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六道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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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丁少爷

三河镇,

镇东头小院内。

楚恒岳冷冷地瞟了一眼那飞扬跋扈的黑衣少年,淡淡地说道:

“阁下仪表堂堂,想必出自大户人家,这光天化日之下,率众私闯民宅,对一良家妇女口出污言秽语,可觉有失分寸?”

那黑衣少年打量了楚恒岳等四人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并不作答。

反倒是那狗仗人势的家丁瞪着眼睛走上前来,

“怎么?‘玄阴门’的事情,你们也敢管?”

……

玄阴门!

听到这三个字,楚恒岳等人顿时眼睛一亮。司辰眼神示意,楚恒岳当下明了,亦向前迈上一步,他本就身材高大魁梧,相比之下那瘦骨嶙峋的家丁仿佛弱不禁风。

楚恒岳一脚跨出,龙行虎步,那家丁为气势所迫,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但旋即一想,适才自报山门时楚恒岳四人有过眼神交流,料想这四人应是知晓丁家威名的,当下又壮了壮胆,说道:

“若是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谁知楚恒岳压根就不睬他,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身形交错的一刹那,楚恒岳突然放出气势,那家丁哪里料到楚恒岳敢立刻动手,只听“嘭!”一声,登时被楚恒岳的气劲撞飞,整个背脊撞上院墙上的一块拱形凸石上,登时一口鲜血碰出。

“啊!咳,咳……”

其他家丁见状大惊失色,那黑衣少年却丝毫不为所惊,只是原本傲慢的神色转为怒容。

楚恒岳走到那粉衣女子面前,问道:

“姑娘可是‘玄阴门’的人?亦或与‘玄阴门’有些过节?”

那粉衣女子见有仗义相救,当下心情稍缓,柔声说道:

“不是,我只是这镇上寻常百姓,与他们从无瓜葛。”

楚恒岳点头,继而转向那黑衣少年,

“这位姑娘既非‘玄阴门’人,也与‘玄阴门’无甚仇怨,只怕是尔等仗势欺人吧?在下生平好管闲事,既然碰上了,说不得,只好管管了。”

那黑衣少年上前一步,傲慢地看着楚恒岳,

“即是要管,不知可有几分斤两?”

话音未落,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右手一指闪电般地戳向楚恒岳左胸。

楚恒岳左手翻掌去抵,奈何那少年动作太快,楚恒岳手掌刚到胸前,少年的手指已戳上他掌心,不偏不倚,正好在他前势未尽后势未继的节骨眼上。

指掌相触的一刹那,少年冷笑一声,一条紫黑的电光顺着指尖冲向楚恒岳掌心。楚恒岳临危不乱,掌心出现一片赤红光芒。两者相碰,擦出噼啪爆裂的火光,继而腾起数缕青烟。

其实,楚恒岳本早有防备,但这黑衣少年适才所表现出来的轻浮行径也或多或少让他有些轻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毒辣、迅捷,故而虽反应及时,仍然慢了半拍,好在他根基扎实,虽仓应变,也能守住阵脚,不至于吃亏。

那黑衣少年也是一惊,他本已看出楚恒岳仓促应变,正琢磨着要一举拿下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莽汉,谁知对方浑厚的灵力屏障固若金汤,竟让自己先声夺人的优势荡然无存,当下心中恼怒,旋即撤指握拳,略退一寸,复又迅速捣出。

本来那黑衣少年突袭之下优势明显,若他只是蜻蜓点水般接触一下楚恒岳的手掌便顺势变向取楚恒岳右胸,则楚恒岳更加难以应付,可惜这少年过于心高气傲,非要选择硬碰硬的方式来“教训”楚恒岳,以至于真正错过了先发制人的良机。

楚恒岳正因自己心存大意以至差点马失前蹄而感到羞愧和焦急,却不曾想那黑衣少年比他沉不住气多了,竟然自行先撤去攻势,变招强突,这一下彻底给了楚恒岳喘息的机会。适才一个照面,楚恒岳已知对方灵力不如自己充沛,现下对方选择硬撼则正中其下怀,于是他索性亦变掌为拳径直迎了上去。

“砰!~”

双拳相撞之下,两股灵力形成强烈地对冲,登时一股气浪向四周排开。

楚恒岳仍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面色从容,身形稳如泰山,而那黑衣少年却是右臂一阵颤抖之后迅速收回,退后两步,一脸苍白。

……

“哎哟!”

