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人者,作茧而自缚也,吾不为。
——曹操
偏此必失彼,而倚人者则必受制于人,如若如此,谈何霸王之路,霸业大基?因此曹操的霸王路很独特,他几乎没有走“倚人而起”的路程,开始就想自己干大事。但面临困境时他不是没有动摇过,由于谋臣们分析利弊,曹操还是咬紧牙关,挺过去。他与袁绍自幼相好,是非常相投的“兄弟”。俩人曾一起演恶作剧,抢新娘。但大动荡的年代让这二位哥们成了冤家对头。
曹操在北方最强劲的对手是袁绍,袁的强劲不在于袁绍本人的本事多么大,而在于他部下聚集一大批文、武人才者如日丰、沮授、审配、张邰、高览等等。这些人有的对袁氏家族有以死相报,矢志不渝的忠诚;也有的被袁绍逼走,酿成袁绍人生事业的悲剧。
在曹操同吕布相持期间,全国好多地区长期没有下雨,旱灾严重,后来兖州地区又闹了蝗灾,庄稼受到严重损害,颗粒无收,不少人因饥饿而死。到了九月间,曹操、吕布军中都没有吃的,打仗也就更难了。曹操只好带着将士回到鄄城去。吕布在濮阳也维持不下去,领兵到乘氏(今山东巨野县西南)去抢劫粮食,被当地豪强李进阻击,又向东转向山阳郡就食。正在这时,袁绍派人来见曹操,希望曹操把家迁到邺城去,以加强双方同盟关系。袁绍在曹操同吕布激战不利的时侯,不派兵前来支援,而以这种方式表示友好,实际上是想,乘人之危,借机控制曹操。
在中国古代,领兵将领的家属,常被当成抵押晶,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质”或“质任”。在敌对势力之间,强弱之间,上下之间,以家属做抵押品是常见的现象。有了活人抵押,就可以强迫别人服从,否则就把人质杀掉。袁绍就是以强者身分要曹操将家属送到邺地做人质的。名为友好,实为控制。
曹操对此不是不清楚,但他考虑,战场上失利,灾荒严重,粮食很难筹集,有些士兵因此逃离部队,处境非常困难,便有所动摇,想依靠袁绍,以解一时困难,徐图发展,因此他准备接受袁绍的“好意”。当曹操把此事同手下人商量时,谋士程昱进行劝阻,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像袁绍这样的人,尽管占据燕、赵广阔的土地,有并吞天下的雄心,但他的才智却不足以使他成功。将军掂量一下,能甘心做他的下属吗?以将军龙虎一样的声威,智勇兼备,能愿干韩信、彭越那样的事吗?而今兖州虽已残破,尚有三座城池,能征惯战之士也不下万人,以将军之英勇,加上荀催和我等都愿为将军效劳。再广泛收罗人才,加以重用,霸王的大业是不难成功的。请将军再认真考虑考虑。
程昱的话打动了曹操的心。这时荀也说了话:当今天下摇动,各拥重兵,视皇帝如累赘,想取而代之的人真的不少。但真能成气候的人恐怕只有二、三位。我以为其他人不足为虑,而袁绍才是劲敌。如果主公一旦为其控制,以袁绍的为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到那时,无异于作茧自缚。当然也谈不上发展事业了。曹操权衡利弊后,当即打消了依附袁绍的念头。
事实上,在急剧动荡的时代里,要么倚人而起,要么自己扯旗闯天下,而摇摆不定,保持“中立’’是没有好下场的。刘表的败亡可以说明此理。
刘表是东汉末年割据一方的豪强,曾占有湖北、湖南等地方。对军阀混战,持观望态度,后为荆州牧。所居地区破坏较少。中原人前来避难者甚多,其中就有诸葛亮等一批高人。但他无进取之心。当时,刘表一方面向皇帝纳贡,同时又与北方的袁绍相勾结,并周旋于董卓旧部、袁绍、曹操这三大势力之间。他手下的治中邓羲劝刘表不要这样做,刘表不听。后来,长沙太守张羡背叛刘表,刘表围之连年不下。后张羡病死,其子张怿代立,刘表随即攻打张怿,胜了。于是刘表“南收零、桂,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
当曹操与袁绍在官渡相互对峙时,袁绍曾派人向刘表求助,刘表答应了却不派兵去,但也不帮助曹操,“欲保江汉间,观天下变。”
事实上,刘表的中立自保,也不能成全其基业。这一点,在袁、曹官渡相对峙时,刘表手下的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就指出过:‘‘豪强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将军。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弊可也;若不然,固将择所从。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望。夫见贤而不能助,请和而不得,此两怨必集于将军,将军不得中立矣。”
刘表不从韩、刘之言,其结果是其势力被曹操所吞并,刘表死后,其子刘琮被迫投降了曹操。
由此可见,曹操之不倚而自我发展,刘表之倚而摇摆任割,二者殊途异归,真有天壤之别,二者之英睿与昏庸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