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湮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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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止战之殇

文行秀和田言动拍马赶到北门。

文行秀听说北门失守,本已绝望,被田言动强拉起来,才重又振作精神,领着一千渔阳骑兵,向北门杀来。

文行秀来到北门,正见到龙成神威,文行秀惊为天人,暗道天助蓟城,即刻于战火之中传令:“四门守军,各留一半严守城门,各调一半,进城与契丹骑兵巷战!”

龙成进到城里,右臂生疼,昨夜的伤还没好,今早又强行运力,伤势加重,万不能再用力了。

北门城内,文行秀率领中军,田言动领渔阳骑兵,呼延明德领北门守军,已将契丹骑兵杀散。

文行秀立于马上对龙成抱拳道:“多谢公子鼎力相助,公子大恩,行秀必当厚报!”

龙成抱拳还礼。

“报!契丹骑兵猛攻州府!”

“贼!”

文行秀不及下令,调转马头,向州府杀将而去。

呼延明德急道:“田言动领五百渔阳骑兵守住北门,另五百骑兵随我营救州府!”

“领命!”

呼延明德领五百渔阳骑兵,紧随文行秀,向州府奔去。

龙成纵身上了北门城楼,望向城外契丹骑兵。

城外契丹骑兵,零零散散,不成队伍,观望着蓟城。

田言动正在北门上整饬队伍,见了龙成,抱拳道:“公子真神人也!”

龙成抱拳回礼,道::“北门无碍,在下去也!”

遂纵下城楼,于乱军之中找到枣红马,枣红马已浑身是伤。

龙成上到马上,轻拂马颈,附耳道:“汝真神驹也!”

红马双蹄高举,鸣叫两声,沿州府大道,向州府奔去。

龙成绕到州府大门外,契丹骑兵与蓟城守军正在州府门前混战,府门开着,府内也有喊杀。

龙成安置好枣红马,纵起银河踏鹊,踏过混战人马,纵上州府大门。

州府内,院子里的契丹人弃了马,与守军厮杀,院子里躺满了尸体,还有刀枪剑戟散落。

大堂门关着,文行秀、呼延明德正在堂前台阶下与契丹人乱战。

大堂门前,一位白衣少女守在门口。

白衣少女面容俊秀,神色坚毅,长剑使得高明,剑风凌厉,剑法颇似呼延明德,契丹人到一个,少女刺死一个,没有人能进到大堂去。

堂前台阶下,与文行秀对战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背对着龙成,龙成不见他的面容。文行秀使重剑,黑斗篷使胡刀,刀法老辣阴狠,文行秀渐有不敌之势。

与呼延明德对阵的是一位散发武士,此人虽是契丹人装束,但头发散落着,带着头箍,不是契丹发式。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均使长剑,散发武士剑法刚劲猛烈,呼延明德剑法变换无穷,一时二人棋逢对手,难解难分。

这边文行秀眼看不敌,厉声道:“你是不是何大?我在塞外见过你!”

黑斗篷不言,只重剑相加。

文行秀又厉声道:“不懂汉话?何大!”

黑斗篷依旧无言。

文行秀厉声道:“小心左臂!”却挺剑向黑斗篷右臂刺去。

黑斗篷略显犹疑,仗剑挡住了文行秀。

文行秀加强攻势,大笑道:“既然听得明白,为何不答!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如实招来!”

黑斗篷仍谈不语。

文行秀重剑猛挥,道:“我今天早上杀了一个人,跟你长得很像,是不是你弟弟!”

黑斗篷接连三刀猛砍,将文行秀迫上堂前台阶,迫到窗下。

文行秀也是了得,一个矮身,借着窗格挡住黑斗篷胡刀,翻出黑斗篷刀风之外。

黑斗篷已将窗格砍破,大殿里传来妇女的惊吓声。

黑斗篷正欲纵身破窗而入,不妨文行秀一脚飞来,黑斗篷举拳相迎,退了两步。

文行秀再挥重剑杀来,黑斗篷举刀迎住,又被文行秀迫下台阶去。

府前大街,一个契丹人单骑穿过战团,大声呼喝。

黑斗篷将斗篷一翻,亦喊一声契丹语,转身纵起,与龙成擦身而过。

龙成看着黑斗篷的眼神飘过。

与第一眼看到木义时,木义的眼神,一模一样。

与呼延明德酣战的散发武士挡下呼延明德的攻势,闪身跟着黑斗篷翻出院墙。

“报!东门被城内契丹人攻破,契丹骑兵夺门而去!”

府前大街,众契丹骑兵冲破蓟城守军包围,直奔东门而去。

龙成站在州府大门上,极目远眺东门,城门开处,众契丹骑兵不断涌出。

府内的契丹人没有机会逃脱性命,均被斩杀。

片刻,城内的契丹骑兵,能逃走的都逃走了。

州府东门关上了。

蓟城又恢复了平静。

寥落哭嚎声,零碎喊杀声。

太阳初升,远处山河明亮。

昨夜一阵秋雨,山河被冲洗干净。

一场秋雨一场寒,龙成觉得冷风刺骨。

蓟城内,黑烟弥漫,尸骨遍地,行人失魂。

阳光洒落,鲜血汇成的河流金光灿灿。

龙成眼睛刺痛。

世上为何会有战争?

文行秀推开了州府大堂。

大堂内,文章清的母亲、文章清的夫人、文行秀的夫人,安坐大堂之上,神情从容。

身前摆着文章清的尸身,已擦洗干净,穿上了寿衣,神态安详。

一应家室奴仆分坐两边,都穿了丧服,皆哭哭啼啼。

文行秀拜下身去,道:“祖母!母亲!”。

文章清夫人问到:“如何了?”

