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果然,这整个宋国之大,也只有秦霜和燕儿,才把自己当成公主。嗯,她想着,既然是公主,那公主说的话,下属一定要听吧。
“你要记着要完好无缺的回来,可莫等我再见到你时,你成了另一般模样。”
秦霜笑了笑,“一定。”
他突然又加了句,“等我归来后,我会向大王提出娶你。”
成云一愣,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停了一秒。
他说,要娶她?
说到娶亲这事吧,成云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一桩子事,那时成国还处于国强兵壮时期,成云十一岁生辰那日,父王一边忙着给自己庆生一边跟母妃商量着姐姐的婚事。
成云的二姐,也就是成湘,那时还是成国的湘公主,现在已是庄国的王后。
须知父王虽统治成国多年,但一直只有母后一房,从未纳过妃,而母后前前后后共生育了七个儿子,两个女儿,成云最小,自然是不急着谈婚事,二老便关心起大女儿来,思量再三,决定把成湘许配给秦霜。哪知二姐是个烈性子,硬是死也不肯接受秦霜,说他是个木头疙瘩,除了拿剑什么也不会,二人在一起根本生不出任何感情,更别说成亲。
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桩婚事最终是不了了之。
成云十二岁那年,成国收服了庄国,庄国交了降书后,父王便提出两国和亲,让二姐嫁去了庄国,稳当当的坐上王后之位。那次之后,就几乎没再见过二姐,一是没得到父亲的许可去庄国,二是她嫁到那边去之后,就再没回过成国,现如今,也不知道她心里可否还记得成国,那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不过,就算她还记得,成国也已不复存在了。
而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也就是秦霜,从头到尾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即便是那个时候二姐一脸嫌弃他的模样,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对于父王一时的头脑发热提出来的这桩婚事,他一句话也没有,他似乎生来就很认命,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就让它发展到什么样,懒得去改变。
现在,不知不觉,过去这么些年了,他突然对成云说要娶她,倒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秦霜。”
“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成云决定暗暗观察他一番,看看他的表情是否会有变化,“我记得当年,你跟我二姐感情看起来不错啊,她不是还时常说要你教她武功吗?可为何又不肯嫁你。”
“这是两回事。”他淡淡答道。
“两回事?”成云眨了眨眼,“如果我没猜错,二姐应该是喜欢你的,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还是能看得出的。”
秦霜回答不上来了,因为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二姐一去庄国就是这么多年,我觉得吧,她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也许吧。”
每个人固然都有不同的想法,但是那个时候的小成云一直好奇,二姐为什么自告奋勇去向父王提出,愿意和亲嫁往庄国,那里那么远,远离故乡和亲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她以往一直都是不喜欢陌生之地,可这一趟却去得毫无留恋,而且一去就没了音讯。
真是搞不懂她。
燕儿取药回来时,秦霜已经离开了。
而对于他刚刚的话,成云给的答复是,“等你回来再说。”
她深知在宋国有太多不能自主的事,即便是将来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自己说了算,若还是在成国,父王即便是为了政治而联姻,也多少会考虑女儿的感受,过问其愿意否,可这里是宋国。
成国亡了,亡了整整两年了,即便不想不想承认,这却也是事实。
身为一个女子,若要想着复国的事,自然是很不现实,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吧,但成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因为她知道她的哥哥们肯定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哪个位置,在找到哥哥们之前,成云能信任,能依赖的人,似乎也只有秦霜,且不说二人同样都是亡国之奴,但终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其实成云一直觉得,对他,不似兄妹之情,但也似乎超越了兄妹之情。
这无关国家,无关亲人,若真要细说,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公主,您若是倦了,就早些休息吧,奴婢看您今天也折腾得够累啦。”燕儿见她坐在书桌前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虽然在盯着手里的书,但明显是在撑着下巴想些别的事情。
成云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好像是有些累了呢。
夜晚,天上没有星子,一颗也没有。只有那一轮孤零零的冷月,散发着淡淡雪色的光辉。这种月圆之夜,并不少见,但不知怎的,就是会有意无意的令人想起成国灭亡的那个晚上,或许,那一夜,太深刻了。
燕儿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成云,睡得还算安稳,再上前试了试鼻息,确实已经睡熟了,她这才放心出了曼绮宫。这个点外面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忙碌一天,该休息的都休息去了,而对于燕儿来说,却是出门的最佳时间,越没有人注意到越好。她走得比较疾,但步子却很轻,没有引起任何响动。
有侍卫把守的地方她当然是绕道了,虽然不会轻易被他们逮住,但是麻烦的事能免还是免去吧。
到了秦府大门口,她轻轻敲门。
很快便有个瘦瘦弱弱的男子来开门了,看穿着貌似是个家丁。
“燕姑娘,你来了。”
她“嗯”了一声,便要进去,只是突然,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那是刚刚她来的方向。
“怎么了?”家丁见她神色稍微变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没事。”她摇了摇头,将身进门,不再理会。
书房的灯依然是亮着的,这显然说明里面的人还没有睡,燕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句“进来吧”,才推门而入。
秦霜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卷竹简,烛光早已有些微弱,似乎要换了。
燕儿知道,那竹简是他收藏了很多年的东西,一直视为宝贝一般珍藏着,从成国到宋国,走到哪带到哪。因为那也是秦家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了,外表虽已褪去了最初的光泽,颜色有些暗沉,单上竹简上刻下的每一个字符,都是不容忘却的。
燕儿想叹气,却又不知为何而叹气,“哥,还不休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