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地静看着她,良久,凤凌舞终于低低地开口,“小浅,我知道,你醒着,只是,不愿意面对我罢了。”她用的是“我”而非朕,因为,她现在只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没有尽责的母亲,怀着深深的愧疚,希望能得到女儿的谅解。
洛浅浅心头震颤,却依旧没有睁开眼,只嘴唇止不住抿了下。凤凌舞见此,眼中划过失落之意,顿了顿,微微颤抖的手终于了声浅儿,那白皙柔滑的手指在她通红的光滑的肌肤上爱怜地抚摸着,描绘出与自己几分相似的眉眼。
“小浅,对不起。”凤凌舞低喃道,满怀歉意,带着几分无奈和忧伤,道,“我知道、自己不配作为一个母亲,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让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我这个没有尽到责任的母亲,好好地补偿你,小浅……”
洛浅浅咬了下嘴唇,依旧没有动,亦没有吭声。凤凌舞充满失望和痛楚的眼眸涌出了晶莹的泪水,滴落到洛浅浅脸上,滚烫地灼进她的心底,她的身子猛然颤抖。
“小浅,连补偿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母亲么?”凤凌舞悲伤地低喃,泪水不断地打在洛浅浅的脸上。
洛浅浅心中一痛,蓦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满面泪痕的女子,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见她睁开眼,凤凌舞眼睛一亮,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小浅?”
洛浅浅却只是沉静地盯着她,并不应声,凤凌舞擦了擦眼泪,无比歉疚地道,“小浅,果真不能原谅母亲么?”
洛浅浅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她,“母亲”二字直觉地想脱口而出,却因内心的挣扎没有叫出口。眼里,浮动的复杂情绪恍若波澜暗涌。
“小浅……”凤凌舞止住了泪,嗫嚅着,吐出一句,“可否,叫我一声母亲?”
闻言,洛浅浅心中一动,嘴唇翕动了下,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凤凌舞脸上难掩浓浓的失落。轻叹一声,道,“小浅累了吧,先休息。明日,母亲再来看你……”说着,又爱怜而不舍地看了她一会,终是无奈地起身离去。
然,在她转身的瞬间,洛浅浅再也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声,“母亲。”
凤凌舞身子猛然一震,蓦地转身,不敢置信地颤声问,“你、叫我什么?”
洛浅浅抖着嘴唇,又清楚地叫她,“母亲。”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小浅!”凤凌舞愣了下,旋即猛然抱住她,用力,紧紧地。泪水再次狂涌而出,洛浅浅动情地回抱她,哽咽着一声又一声地叫着:“母亲……”
像是要将这十七年的母爱全数找回来一般……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凤如雪颤抖着手替旖娆包扎伤口,心疼的泪水不断地掉落,打湿了他染血的衣襟。
“父君,为何要这么做?”少女流着泪喃喃问道,她不明白,在她眼里一向恩爱非常的母皇和父君为何闹到这步境地?父君为何要谋反?他不是爱着母皇的么?
母皇,即便男妃众多,却也是爱着父君的不是么,若不然,方才便不会手下留情,放过父君。
“为什么?”旖娆冷笑着,内心却凄楚无比,世间之事,无法解释的太多了,尤其是情之一字,更加如无解的谜题,你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
他与凤凌舞间的纠葛太多,参杂地爱恨情仇太复杂,到了如今,他已分不清,他对她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父君……”凤如雪包扎好伤口,犹疑着道,“等过几日母皇气消了,雪儿再求求她,让她放你出去……”
“不必!”旖娆断然拒绝,他不要他的女儿去苦苦哀求,因为他知道,哀求也是无用,事已至此,她必定难容下他!而他,也不愿意,再屈就自己,去迎合她。他、宁可死。若他不死,便一日不会停止对她的报复,还有那个孽种,他定不会放过!
“父君……”少女眼中显出哀求之意,“别再固执,雪儿相信,母皇是爱着父君的。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有爱就可以谅解,不是么?”
“爱?”旖娆勾起一抹讥讽,“什么是爱?”何为爱?他们之间除了怨和恨,即便有肉体的亲密,也永远无法产生爱情!
“父君,你……”凤如雪还想再劝,旖娆却转移了话题,几分歉疚地说道,“雪儿,父君无能,没有为你争取到皇位。”
难道竟是为了这个父君和母皇才闹翻的么?凤如雪扯开微笑,道,“父君好糊涂,母皇眼下就只雪儿一个皇女,那皇位迟早是雪儿的,何用争取呢?”
除非,母皇的男妃里有再生出皇女的,不过,即便如此,那皇位也不可能落到他人身上,因为,立长为储,乃女尊国的规定!
旖娆苦笑一声,道,“不。雪儿,你并非长皇女……”
闻言,凤如雪愕然瞠目,“父君你说什么?”
刚刚进入睡眠的洛浅浅,忽然有种强烈地感觉,觉得好似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睫毛颤了颤,睁开朦胧的眼来,不经然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
眨了眨眼,洛浅浅揉了揉眼睛,看清那如月似冰的脸,这才确信不是梦。张开干哑的喉咙,洛浅浅轻唤出声,“哥哥……”
“小浅,哥哥吵醒你了。”月殇淡淡笑着自床边坐下。洛浅浅挣扎着起来,月殇忙地帮忙扶趁,抄过柔软的枕头让她靠背。
“哥哥的伤,怎么样了?”记得,他和旖娆打斗的时候受了那妖男的一掌。
“小浅不必担心,哥哥的伤无碍。”月殇爱怜地执起她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腕,柔声问道,“小浅,可好些了?”
洛浅浅点点头,笑说,“师父的医术哥哥还信不过么?”月殇淡淡一笑,垂下眼睫心疼地抚着那厚重的纱布,下面的勒伤,深得骇人。
洛浅浅静看着他温柔而疼痛的神情,想起这日对他的种种误会与对他所说的任性的话,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止不住轻声道歉,“哥哥,对不起……”
月殇抬起温和的眉眼,柔柔笑道,“傻瓜,忘了哥哥说过的话么,无论小浅对哥哥做了什么,哥哥绝不会怪责。更何况,今日不过是场误会,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便是,又何须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