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第 四 章 无底·鬼门·两袖清风
山陕交界处的风陵渡,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日天没亮就有人喊着要过渡,船夫们为了生活,也只好提早工作。
由天不亮摆渡起,忙个不停,到了晌午,过渡的人潮还未见减少,有一个奇怪现象,西渡陕西的,都是清一色的道人,且听其谈话声音,都不是本地口音。
一个个俱是身手矫健,且都带有随身兵刃,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
干船夫这一行的,吃江湖饭,心中雪亮,奇怪在心里,不敢多嘴,怕惹火烧身。
可是,手上干活,耳朵却没闲着,由道人言谈中,听出来自武当,去处是岭南的金缕宫。
这季节正黄河水涨的时候,水流湍急,河面也宽,摆渡是十分吃力的事。
赶着把这批道人渡完了,也该是歇工收渡的时候了,忽地由岸上奔来一个肩背草席卷的年轻乞丐,停步渡口,向船夫们一抱拳道:“喂!船哥们,在下要过渡。”说着不等船夫打扶手,一跃上了渡船。
“朋友,该是收渡的时候了。”其中一船夫打量了年轻乞丐一眼,带着瞧不起的口吻道:
“明天请早。”
年轻乞丐也跟着船夫打量的眼神,低头瞧了自己那一身百结油秽腥臭难闻的衣着,尴尬的道:“在下赶着要过河,渡资照付,一文也不会少的。”
那船夫咆哮道:“喂,穷要饭的,别臭美,快下去……”
船尾传来喝止声,道:“张二麻子,不得无礼,快取锚。”
“取锚”的一声命下,众船夫都各奔岗位。
不独张二麻子摸不着头脑,就是其余的船夫,也觉奇怪,“老大”再好,也不会不讲价钱,就为一个臭乞丐效劳,何况又是收渡的时间。
年轻乞丐也同样有些丈二金钢,看看号令“取锚”的“船老大”,面生得很,既然素昧生平,何以如此优遇,本想上前攀谈几句,又看“船老大”正忙着,且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心中动了疑,暗忖:“难道上了黑船,他们存了谋财害命之心,……不,不可能,一个穷乞丐,有什么值得他们转念头,要不就是……”
正动念间,忽地瞥见一单帆小舟顺流而下,对准自己渡船直冲而至,船头大八字站立一个手持打狗棒的老乞丐,银髯飘飘白发蓬飞,一看就知此老在丐帮身份不低。
年轻乞丐一见是同行,忐忑之心放下不少,但来意不明,仍作应变准备,把背在肩头的草席卷解下,夹在左腋,敢情草席卷内藏有兵刃之属。
小船靠大舱,老乞丐跃登大船,向船老大一拱手道:“有劳了。”
说着递过一个小银包,道:“大家辛苦了,买杯酒喝。”
船老大推辞,却又接受了,道:“这怎么好意思,您老的事,小的们应该效劳!”
这样子身份悬殊,老乞丐不理会船老大的话,迳奔向坐在一角的年轻乞丐。
老乞丐避过了众船夫的视线,一撩袍角,露出了一行大字。
“为了掩人耳目,请顾少侠暂受点委屈。”
在撩袍角的同时,扬声道:“小子,胆子真不小,偷了帮主的法衣,竟敢穿在身上逃跑,你知错吗?”
年轻乞丐正是顾剑南,在途中跟穷神萧无换穿衣着,一直都没有机会换过来。
他和财魔神君车强在天灵洞府分手后,急着赶往鸳鸯谷和鬼医公孙输、穷神萧无会合,并当面向祈叔婶血屠人魔祈白、苦海离乱人靳素素,请示机宜,无暇更衣,也正好利用一身乞丐装束,把面部稍加伪装掩人耳目。
正因为如此,才给丐帮辨认的机会,帮主的法衣,等于皇帝的龙袍,帮里人一看便知。
听老乞丐用话指点,顾剑南才恍然大悟,于是将计就计的应道:“属下知罪,愿受帮规制裁。”
老乞丐虎威大发,吼道:“来人哪!”
随后上来恭立在老乞丐身后的两名中年乞丐,同声应了一声“是!”,欺身到顾剑南的两旁,虎视以待。
“把这小子给架回船上去。”
小船如箭离了渡船,回程是逆风,速度反而有增无减,坐在舱里的顾剑南,笑向把舵操舟的老乞丐道:“前辈好深厚的内力呀!”
