是“天意”。

接下数日,不管那尊石狮是否真起了作用,还是道光皇帝自己慢慢地摆脱了失子之痛。总之,从此以后,道光皇帝恢复了常态。

而今,事过境迁,故宫院内,坤宁宫前,那尊雄狮抱宝贝的石狮,仍旧在向游人们诉说当年道光灭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