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戕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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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展馆疑案之孤绝如我

繁华市区,钟启豪的公司就坐落于此。

他此时就在里面上班,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上午十点钟,校好了一只小样,他按了铃,秘书走进来取走小样,下面的制版、做模,以及实体剪裁等系列工作他不会再插手,等一级样品出来自然会有人通知他去把关,也许还要修改,但那就是后面的活儿了。

他看着她走出去,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臂,回头望了望那面落地大窗,脚下就是熙熙攘攘的王府井大街,时尚广场里就有几家他们的店,里面的品牌很多都是出自他的手,这让他很受用。

还没有再次坐下,秘书的声音响起:“钟先生,有客人。”

“什么人?”

“钟先生,他们说是警察。”秘书的声音有点紧张。

“警察?干什么?你问他们干什么?”

“他们”秘书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钟启豪先生吗?我们是分局的,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有点事情需要麻烦您一下,还请您抽出点时间,我们了解点情况。”

出现片刻停顿以后,才传来他的声音:“请他们进来吧。”

吴骏杰第一个走进钟启豪的大办公室,后面跟着刘秉强和肖进。

这里也是他的创作室,所以,一溜的长沙发对面就是他的工作间了,有一个长长的条案,堆着不少衣料,旁边立着几个人体模特,有的身上还披挂着半成品。

钟启豪已经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没挪地方,见几个人鱼贯而入,他推推眼镜,才缓缓说道:“你,你们好,你们找我吗?”

吴骏杰点点头,微笑着掏出证件,朝他走过去两步,伸手递过去说:“这是我们的证件,请你查验。”

钟启豪见状,这才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接过证件,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哦,来,请坐,请坐。”

刘秉强和肖进也拿出自己的证件,交给他看,他赶紧接过来,看了一眼,递还给他们,这才开口道:“啊,不知道警察先生们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着,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几个人。

这三个人也陆续坐下,吴骏杰扭头看了肖进他们一眼,才慢慢说道:“哦,钟先生,不要着急,其实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我们来就是想简单了解一下您家里的情况。”

“我家,我家怎么了?”

“哦,嗯,咱们呢,干脆就直说了吧。您二哥钟启亮先生是不是几天前告诉您,家里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此时的钟启豪一脸的严肃和冷峻,似乎特别不愿意提起他的家。

“哦,这个我们已经求证过钟先生,他说确实给你打过电话告知你钟氏展馆被人砸了的事,怎么,你不记得了?”

吴队问完,盯着他的眼睛。

“哦,你说这个啊,这个我是知道,不过,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还是很冷漠。

“你们开始追查了吗?”不等吴队再问,他忽然反问道。

“当然,我们当然在追查。”刘秉强忽然开口了,一进门他就瞧出来了,眼前这个人挺傲慢,心里已经不爽,见此状就没好气地接口道。

吴队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钟先生,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没回去看看吗?”

“我很忙,再说家里有二哥,他自然会处理,这个,应该也没问题吧?”他越来越像在挑衅了。

刘秉强忽然很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很想冲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人,可终究还是没有动,只怔怔地看着他。

“钟先生,这样,我们都开诚布公好不好?毕竟展馆是你们钟家的私人藏馆,而且里面东西的价值不说我们也都知道,所以这事无论搁在谁身上,至少都会心疼的吧?可是看钟先生的态度,好像不是特别在意啊。”

吴队不卑不亢地回敬了他。

钟启豪坐着的姿势却一点没动,反而冷冷的接口道:“我一向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再说那是我父亲自己的私藏,我几乎没去看过,至于价值不价值的,恐怕也轮不到我心疼吧。”

他这话虽然冷漠,却是滴水不漏。

“好,钟先生也是一个痛快人,那我们就不谈这个问题了。”

吴队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肖进,肖进已经打开了速记本,正默默地看着大家。

“等下,我这是在被审问吗?”钟启豪突然板起脸问道。

“不,这当然不是审问,我们只是在例行调查,还请您配合。”肖进不慌不忙地说。

“调查?调查什么?就对我的态度感兴趣吗?我家东西被毁,我必须哭一鼻子才正常吗?”