剩下四名家丁被气浪掀翻在地,但距离较近的粉衣少女却只是微微踉跄,勉强避开了。

司辰细微地观察着这一幕,微笑不语,心中已有了计较。

……

楚恒岳盯着那黑衣少年,淡淡道:

“现下如何?可以管了么?”

那黑衣少年恼怒至极,更不答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一张黑符,口中默念片刻后张手一扬,那黑符腾起一阵青烟。

下一刻,阴风骤起,怨魂呜咽,那青烟之中出现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张着漆黑大口向楚恒岳扑来。

楚恒岳丝毫不惧,仍旧是刚才一击退敌的左拳之上快速凝聚起一团赤红的腾炎,继而奋力向那鬼脸砸去。

“哐!”

那鬼脸却是狡猾至极,恶狠狠地一口咬上来,那锋利的牙齿刺中楚恒岳的拳头竟如同刺在铁锤之上。

鬼脸一阵扭曲,显得极为痛苦。那看似凶残的一口,咬下去没能伤人,反而变成了阻止对方攻势的无奈之举。

楚恒岳拳中红光大作,甚至把那鬼脸的森森白牙也映的血红,一眼看去,更显得狰狞。

那鬼脸不住颤抖,似乎就要坚持不住,楚恒岳眼神一厉,正要突进。突然,那鬼脸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自脸颊两侧又冒出两只漆黑的鬼爪,带着寒光闪电般地抓向楚恒岳的手臂。

这一下突变楚恒岳根本没料到,退避不得,只得将左手灵力鼓涨,登时一条臂膀红如熔铁。

那鬼爪刚抓上楚恒岳手臂便如遭雷击般的剧烈颤抖,

“咿呀!~”

一声凄厉的鬼叫,腾起浓浓白烟。

白烟散去后,那双原本漆黑的鬼爪竟然被灼烧的只剩灰白的骨头。

楚恒岳大怒,也不去管那仍啃咬在拳头上的鬼脸,抡起左臂,便向黑衣少年砸去。

楚恒岳猿臂颀长,肌肉强健,拳上再嵌个漆黑的鬼脸,一抡一下,极像是一把大榔头砸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大惊之下,向后急退,楚恒岳却穷追不舍,抡起鬼脸四处乱砸,小院内登时尘土飞扬,哀号不断。

……

喧哗吵闹声早已惊动了附近的邻里,本有好事看客前来窥探,当鬼脸出现时已然被吓傻,到后来楚恒岳如凶神一般抡起鬼脸一顿疯砸之时,那些看客哪还沉得住气,一溜烟全跑了,周边房屋尽皆闭户。

……

楚恒岳绕着小院狠狠地砸了一圈,黑衣少年和那些家丁亦被追得狼狈不堪地逃了一圈。

终于,鬼脸像是因灵符之力耗尽而渐渐变得淡化、稀薄,直至化作一阵白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鬼脸退去,楚恒岳正好回到司辰等人身旁,索性不追了,怒视着那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结于胸,只见他又从怀中摸出一件漆黑的长条形物件,双手端于胸前,而后快速双手掐诀,念诵法咒。

那东西悬浮于空,在法咒催动下,竟然开始不断颤抖,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具小巧的棺材!

片刻功夫,那棺材抖动得更加剧烈,突然一股黑气从棺材中涌出,霎时间黑雾腾腾,鬼戾森森。

“咯咯……”

一阵令人齿酸的磨牙声传来,

黑雾散开,竟然出现一具面容狰狞的僵尸。

那僵尸双目血红,面色发青,尖牙渗着暗红色的血,一双长满尸斑的大手上锋利的指甲闪烁着绿光,一身衣服倒是颇为鲜亮,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

司辰眼睛一亮,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色,像是发现了什么。

……

“呜哇!~”

