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无畏惧。
狄曲皋见她沉思这么许久，才开口道：
“你跟你师父说，我呢，是向皇请了命的，来项府奏安魂曲。现在，我又有些事，没那么早离开。”
站到这个立场上，两人从主仆变成了对立的关系。一个是白无常使，一个是黑无常使的弟子，而黑白无常自古势不两立。鞠果莹此时只得朗声应和，恭身退下了。走前，狄曲皋突然问一句：
“你们就住在后面竹林里？”
“是。”鞠果莹答毕，便真走了，她还要回去与尊师报告。
*
过几日，芜须山间。
项般若一身轻装，手挟一个水囊，正在山腰出处的猴爷庙前的龙头上接着山泉。
不知怎的，她自小酷爱爬这座山。以前，她偶尔会拉着以岚一起。后来，以岚离开了项府，她就开始独自爬山。但自从三年前，她认识了那个与以岚相似，叫面隐的古怪女子以后，她爬这座山，在孤单中又有了一丝期待。
而期待，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面隐问过她，为何喜欢爬芜须山？
她说，你不知道。这是座废山，山脚下有一道山谷可以横过此山，所以过路人无需翻山越岭，即可通行。山中寂寥无人，开旷幽静，有一种自然之美。
面隐久久不语，才说：芜须山，无需山。原来是这么个由头，我还以为是形容此山长得像个杂芜的龙须根什么的呢！真是傻气！
项般若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说，这……我就不清楚了。
面隐楞楞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心说：你也傻气。
项般若倒是记起，初识面隐时，她也对自己的名字评判了一番：
“般若，般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傻气。”
其时，般若只觉这个自称年渝四十，而一副小孩脾性的女人懂得挺多！把般若什么蜜多心经，这么长的名字都念出来了。至于是不是这个意思，她倒是没听父亲提起过。
荒芜的芜须山间，倒是有个猴爷庙。对于这个庙的由头有两种说法，一者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曾经路过此地山头。一者说是因百年前此山间有群猴攒动，其中有一猴祖身形巨大，凶悍无比。这两种说法，一者奇妙，一者较为现实，倒是颇多趣味。
反正，这庙是差不离了，供的正是一只猴像。只这猴像，既不像孙悟空，也不是十分高大凶猛，就是个笑嘻嘻的小老猴像。却不知这猴的身形是被人们进行了“艺术加工”，还是另一只虽然长得憨厚简单，却另有广大神通的无名猴子。反正，冲着这世上竟还有庙宇拜的是猴子，就已经够有趣了。
项般若一边接着龙头大口中淌出的清泉，一边向一旁的猴爷庙恭敬地点了点头，不由开怀笑了。再拿起装满的水囊，看其间泉水清澈，喝上一大口，清凉无比。
真不晓得以前，以岚每次登山，为何总是不愿喝这清泉呢？
这么想着，她整顿身形，继续向山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