钟启豪似乎已经坐不住了,言语里充满了火药味。

吴队忽然轻笑了一声,朝他摆摆手说道:“钟先生不必激动,这既谈不上审问,我们也不会再追着你的态度不放,毕竟那是你们家的私藏,我们只要尽好本分,查清案情就可以了。只是,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向您求证。”

“哼,求证,向我求证什么?”他翘起了二郎腿,轻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放回去了。

“请问,本月二十四号那天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钟先生人在哪里?”

吴队突然的一问,让钟启豪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可这点变化还是被三个人捕捉到了。

“什么,哪天?”

“怎么,离现在还不到一个礼拜,钟先生就忘了吗?”

“哦,你说二十四号,下午,四点,啊,你让我想想,等下。”

他真的歪这脑袋想了起来,过了一会才说道:“哦,那天我去找一个朋友了。”

“什么朋友?”

“啊,就是一个老熟人。很久没见了,去看望一下。”

“这个朋友住哪里?”

“这很重要吗?”

“当然。”

他再次沉默,又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朋友,是一个亲戚,远房亲戚。”

“你们什么关系?”

“算是堂兄弟吧。”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叫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也姓钟,叫什么记不清了。”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他没在家。”

“他家在哪里?”

“这,你们还说不是审问,这要是我的家我就告诉你们,可那是别人,我能随便说吗?这也算人家的隐私了吧?”

“隐私问题在遇到刑事案件的时候,你说哪个重要,所以,请不要顾虑,直接告诉我们就是了。”

“这?你们,唉,好吧,我告诉你们,就在本市曙光石化的家属区里,是平房,好像是临建吧,我也不知道,挺不好找的。”

“你怎么得知他的住处的?”

“哦,这个,反正是亲戚,多少能从其他人嘴里听到点信息嘛,我就想找找看喽,然后就找到了呗。”

“诶,不过别问我是谁说的,我早忘了,真忘了。”他忽然一脸真诚地补充道。

“好的,没关系。咱们不说这个了,你说一下那天的经过好吗?”

“经过?没什么啊,就是我打车找到那个小区,然后进去找到门牌号,然后就敲门,可是没人,等了一会就回来了。”

“就这些?”

“就这些。”

“钟先生的记忆力还真有点问题,你就不记得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刘秉强再一次按耐不住了。

钟启亮一直没看他,此时见他有点无礼就皱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的事情?有话就直说。”

“是我们在找你查问情况,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刘秉强干脆不管了,大声地发泄了出来。

吴骏杰朝他举起一只手,向下按了按,看这钟启豪继续问道:“没事,钟先生不要在意。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下,确实有些情况是你没有完全说出来,而我们已经掌握了的,你看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们?”

他忽然不再说下去,抬眼看着他。

钟启豪也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也没用,你们不会相信的。”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干这行的,无论什么样的证言证词,我们都会认真对待的,你放心大胆地说吧。”说完,吴队鼓励地看着他。

钟启豪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手在沙发扶手上轻拍了一下,才说道:“我呢,从小就比较孤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别人都不理解,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可能是一个和别人都不太一样的人,因为,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冷漠而谨慎地看着他们。

吴队忽然和其他二人很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很纳罕地问道:“你说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什么东西?比如呢?”

“比如?你看,我就说了,谁也不会相信我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没听懂,你放心,我们相信你,你举个例子。”

“哈,举例子,好,我就举个例子,比方说,我能‘看见’丢失的东西到底‘在’哪里,然后找到它;还有我能预见即将发生的事情,当然必须是有重大利害关系的事,小小不言的我也感应不到的。”

他说完,还是很安静地看着大家。

屋里就这样静了下来,只有肖进的笔在刷刷地响着。

吴队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好,钟先生,你说的这些确实有点不寻常,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好好利用你这条信息的。现在我想请问,你告诉我们这个是为什么呢?难道你真‘发现’了什么吗?”

