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觉时,不要随便走近我,谁走近我,我就会立即把他杀掉,而自己却不知道。你们可千万注意啊!
——曹操
曹操的性格和他的思想一样,呈现出多元化、复杂化的相互矛盾的特色。他坦诚相交,宽以待人,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同时也表现他奸诈、多疑、嗜杀的一面。尤其是他的坦诚与奸诈互用,对推动他的霸业起了颇为有力的作用。
曹操性格中有坦诚的一面,这在他的诗文中和平常待人接物的实际行动中都有突出的表现。曹操对于前来归附的才智之土,对于他所信任的部属,特别是部属中那些为他出了大力、立了大功的人,他往往能够推心置腹,坦诚相待。可以说,这也是曹操能够大力罗致人才、团结部属、充分发挥部属作用的一个重要原因。对于部属提出的意见或建议,只要他认为合理,往往能够尽力采纳,决不含湖。
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曹操对于自己的政治意图,有时也能坦率言之,不加掩饰。《让县自明本志令》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又说:“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众,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下令“举贤勿拘品行”,“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的人也可以用,
这些就都是说了真情实话的。有时甚至对自己所犯的错误曹操也抱了坦率的态度。据孙盛《杂记》载:曹操误杀了吕伯奢一家后,“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从“负’’字看,曹操知道自己是误杀了人而有负于吕伯奢一家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曹操还说出了“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样的话,表明他没有文过饰非,没有强词夺理,没有借故捏造吕伯奢一家的罪状。
曹操能够根据现实政治斗争的需要行其坦诚。他对荀或等人竭力褒赏,就是要以此为榜样,激励更多的人,《请爵荀或表》说:“宜进封赏,以劝后进者。”就透露了这一稍息。他怀念死者,厚待死者遗孤,则是为了激励更多的生者。他在《请追增郭嘉封邑表》中说:“自在军旅,十有余年,行同骑乘,坐共幄席。”就不难看出两人关系的亲密。郭嘉、荀攸等人死后,曹操痛哭流涕,其感情是真诚的。
另一方面,曹操为行其霸业,其性格作风中还有阴险狡诈的一面,有时甚至表现得相当突出。这种性格,在他少年时代即已明显表现出来,他在叔父面前假装中风、与袁绍劫新婚媳妇,都足可说明这一点。比如:曹操曾对人说:“谁要想谋杀我,我就会出现心跳。”他对身边的一个侍从说:“你身上藏着刀来到我身边,我就说心跳得厉害,然后把你捉住。假如对你进行处罚,你不要说出是我让你这么干的,我一定会厚赏你!”这个侍从自然照办,预先并没有感到丝毫害怕,结果被杀。这个侍从至死也没有明白这是曹操所使的诡计。但别的人却以为这一切是真的,想要暗杀曹操的人从此感到灰心丧气,不敢轻易动手了。
曹操还曾对人说:“我在睡觉时,不要随便走近我,谁走近我,我就会立即把他杀掉,而自己却不知道。你们可千万注意啊厂一次,曹操和衣躺下,假装睡觉,一个近侍怕他受凉,轻轻走上前来给他盖上被子,曹操突然一跃而起,拔刀将这个近侍杀死,然后倒下身子,继续呼呼睡去。从此以后,曹操睡觉时,再也没有人敢走近他了。
曹操准备接见匈奴使者,但自以为身材不高,相貌不威严,不足以对外国显示威武,于是便让相貌堂堂的崔琰宋代替他,而自己扮成侍卫,握刀站在崔琰旁边。接见结束后,曹操派间谍去问匈奴使者:“你看魏王这个人怎么样?”使者回答说:“魏王的仪表风度非常高雅,但握刀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才真是一个英雄啊!”曹操得到报告,立即派人追上去把使者杀了。
曹操的奸诈性格,在其政治、军事活动和日常生活中都有表现,堪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权谋家。善用权谋,善于权变,在某些场合是完全必要的,比如在对敌的政治斗争中,特别是军事斗争中,不用权谋,不善权变,不仅不能克敌制胜,连自身的生存都将成为问题,曹操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在《孙子·计篇》注中说:“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也就是说在用兵打仗时必须诡诈,以适应战场上千变万化的形势。曹操无论用兵、遣将施术,都充分展示了他随机应变的性格,可以说是将其诡道权诈之术发挥到了极点。比如,官渡之战中许攸来奔,曹操为表示竭诚欢迎,没来得及穿鞋就光脚迎出去了。还有一个著名的“望梅止渴”的故事,说曹操有一次带队行军;天气炎热,途中又找不到取水的地方,士兵眼看就渴得受不了。曹操突然往下传令说:“大家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一大片梅林,结满了梅子,甜酸甜酸的,可以用来解渴。”士兵们听了,个个口中都分泌出唾液来,不再感到口渴,这样一直坚持到了有水的地方。这自然是一个传说,但颇符合曹操奸诈的性格。
同时,曹操在政治生活和人际关系中还经常运用着权术。比如他杀孔融,先由郗虑出面奏免孔融的官职,然后再由自己出面写信给孔融,以调解孔融和郗虑的矛盾为名,对孔融发出了“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的警告。重新任命孔融为太中大夫后,孔融仍依然故我,于是再次由郗虑出面构陷其罪,最后命路粹上奏,罗织罪名,将孔融下狱处死。这一过程虽有争取孔融的用意,但显然也有权术在其中起着作用。
曹操平时对百姓和下属的监视是很严密的。除了设置有公开的监察机构和司法官员,此外还设置有秘密监察下属的校事,这些校事又往往由政治品质很差的人充任。有两个叫卢洪、赵达的校事,常以个人好恶擅作威福,法曹掾高柔建议曹操对这两个人加以惩治,但曹操不同意,说:“你对赵达等人的了解,恐怕不如我。要去办刺探举发这一类事情,让那些贤人君子去办肯定是办不好的。过去叔孙通任用群盗,
就是这个道理。”
曹操运用了权谋和特务手段来对待下属,这同他的坦诚是完全相反的。曹操能从一个社会地位不高的宦官后代步步高升,做到司空、丞相、魏公、魏王,把献帝变成自己手中的傀儡,把大半个中国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在不少情况下是靠运用了权诈的手段的。坦诚与权诈,在曹操这里形成了对立的统一,成了曹操获得成功的两种互为补充的手段。同时也可以说,作为一个政治家,在当时时代动乱,群雄争锋的特定历史环境中,这种矛盾性格是社会的产物,也是霸业成功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