“贼人已被驱逐出城。”

“可还在幽州之内?”

“尚在。”

“贼人一日留在幽州,你父亲一日不得下葬。”

“孩儿明白。”

“州府议事,挪去偏堂,勿搅扰你父亲。你去换上孝服,便可做你的事去,不必在此守孝。”

“孩儿明白。”

文行秀起身。

文行秀夫人道:“夫君切要当心。”

文行秀道:“放心。”

文行秀退出堂来。

再看州府大门上,已没了龙成身影。

龙成牵着红马回到伯伦居,敲开了伯伦居的侧门。

伯伦居店主左顾右盼,放龙成和枣红马进来,又急忙把侧门关上。

龙成笑道:“没事了,契丹人都走了。”

店主道:“大意不得,大意不得,今日不能开店了。”

又见龙成浑身是血,头发凌乱,问到:“公子昨夜去哪了?”

龙成道声:“杀敌去了。”

“杀了多少?”

“给我备一盘热水,抬到我的房间来,我要沐浴。”

“···”

“还有,把我的马喂饱。”

龙成说罢,便回房间去了。

龙成在青铜大盘里泡了半个时辰,换上新买的衣衫,和衣而卧了一个时辰,束发戴冠,到前院酒店二楼吃早食。

龙成从二楼下望,坊市都没有开,州府大道上很多士兵在忙着清理尸体,洗刷街道。

一队队的巡防兵在挨家挨户地搜寻,是否还有残余的契丹骑兵。

大道上不断有探马飞驰而过,奔进州府,也不断有探马奔出州府,奔出城去。

州府内偏堂,换了孝服的文行秀安坐,呼延明德也穿了丧服,坐在他身旁。

幕府军官侧立。

接连又军报和州府文书递交上来。

居庸关于昨夜亥时被敌军偷袭,居庸关守关校尉黄见黑战死,两千守关将士,死一千五百余,五百人四散于山林。

契丹留五百人守关。

怀戎郡军尉高不悖率两千山兵,已于卯时三刻拿回居庸关,将敌军五百全部歼灭,原居庸关逃生将士已被召回。

昨夜开城门的奸细已查明,乃是十个契丹高手,假扮成燕州商人,提前藏于城中。十人奋力开城门,全部战死。

城内外契丹人尸首共三千五百余具。

幽州守军军战死一千三百余,北门都尉奚行堞、东门都尉彭悬火战死。

城内百姓,男丁死三百余,妇女死两百余,老人死一百余,孩童死五十余。

文行秀先后下令。

契丹骑兵尸体妥善安放,暂不埋葬。

幽州守军尸体妥善安放,暂不埋葬。

百姓尸身,由各家认领。

无人人领着,妥善安放。

待州府下令后,方可出城掩埋逝者。

集中军医和城中医者,先治百姓,后治士兵。

百姓财物毁坏者,州府原价赔偿。

所有百姓,不得出城。

一时清静下来,文行秀和呼延明德都在思考局势。

文行秀道:“老师以为,契丹人会逃向何处?”

呼延明德道:“渔阳郡向北有卢龙塞可通辽西,但崇山峻岭,有幽州重兵把守,契丹残兵断不敢走这条路。

北面居庸关天险,已被怀戎郡军尉占据,契丹残兵更不敢强攻居庸关。

东面燕州大地,鲜守微刺史素来强悍,契丹残兵也断不敢横穿燕地东逃。

唯有西面上谷关、常山关可以突围。”

文行秀道:“万不能让契丹人南下中原。”

呼延明德道:“契丹人惨败,人马劳顿,也是无意南下。”

又有斥候来报,发现契丹残部南逃。

“传令广阳郡、范阳郡郡守,契丹残部南逃,广阳郡派兵从东面侧击,范阳郡派兵从南面阻截,切勿与其正面交锋,切勿使其南下冀州,务必将其逼至上谷关口!”

斥候领命而去。

又良久,文行秀道:“刺杀父亲的凶手,老师真的没有看清吗?”

呼延明德道:“当时有两个刺客,分别行刺刺史和木义首领。我与方才那位公子,各御其一。不妨身后有人暗算。刺客身份,老夫确实没有看清。”

文行秀默然,道:“也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真个是神功盖世!”

呼延明德望向堂外,沉吟不语。

片刻,呼延明德道:“少将军当修书上表,快马疾奏长安,只言文刺史病逝,契丹来犯,已被击退,其他不可多言。”

文行秀道:“圣上会任我为幽州刺史吗?”

呼延明德欲言又止,道:“定会。”

文行秀便修书上奏长安。

龙成吃完早食,牵枣红马出伯伦居,沿州府大道向北,欲出城去,却被守城兵士拦下。

“今日城中平民,不得出城!”

龙成正无奈间,城门上下来一人,正是渔阳军尉田言动。

“公子,是你啊!”

龙成抱拳道:“有礼。”

田言动道:“莫将渔阳军尉田言动。北门都尉奚行堞、东门都尉彭悬火双双战死,少将军命我暂时兼守北门和东门。”

龙成道:“自古燕赵大地多感慨悲歌之士,龙成敬服。”

田言动也唏嘘一番,道:“公子是要出城去?”

龙成道:“然也。”

“快开城门!”

龙成打马出城,田言动把传令官叫到身前,所:“速报少将军,少将军要找的人,名叫龙成,出东城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