钟启豪忽然仰起头,朝向天花板看着,过了半分钟才恢复正常的姿势,而此时他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泪光。

只见他悠悠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努力调整情绪,然后才开始说话:“为什么?哼,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们钟家在你们这些外人眼里应该是很体面的对吧,唉,其实呢,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白啊。”

他又不说话了,急得刘秉强又想抢白他,被吴队瞪了一眼才不敢动了。

“钟先生,虽然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但是我听出来了,钟先生似是有难言之隐,而且还是让你很伤心的事情,不知道你信不信得过我,信得过我不妨直抒胸臆,免得憋坏了身体。”吴队很诚恳。

钟启豪抬头看了他一眼,出了一会神才说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其实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几年了,我都不知道和谁去说,因为,因为根本不能说,这是,这是,这至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啊。”

“没事,你说。”

“唉,我那个哥哥,就是我亲哥哥,我二哥,哦,关于我们家几兄弟之间的关系,我相信你们警察一定查过了,他呢,一直掌管家族里的事务,本来我是根本不感兴趣的,可是,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一点,他对我大哥实在太不好了,你们肯定知道,我大哥和我们哥俩不是一个妈生的,大哥那个人又特别木讷老实,所以我二哥就老瞧他不顺眼,几年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送国外去了,搞什么援建去了,哦,我大哥以前是工程兵,手里还是有技术的。”

他顿了顿,仔细地看着几个人的脸,然后接着说道:“其实呢,这也没什么,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是怎么他一去就好几年不回来啊,我就问我二哥,可是他老说,没事,大哥忙,工程干不完什么的,我越来越怀疑,就想办法联系大哥,可怎么都联系不上,朝二哥要地址,他又不给我。”

“再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懒得管了,索性也不愿意回家,冷冷清清的,我父亲也早就糊涂了,回去他都不认识我了。我又实在不想看见二哥那张脸。”

“然后呢?”

“嗯,就是最近吧,我老做梦,梦见大哥和我说话,可说什么又听不清,只觉得他好像很焦急,很恐惧的样子,而且反复拉着我到同一个地方去,我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觉得是所小房子。”

“曙光小区里的那所房子吗?”

“对,就是,就是那里。”

“你怎么确定的?”

“其实我开始也不确定,只知道是一所房子,可相似的房子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啊?今年春节我回家一趟,无意间看见二哥书房里的一纸租房合同,那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然后你就确认了?”

“当然不是,我是好奇,二哥住在家里,干嘛还要租房啊?就闲的没事跑去看了,一看就吓一跳,这不就是大哥托梦给我的地方吗?我就试着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结果吗?”

“没有,说是一直没人住。”

“然后你就走了?”

“这个,我”他忽然语塞了,有点不安地看着吴队。

“没关系,有什么就说什么。”

“嗯,是这样,我先是给大哥买了两双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毕竟是兄弟,如果真是他,我就送给他穿,可是没人出现我就把鞋放那了,没想到被住旁边一个女的捡走了,还好她没真想要,说还我,我就想干脆打听一下情况吧。”

“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还没问呢,就感应到事情了,就是砸展馆的事。我当时一定是疯了,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只记得‘看见’有人在砸我家展馆里的东西,但是看不清是谁,心里一慌我就跑了。”

屋里再次静默。谁也不想打破僵局。似乎还在消化他刚才的话语。

怎么,又是一个心灵感应者?

吴队此时的内心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只想苦笑,天哪,这是破的什么案?天方夜谭吗?

如今这年头流行这个吗?动不动就感应上了,说不定哪天我也能玩玩这套呢?

他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很平静地说道:“好,钟先生,你说的这些非常重要,我们会带回去好好分析的。不过,最后还想问问你,你这两天去过那个小屋吗?”

“这几天,没有,我都快忙死了,又要开春季时装发布会了,我恨不能多生出一个身子呢?哪还有功夫管别的。”

他的这话不假,每年两季的时装发布会,绝对是他的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