老乞丐道:“班门弄斧,见笑了,这是为了及早脱离险境,不得已而为,请顾少侠不要误会才好。”
顾剑南道:“在下言出腑肺,请前辈不要多心。”
略顿又道:“还未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老乞丐道:“老朽赵东明忝为丐帮华阴分坛堂主,江湖上朋友谬赞,送老朽浑号‘一袖风’。”
顾剑南道:“原来您就是轻功卓绝,闻名江湖的一袖风赵老前辈,失敬了。”
一袖风赵东明道:“顾少侠谬赞了,老朽这浑号一袖风的寓意是清风两袖,和敝帮主的浑号穷神,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剑南道:“做人难得两袖清风,人人两袖清风,岂不天下太平,若不是前辈提醒,在下险些忽略了‘一袖风’双关之意,不过前辈还比不了穷神。”
一袖风赵东明接口道:“那是理所当然。”
顾剑南道:“前辈会错了我的意思。在下是说两袖您还少了一袖,其穷自然比贵帮主还差很大的一段距离。”
语意诙谐,一袖风听了捧腹大笑不止。
说笑间,小船已远去渡船里许。
时已近黄昏,赵东明抬眼四下一打量,河中别无船只,远眺两岸亦无动静,这才迅捷地一转舵,将小船驶进河西岸一小岔港的芦苇丛中。
顾剑南虽知一袖风赵东明对他绝无恶意,但一直未向赵东明询问接他下渡船的用意,此刻把船藏进芦苇,行动有点近乎诡祟,正想发问,蓦听到不远处传来击掌之声。
三响以后又再两响,间断的击了三次。
这无疑是连络信号,顾剑南正想发问,却听到—袖风—边用掌击回复信号,一边低声道:
“是敝帮主他们来了,约定的地点就在这岸边。”
顾剑南一听说是穷神萧无,心里大动疑惑,心忖:“穷神萧无去了鸳鸯谷,再快来回也得四日行程,分手不到一昼夜,怎么可能?”
忍不住正要发问,蓦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赵堂主!”
赵东明应道:“属下在。”将船划向发声方向。
顾剑南忍不住,也出了声:“穷神老前辈……”
穷神截口道:“禁声。”就在这对答的瞬间,小船已拨开芦苇,靠上了岸。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了声:“走!”
黑暗中,几条人影由河岸电闪星移下船,消失在山径小路之中。
穷神萧无不是带着铁伞,扮成顾剑南,由天灵洞府突围而出吗?并相约在血屠人魔祈白夫妇的鸳鸯谷相会,怎会出现在这芦苇河岸,这其间另有一段原委。
那天傍晚,祈白夫妇解了顾剑南被毒神龙雨山谷之困后,并未返回鸳鸯谷,一直都守候在天灵洞府附近静观变化。
当穷神萧无假扮顾剑南突围而出时,祈白夫妇才认为是抢救的时候了。
祈白夫妇也未认出是穷神萧无李代桃僵,怕的六大掌门穷追不舍,一个顾剑南怎样也敌不过六大掌门的联手。
这两位武林奇人,轻功已是来去无踪,直到抢在前面,这才发觉是穷神萧无。
于是将计就计,在山头布下铁伞疑阵,想不到这疑阵竟激起六大门派的内讧,因玄清道人的割袍断交,瓦解了所向无敌的武林十字军。
苦海离乱人不独武功超绝,且精通文王神卦,根据穷神萧无口述顾剑南在天灵洞府所作的决定,代卜一卦,断出有惊无险,且有奇遇。
由卦面兴起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之叹。
卦面显示出的奇遇,自然指的是天灵上人的藏珍,这是喜。
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今而后,怕不整个武林江湖黑白两道都要以他为敌,她怎能不为这羽毛未丰的顾剑南感到畏惧。
在这种众矢之的情况下,顾剑南要想脱颖而出,必需要好好练习一番。
本乎此,祈白夫妇站在世交情谊对这后之秀的顾剑南,不能不以监护人自居。
于是作一通盘策划,授意穷神萧无,照计而行。
这就是穷神萧无突然出现在芦苇河岸的来龙去脉。
顾剑南、“穷神”萧无、“一袖风”赵东明,及丐帮另外两位堂主等一行,乘黑夜离了芦苇河岸,马不停蹄奔行了一夜,黎明时,抵达一处幽谷。
顾剑南藉着东升的红日,抬目远眺,四下一打量,不禁喃喃道:“这山岭对我并不陌生,怎地一时想不起?”
