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直是惊呆了。这小男孩,无论是眉毛、眼睛抑或鼻子,都十分的浑然天成。是一种静谧的美感,没有张扬,也没有收敛,静默散着淡淡的白光。又被缺失的侧脸抵挡住了部分真实,显得十分梦幻,不似人间之物。
再后来,面隐自觉欢喜这个小儿,便不顾三七二十一把他收为徒儿。
当日,她让徒儿改头换面,须得易个新名字。徒儿便念出“狄曲皋”这个名字,拗口不说,写来也不甚好看。面隐微微蹙眉,还是勉强接受了。他们俩,一直都是以这么奇妙的气氛相处的,互相需要着,又互相容忍着。
狄曲皋十分争气,法术天赋异禀,不过短短七年时间,术法已经错超过其师,直逼当今黑无常使巫惬许。这让面隐笑容可掬,开开心心放下身上的担子,把白无常使玉令和法棍连同常使之位都传给他,然后兀自外出逍遥去了。
自此,面隐又开始思索现如今发生的事情本身。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从表面上看,是巫惬许与某人(不清楚是谁,但大约是她那个隐世的大弟子)布下两个忆倒阵,困住了徒儿狄曲皋与鬼夫耿舍新。那么,这是为了什么呢?
杀狄曲皋尚可理解,可为何会扯上耿舍新?因为他曾是我的徒孙?可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子,收取他当弟子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十分荒唐了。他还那般闹腾,最终也自己了却了这份师徒情义。
或许,还有其他缘故,还是,纯粹搞错了?毕竟,忆倒阵召唤的是此地的记忆,大概都是那二人幼时的记忆。面隐突然记起先前那个奇怪的事情:她让般若去就徒儿狄曲皋,她却直直奔入了另一个泡沫。
未待她想通,疑问一个个排好队拥进:
奇怪?耿舍新也在鞠宅里?不过,这倒也许是徒儿收他为徒的原由所在。
还有,巫惬许又是如何掺和进这二人的记忆?又何以布下如此凶戾的死阵?这是名副其实的嗜血之阵,一旦布下,比得吸食人命:阵法没破,则阵中人俱亡。而阵中人成功破阵,则布阵者会受其反噬,同样失去性命。
面隐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这鞠宅,好像离她二十年前生活的地方也很近啊。
她不禁晃了晃头,再遥望四周。她居身一片平坦的草地,不远处的小丘上,蹲坐着一个少年,后背在和煦的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这时,一个小女孩闯入了面隐的视线。
她从右边走到中间,摇头晃脑的,似乎在寻找某人。她定定地看了那少年的背影许久,又走过了草地,她跑去问左边迎面走来的一个小男仆:
“呃……那个,你知道阿丑在哪吗?”
小男仆恭敬地行了个礼,指着小丘上的少年:
“那个就是。”
“啊?”小女孩兀自嘟囔着:是阿丑么?他有那么好看的背影?
这么傻气?面隐这又定睛看那女孩,果然是幼年的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