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般若呆了:
“儿子?姐姐,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一句话间,几人辈分又呼之欲出。
面隐无言地摆摆手,一脸随意。好像是说,就是上一秒刚有的。狄曲皋没怎么反抗,虽然初得此称呼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一向对师父很宽容。此人对他的恩,是继鞠姓一家之后,最大的情了。
这种情,浓厚得有如亲情一般。沐浴在这样厚重的情感中,给人的是说不尽的舒适。在这里,你可以随意索取,不必纠结着如何归还,所有的罪与罚,也有它替你挡着。在这样的深情中,人是自在的,却又是最纠缠不清的。
只是,这师父果然是跟项般若待久了,整个人都往童心那方面发展了,如此幼稚。其时,幼稚的面隐姐姐又随意地掰过狄曲皋的脸,问般若:
“看我儿子,长大好看多了吧?啊~,肯定是我的功劳。”
般若有些害羞地愣着,回想起狄曲皋小时候的模样,是阿真,那张不见庐山真面目的冷傲。如今,他确实改变了许多。戾气几近消散,惟余深沉的宁静。是啊,比较平和了。傲慢是会让一个人变丑的,沉静总是好一些。
她点点头,别开脸,看到后面墙上倚着的皮画,嘴巴张开。她记起面隐的话语,是她的“功劳”?
“你的意思是……”
般若指着那些皮画,试探着问,心下已了然。怪不得,狄曲皋一张面相那么虚幻,原来是假的?
面隐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后面,猜出她的想法,扑哧一笑:
“不是那样,他也从来不让我搞他的脸。”
面隐说着,感到有些泄气,不太开心。
最后,般若和狄曲皋一起回了项府。在府内,即将告别,般若邀请他,
“明天,府内有比武大赛,去看看?”
狄曲皋点点头,应允了。
*
第二天,项府比武场内。
高大的看台上,族长坐在正中央,几个长老和项貂守坐在两侧。般若和谷吾这些小辈,则坐在边缘的尾座上。谷吾微阖着眼,似睡非睡,坐姿却是端直的。
谷吾恢复之后,性情古怪了许多。对她们这些亲人,表现得全无亲密,只是例行公事似的高看一眼,便再无其他表示。般若自知她们那些年也是对他不闻不问,以为他是怄气了。但他的神色总是平静而苍白的,简直没有半分变化,像一潭死水。他精神总也不振,整天昏昏沉沉的样子。大夫看过后,却说身上没什么大碍,怕是一场经历过后,被吓着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大家也不知该怎么做,只希望时间能洗去他的恐慌。却不知,他其实不是恐慌。甚至,这不是心病,只是他对这人间,对这人间的亲情冷暖有些腻歪乏累了。
般若自然看不出这些,她只看到霍依矢立在谷吾一边,是蔺辰宗派她去做谷吾侍卫的。这一个凛然的女子,就站在坐席一旁,凝视着谷吾安静的侧颜,满眼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