穷神萧无接口道:“少侠,你来过?”
顾剑南不答反问道:“萧老前辈,此山何名?”
萧无一指谷底云烟缥渺处,道:“苦海离乱人靳仙子图示所指,此地叫做岭南‘无底谷’。”
说着,一脚踢动身旁一块百来斤卵石,滚落谷底,意思是要由声音证明给顾剑南看,是否真的无底。
云烟缥渺,看不出卵石滚落之势,确如其名,久久了无回音。
顾剑南却无心注意这些,精神一振,道:“岭南!难怪我不觉陌生。”
说着用手一指前路道:“想起来了,由那条路,左弯,翻过两座山头,有一家农村,再前行,就属岭南幽客朴摩天的金缕宫禁区了。”
萧无应道:“少侠讲的一点也不错,我们昨夜要不是绕道避过金缕宫,正寅就抵达这‘无底谷’了。”
一提到金缕宫,顾剑南满腔仇恨怒火,顿时涌上心头,梅冷雪的丽影也一同浮现脑际,听说要绕道避过金缕宫,怒火更添……
想必自觉言之过份,把未完之话给顿住了。
站在穷神身旁,有两个身穿百结的,中年的一个瘦削似竹杆,年少的一个矮小像皮猴。
瘦削的一个,接口道:“少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不容稍缓。”
这讲话的,是丐帮长安分坛堂主,姓孙名不,江湖浑号“不满升”,打狗棒在他手里,不亚孙行者之精棍棒,是穷神萧无左右手之一。
“保驾”不后人,皮猴也接上腔了:“投鼠忌器,少侠,你不想想,梅姑娘还在朴摩天手里呢!”
勿怪说,江湖中耳目最灵的是穷家帮,连别人儿女之私的事,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皮猴姓钱名乏,浑号“乌玄锥”,巧使一对似判官笔非判官笔的乌锥,既可当近战兵刃,又可当暗器使用,还兼长“妙手空不回”,深得穷神器重,官居陕北延安分坛堂主。
顾剑南一听提到梅冷雪,说对了他的心病,白净的面颊,顿成关羽,期期艾艾,半天回不上话。
一直一声不响的“一袖风”赵东明,也接上了腔:“帮主,时候不早了,靳仙子他们一定等很久了!”
一语提醒了穷神,应了一声“对!”,转向顾剑南道:“少……侠……”
这声音,听来不大对劲,是毒发的现象。
顾剑南急忙提醒道:“萧老前辈,该服药了。”
穷神摇摇头,向顾剑南递了个眼色,在挪动脚步的同时,用手示意,叫属下的三位堂主走头。
顾剑南满头雾水,未便追问,举足和穷神走个肩并肩。
穷神俟属下三位堂主走头拉了一段距离,这才边掏出药瓶吞服,边低语道:“一帮之主,被栽的如此之惨,怎好意思当着手下人的面服药。”
顾剑南茅塞顿开的陪笑道:“真对不起,是晚辈担心老前辈的健康,疏于检点,不知贵属下有否看出?”
穷神苦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要紧,人总是顾虑面子问题,明知无此必要,偏要这样做。”
前路渐行渐窄,仅可容一人通行,左是千仞悬崖,右是云烟缥渺的“无底谷”,谷面宽逾十丈,即使俱有绝顶轻功,也难飞渡。
顾剑南抬目前望,见距离一箭之地,有一天然崖洞,顶端横匾模糊不清,隐约可辨是什么关等字样。
前行的三位堂主,已停步在崖洞口相候,其中一位堂主扬声向尾随在后的穷神请示道:
“请示帮主,要不要穿洞而过。”
穷神说道:“大概你们都不想活了。”应对间,已到了崖洞口。
顾剑南这才看清,是骷髅骨架叠而成的“鬼门关”三字,可能因年代已久,笔划有些歪斜,不易辨认。注目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有多厚多深。
穷神用手一指右边云烟缥渺斤谷面,道:“请三位堂主随着我的手儿瞧。”
三位堂主依言注视帮主手指处,俨然是瞩目惊心的激旋涡。
穷神接道:“那激旋涡处,就是无底谷的进口处,千万留意,俯冲而下时,要对准那激旋涡,不得差错分毫,如有差错,准是葬身谷底,连尸体都找不到。这就开始吧,一个一个下。”他说来轻松,三位堂主骇的脸色铁青。
资深的一袖风赵东明说话了:“帮主,投进激旋涡以后……”
穷神会意的道:“投进激旋涡以后,就听其自然,千万不要挣扎,免生差误。”
生死关头,谁人不怕,瘦削像竹竿的“不满升”孙不孙堂主也接上腔:“帮主,死前的挣扎,当事者是没法控制得了自己的。”
穷神不悦的道:“孙堂主,你以为本帮主是叫你们去送死?”