那僵尸张口向楚恒岳等人喷出一口黑气,继而伸爪扑来。

楚恒岳一步跨出,将众人挡在身后,继而气势暴涨,一片红芒之下,他双拳齐出径直砸向僵尸。

僵尸举爪来迎,拳爪相撞之下,楚恒岳如一个燃烧的红色火球不断向前逼近,那僵尸亦双目赤红,咧口嘶吼,但渐渐被逼退。

忽然,僵尸嘶吼一声,撤去劲力,在楚恒岳身前瞬间消失。楚恒岳收势不及往前冲出一步,心道不妙。果然,那僵尸骤然出现在他身后,一双爪子牢牢钳住他的双肩,张开大口,恶狠狠地就要向他脖子咬来。

楚恒岳暴怒,双手握拳收拢于胸,登时周身迸发出璀璨的红光,那红光如钢针般扎进僵尸的身体,有些甚至穿透僵尸而出。那僵尸仰头痛苦嘶吼,但仍旧牢牢钳住楚恒岳不放,嘶吼数声之后,竟还是疯狂地低头咬来。

“滚!”

楚恒岳一声暴喝,双拳猛然平张,虎背一振,无数璀璨的红光穿透僵尸,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浪喷涌而出,

“砰!”

那僵尸登时吃力不住,被震得倒退几步。

楚恒岳转过身,怒气腾腾地看着僵尸,那僵尸之前先是被无数红芒刺穿已是浑身小孔,后又被楚恒岳灼热的气浪炙烤,此刻已是千疮百孔、皮肉焦灼。

楚恒岳大步上前,那僵尸亦咆哮着张牙舞爪,只听得“砰!”的一声,楚恒岳最后一步踏裂土石地面,以极快的速度一拳砸在僵尸脸颊,登时听见骨骼碎裂之声“咔擦”。

下一刻,又是清脆的两声,楚恒岳生生将僵尸一双手臂拧断,随之而来的是僵尸凄厉的哀号。与此同时,一直在以灵力操纵僵尸的黑衣少年,亦终于抵制不住,“噗!”的一声,口中喷处一道血箭。

然而,那道血箭不偏不倚,正好洒到僵尸空中,那僵尸尝得血腥之味更加疯狂,剧烈地晃动身子,一双被楚恒岳拧断悬垂两侧的手臂登时如绳钩一般连环甩来,登时在楚恒岳手背上划出三条浅浅的血痕。

楚恒岳再次暴怒,凌空跃起一人高,而后迅速下落,反手一记掌刀狠狠劈在僵尸脖颈,顿时将其打得双膝跪地。紧接着,又是连环两脚踢出,

“砰,砰!”

那僵尸的膝关节登时碎裂。

僵尸整个上身失去重心,面朝地面重重地摔了下去。

楚恒岳暴怒未平,一脚踏上僵尸的头颅,继而径直从其身上踏过,来到脚踝处。脚步之下骨骼爆裂之声不断,这数脚之力几乎要将其踩扁。

楚恒岳一把抓起僵尸双腿,倒拖着向黑衣少年走去,那少年和家丁急向院门处跑,楚恒岳抡起僵尸旋转两圈之后奋力横甩而出,

“砰!”

那僵尸如一条死狗一般应声撞上黑衣少年等人的背心,将一干人等打飞数丈,半天爬不起来。

楚恒岳还要上前追打,不料一脚才跨向院门,便觉头晕目眩,一个踉跄之后,两眼翻白便要倒地,幸好释心及时冲过来扶住。

那黑衣少年挣扎爬起,甩出一张燃烧的符咒,登时一阵浓烟腾起,浓烟散后,一干人等却已消失了。

……

楚恒岳已然昏厥过去,释心小心地端着楚恒岳被抓伤的右手仔细观察。

“他中了尸毒!”释心扭头看向司辰和柳寒衣。

只见那三道寸长的血痕虽并不深,但伤已见血,故而为僵尸毒所侵,此刻,那血痕周围已开始渗出黑黑的脓血。

“可否让我看看?”

一个温柔的声音想起,众人一看,却是那名唤“翩儿”的粉衣女子。

只见她缓缓走上前来,一脸愧疚之色,轻轻端起楚恒岳受伤的手,靠近唇边,之后,自她那片粉红的薄唇之内呼出一股泛着五彩光晕的气团,凝聚于楚恒岳乌黑的伤口之上。

那气团光华散尽,融于缓缓渗出黑血之上,渐渐地那黑血竟然开始变淡,不断有淡淡的黑气蒸发于空气中……

“咳咳咳!”