孙不心里说是的,可是在帮主面前又不敢放肆,只是期期艾艾的答不上话。
以小卖小,“乌玄锥”钱乏硬项一句道:“帮主叫我们死,我们不敢不死。”
穷神不以为然,扫视了三人一眼,不胜感慨的道:“唉!难怪本帮日渐衰微,我帮主都不能取信于下属,别的就更谈不上了。”
在三位堂主同声恭应“属下不敢!”的同时,顾剑南言调解道:“萧老前辈,容晚辈说一句,那是您多心,旁观者清,难得有像诸位这样一条心的,尤其是为了我顾剑南而冒险犯难,大恩不言报,铭记在心!”
萧帮主以下,同声应了声:“少侠言重了!”
穷神萧无见风转舵,道:“三位堂主安心前往,这激旋涡看起来十分可怕,但靳仙子交代过,安如磐石,乘激旋涡而下,正好进入‘地垩宫’。”
“地垩宫!”顾剑南深觉宫名之奇,复述了一遍:“好奇怪的名字!既称宫,一定有位宫主,萧老前辈,宫主可是……”
穷神截道:“创始的宫主何人,老朽见闻浅薄,没听说过,至于现在的宫主,那就轮到你顾少侠了。”
顾剑南领悟的道:“祈叔婶对我顾剑南真是恩同再造。”略顿道:“晚辈急着拜候祈叔婶,老前辈,让我走头吧!”说罢,作势要投身激旋涡之中。
穷神欺身拦阻道:“靳仙子嘱咐,要老朽带同少侠走正门。”
在穷神拦阻顾剑南的同时,三位堂主鱼贯投身旋涡而去。
“正门!在那里?难道指的是面前这‘鬼门关’”顾剑南心里这么想,口里却没说话,眉宇间带一种诧异的神情,望向洞口。
穷神会意的点头道:“正是此门。”略顿附加解释道:“鬼门关是旧名,少侠如认为不合适,以后可更新名。”
顾剑南道:“历史陈迹,还是保留的好。”
略顿道:“如晚辈猜的不错,这所谓正门必有玄机。”
穷神颔首道:“少侠聪慧过人,一猜就中,老朽承靳仙子看得起,很荣幸能和你少侠共享这机密。”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块并不怎么打眼的铜牌。
顾剑南只是抢眼一瞥,并未看清铜牌上刻划什么。
“少侠请注意,这铜牌投进‘鬼门关’后,看洞里会起什么变化。”
穷神说着扬手正要掷出铜牌。
顾剑南出声阻止道:“且慢!”
穷神顿住,顾剑南接道:“晚辈虽然未看到这机密,可以猜想到这铜牌定是一种信物,凭此信物,可以通行无阻,但是我更希望知道,没有持信物,会受到何等的阻碍,符合这‘鬼门关’定名的真意。”
穷神道:“聪明人都好推敲连想,既然少侠问到,老朽就把我所知道的见告。”
顾剑南接口道:“老前辈是说,还是更多的机密,您还不知道?”
穷神颔首道:“猜想是的,但这是应该的,如果人人知道,就不算机密,比方说,敝属下三位堂主吧,能让他们知道的机密,仅及激旋涡止。”
顾剑南恭应道:“老前辈的看法很正确,不过,晚辈真如老前辈所云,担负起‘地垩宫’重担时,就无机密可言了。”
穷神满带笑容的道:“能得少侠如此知遇知己,老朽愿效驱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些话,虽然出自感情,但多少也有互相为用的作用在里面。
此刻的顾剑南,已非吴下隔蒙,已是雄心万丈,他时时都在收买人心,像穷神萧无这样的顶尖高手,又是一帮之主,当然是他争取的对象。
穷神萧无饱受金缕宫的欺凌,欲振无力,对一个得到天灵上人藏珍,武林至尊可期的人,自是他投靠的最好对象。
穷神之言也特过份,顾剑南有些挂不住,谦道:“老前辈快别折煞晚辈,不论如何,剑南应对老前辈执父执礼。”
转过话题,一指洞口道:“洞中机密,晚辈仍愿听听老前辈的所知。”
穷神指了指东升的红日,道:“真是凑巧得很,一天之中,只有这一刹那,洞中才透进些许阳光,给我解说不少方便,余时,就一点也看不见,要解说,不知要多费多少唇舌。”
略顿,指向洞里道:“少侠请看,这洞里地面,看上去和天然地面没有两样,但无一寸地面,没有机关消息,脚一踏上,就必触动消息,但显现出的机关种类很多,总括一句,凡陷入者等于进了鬼门关,绝无生还之理。”
顾剑南追问道:“老前辈可曾见过,是些什么样子的机关?”
穷神摇头道:“没见过,只是听靳仙子告诫过,不可乱闯,必丧身。”
一扬手中信物铜牌道:“靳仙子赐给信物时,曾叮嘱说:这信物相当于萧太后的金皮令箭,若不出示此信物,谁也不能平安渡过这鬼门关,但只有一个例外。”
顾剑南截道:“怎样才算例外?”
穷神道:“在诱敌入壳时。”
顾剑南面带疑惑,不甚了然。
穷神看出顾剑南的心意,继续解释道:“这里所指的敌人,自是值得—诱的顶尖高手,诱者也必须俱有深厚的内力和绝顶轻功,要能一跃,不,一次平射出两丈,且不多不少。”
说罢,一指洞里深处,道:“少侠可看见洞底顶端有垂下一根铁链?”
顾剑南极目望向洞里深处,果见两丈处下垂一根铁链,藉着正射透进阳光,隐约可辨。
于是应声道:“看见了,果然两丈,不多不少……奇怪!一会儿工夫,已经不见了。”
穷神接口道:“那不是铁链不见了,是太阳升高,不再正射,所以看不见了。”
不待穷神把话说完,顾剑南已省悟这道理,脸上一红,道:“晚辈好笨。”
略顿道:“老前辈说诱者要一次平射出两丈,就是指的要抓住那铁链!依晚辈看,仅及两丈的内力轻功,还嫌不够,必须超出这数字才成。”
穷神一拍顾剑南的肩头道:“像少侠这样闻一知十的头脑,还说是笨,那天下再也找不出一个聪敏人了。”哈哈一笑,又道:“少侠说是必须超出两丈这数字才成,是不是认为游刃有余,施展起来,才不会有失?”
顾剑南颔首道:“老前辈推断的很对,但除此还有一点理由。”
穷神一怔,道:“但不知是那一点?”
顾剑南道:“老前辈请想想,既是诱敌,必和敌者缠斗穷泡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和路程,体力多少要消耗一部份,在这种情况下施为,功力能不打折扣?”
穷神连连点头道:“对,对,少侠心细如发,非常人所及。”
顾剑南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有时也笨得可以,像刚才不是连因日光偏移转暗,也想不起吗?”
穷神赞许道:“一般年轻人,少年得志,都是眼高于顶,很难做到像少侠这样的虚怀若谷,真是难得!”
顾剑南调侃的道:“老前辈请别再抬举了,抬得高摔得重,晚辈可吃不消了。”
一顿,转过话题道:“抓到了铁链以后,该怎么办?”
穷神道:“记住,脚不要沾地。”
顾剑南接口道:“沾地就触动了机关消息,诱敌不成,反先敌一步进了鬼门关,死是活该,不该泄露了机关秘密,是不?”
穷神颔首道:“少侠讲的很对。”
顾剑南接口道:“必有后文?”
穷神道:“铁链一动,地垩宫里就知道怎么回事,马上作两项必要处置,少侠,你猜猜看,是那两项?”
顾剑南不假思索的道:“第一项,接应诱敌的功臣,擒拿坠进陷阱的俘虏。”
穷神接口道:“你只讲对一半,不是擒拿,是替俘虏收尸。”
顾剑南叹息一声道:“这未免太过残忍了!其实,拿住活口,不是更有利吗?”
穷神道:“老朽也有同感。”
顾剑南追问道:“但不知这项处置是什么?”
穷神道:“万一遇到来敌机警,不落入圈套,那就用另外一套对付的办法。”
穷神说至此顿住了。
顾剑南追问道:“是什么办法?”
穷神道:“这就非我所能知的了,总之,有去无回,是死定了的。”
顾剑南摇头叹息道:“晚辈希望这一切已成过去,今后的‘地垩宫’,不再是嗜杀的屠宰场。”
穷神道:“但愿如此,时候不早了,该进宫去吧!”
顾剑南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