楚恒岳一阵急喘,骤然苏醒过来。

……

“多谢姑娘搭救!”

楚恒岳抖动着微微泛白的嘴唇,吃力地说道。

释心亦朝粉衣女子微笑行礼答谢,之后示意楚恒岳不要勉强说话,继而扶他盘膝打坐,运动“慈航真经”为他疗伤驱毒。

……

那粉衣女子转身欲回房内,司辰却突然伸手拦住她,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问道:

“你是妖?”

那粉衣女子先是一怔,而后苦笑一下,回答道:

“是!我本是山中修炼三百年的彩蝶,一年前嫁与李郎之后便随夫安居于此,不料一月前,夫君突患重疾,我费劲心力无能解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司辰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继续问道:

“你俩如何相识?”

那粉衣女子毫不回避地迎上司辰犀利的眼神,淡淡道:

“李郎自小喜爱到山涧溪流边读书,我那时还是一只蝴蝶,被他读书声吸引,时常陪伴左右,久而久之我便喜欢上他了。去年,李郎相依为命的母亲撒手人寰,我久不见他来到山涧读书,便飞来探望,得知他终日痛苦哀思,我亦觉心如刀割,于是耗费百年道行,强行化作人形赶来陪伴他,好在上天垂怜,他在我的感召之下终于又振作起来。后来,我们便结为夫妻,相约到老。”

司辰听罢微微点头,有继续问道:

“他真的是病逝的?”

那粉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继而又苦笑一下,看着司辰问道: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早早离去么?又或者,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你认为是我害死他的?”

司辰摇头,

“我相信你,但我只想知道,他突发重病可与你是妖类有关?”

粉衣女子亦摇头,道:

“李郎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陪伴他读书的蝴蝶,我们之间从无隐瞒。虽然我为妖类,但我自损百年修为化作人形,我剩余的这点妖灵并不强大,且我时常种花采蜜炼制药水来清洗我身上的妖气,我相信李郎的病绝对与我是妖类无关。”

司辰点头,沉思片刻,又说道:

“可我始终觉得,一个青壮年男子突然暴毙,绝非正常。何况这小镇居民生活虽谈不上富足,却绝非疾苦,也不像常有天灾横祸,那么令夫的突然发病,岂不怪哉?”

粉衣女子闻言一怔,但转瞬间又一片茫然,

“李郎去后,我六神无主,一直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说来,确实有些蹊跷。”

司辰又问道:

“他发病前可有何征兆?还有,他发病前经常去哪?”

粉衣女子思索一阵回答:

“好像他时常感觉头晕乏力,我当时只道是他进山采果辛苦,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异常。而那阵子正好是山中朱果成熟的季节,李郎知我喜吃果汁花蜜,故而每天都去采摘。”

司辰喃喃道:

“莫非,这山中有什么古怪?”

粉衣女子问道:

“你们不像是本地人,此去可是要进山么?这位大哥中了尸毒,眼下不宜奔波。我虽以百花精元为他驱毒,但我终究道行低微,只能解去毒素,却不能完全驱除侵入他体内的邪气。待我去采些广木香回来,熬制汤药给他服下,便会好了。”

司辰闻言大喜,旋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递给粉衣女子。

那女子拆开一看亦是大喜:

“是广木香!太好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熬药!”

……

两个时辰过后,楚恒岳已然恢复得生龙活虎,但对于大意受伤一事仍然耿耿于怀,急着要打上门去,确实被柳寒衣给拦住了。

司辰向粉衣女子行礼答谢,

“姑娘,救命之恩,我等感激不尽。”

那粉衣女子微笑还礼,

“不必客气,是你们救我在先,我叫‘翩儿’,虽为妖类,但亦懂知恩图报。既然这位大哥伤势已愈,你们要进山,我不便挽留,只有一个不情之请……”

司辰笑道:

“可是要我等查查令夫的死因?”

翩儿点头道:“正是。我知道,你们都是修真高人,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楚恒岳拍着胸脯道:

“翩儿姑娘你放心吧,此事包在我们身上。不管有无结果,我们都会给你个答复的。”

……

司辰四人离开了,翩儿站在院门处,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想起一年前如这四个年轻人一般意气风发、风姿绰绰的李郎,不觉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