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阻止那位失态的太医,只是以看戏姿态站在一旁,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窒息感,她的眼前开始发黑。奢求太子出面,简直是堪比登天。
耳边是太医恶毒的咒骂,她本能的挣扎,可是手脚却提不起力气,瞥眼便看到了太子嘴角那抹带有玩味的笑容。
哼,所有人你的玩物么?抱歉,你所期待的这不堪的求饶姿态,不会出现在我身上,让你失望了。
云流,抱歉,今生我怕是等不到了。
心里暗自许下遗言,她嘴角荡漾着一抹浅笑,缓缓地阖上了双眼。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此时,太子才气恼地命令侍卫道:“来人,还不把这二人拉开?”
禁锢解除,洛水瘫倒在地上,开始贪婪的呼吸,面色青紫,长发有些凌乱。
“太子殿下为何与一个郎中过不去?”
这熟悉的声音,让洛水猛然抬头,凝视着如此相似的背影,她不确定的唤道:“云,云流……”
那人转过身,陌生的眼神让她惧怕,她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只听那人浅笑着说道:“先生,可是在唤在下?”
难不成他认不出我了么?洛水心里一阵失望,看着他,苦笑着道:“我有个朋友,与你背影极像,刚刚将你错认成他了。”
“先生不必挂怀。”云流微微一笑,对着洛水问道:“听说,先生这里有能治好我父皇的药。”
太子上前,对他不怀好意的说道:“三皇弟,先生说药方差了一枚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云流侧过身,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三皇子?!他是三皇子?
洛水心里有了一丝落寞,想来他早就把三年前的亲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有某傻瓜还在医馆里期望着他会来娶她。
太子眼神如若能够化为实体,那都可将洛水千刀万剐了。
“是……是……是三皇子你的血。”洛水合上了眼,不敢去看他。
未曾想到,再逢君时,早已物是人非。
太子一声令下,让侍卫将他点穴并绑起来了,笑着说道:“三皇子孝心可嘉,甘愿以血医治父皇龙体。把他们带下去,一切听从先生的安排。”太医们全被拉了下去。
待那些太医走了以后,洛水就被太子搂入怀中。陌生的怀抱,陌生的熏香,洛水猛然睁开双眼,顺手推开了太子。
太子被推了一个踉跄,脸上已有了怒气。
他上前,禁锢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倒在地,轻吻着她的耳垂,带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说道:“欲拒还迎?”
耳畔温热的气息,让洛水心头不悦,出口就道:“滚!”
太子居然依言松开了她,起身而立在一旁,满意的看了一眼洛水生气的模样,嘴角勾一抹邪笑,说道:“先生要知道,本宫并无闲心。”
闻言,洛水轻轻皱眉,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埃,太子伸手便给她了一块精致的玉珏。
“先生,三皇子就交与你多多照顾。”太子将“多多照顾”四字咬的极重,然后就离开了。
洛水突然有一道目光正灼灼的看着她,她侧身就看到那人愤怒的神色。
她给他松了绳子,微微欠身便说道:“请三殿下好生休息,在下先去煎药。”
太医院的珍奇名药不在少数,洛水找出几味煎成汤药。
“三殿下,喝药吧。”洛水端来药碗,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流的穴道已解,但还是坐在那里,洛水将药碗放在案台上,转身欲走。
却被云流揽入怀,洛水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仿佛回到了顺和医馆的日子。
突然,云流放开了她。只听见他连忙道歉:“是在下失态,望先生不要见怪。”洛水不解地看着他,他无奈的说道:“先生身影有些像在下的妻子,刚刚……真是失礼……”
“妻子?”她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敢问三皇妃是何许人?”
“我七岁时初见她,一舞惊天下,琴音绕梁三日……”
听他述说他的妻子,她感受着渐渐流失的温度,耳畔回荡着他曾说过:“得此佳人,此生足矣。待我回去,必上门提亲。”
看来,这不过是戏言罢了。
他执起药碗将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问道:“这药怎么这么苦,可有蜜饯?”
“来人!”她朝着门外喊道。
门口的其中一个侍卫,便进来对着她低头道:“先生有何吩咐?”
“去御膳房拿些蜜饯来。”她也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侍卫领命出去了。
然后,洛水拿了一只干净的玉碗,又从案台上取下小医箱,端了一张板凳坐在了他的身旁。
“三殿下,我要开始取血了,你……”洛水娴熟的从小医箱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看着他的手腕却有些犹豫,说道。
“先生,一点血而已,在下还是受的住的。”他这话说的极其轻松。
洛水手执匕首,沉下心,在他的左手腕上一刺,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滴落在玉碗中。
可是血流的太慢了,洛水看着他,颤抖着手将匕首又深入了几分,然后拔了出来。他疼的额头上冒冷汗,血已有半碗了……
她朝着门口走去,将盛满鲜血的玉碗交给了门口的侍卫,说道:“快,将这个给皇上喝下。”
合上门,回过头,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他,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坐在板凳上傻笑着。
她找来一条毛毯,为他轻轻搭上。
却不想,他居然醒了。
两人目光对视,洛水尴尬的笑说:“三殿下,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云流晃了晃仍有些发晕的头,低头一看,手腕上多了一条白色绷带。
洛水心里估算之后,便说道:“半柱香的时辰。”
“可是饿了?我找人……”
“不必。”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硬生生的打断了。
洛水失落的垂下眼,然后也不理他,自己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翻阅太医院的珍本古籍。
这天下之大,唯有太医院,才可谓是收纳了古今的医典。
这也是她来皇宫的原因之一。
可是为何今日却看不进去一二?
云流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只是这样看着,她便心里发慌,手心出汗。
罢了,看也看不进去。
洛水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起身看着云流,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我们去看日落吧。”
出口之后,洛水才在心里暗自后悔。
闻言,云流微微一愣,也回答道:“好。”
洛水笑颜逐开,拉开了门,与侍卫说明了缘由。
黄昏时分,洛水一个劲儿的催促道:“三殿下?”
云流慢吞吞的从那里走出来,她抱怨道:“这么慢,可是要错过的。”
他没有使轻功,而是在前方带路,她也就这样跟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两人一起登上观星台,他看着远方,解释道:“先生恐有不知,这观星台是皇宫最高处。”
放眼望去,多少座亭台楼阁,水榭楼台,数丈的宫墙将之重重围住。每座宫殿都是朱红色的墙,就连殿角飞檐都是精雕细刻而成。鎏金铜瓦,远远一望,只觉得金碧辉煌。
落日在这里,只是一种悲哀,一种美丽即将消逝的悲哀。
观星台上风很大,两人衣袂翻飞。
洛水嘴角一抹苦笑,说道:“夕阳再美,最终也化作过眼云烟,戏言罢了,又岂能当真?”
云流望着远方,不语。
当最后一丝余晖也消散后,洛水转身回了太医院,而云流也回了他的寝宫。
今夜,太医院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一大早,洛水就起来煎药,眼底一片青黑,她一夜未睡。
云流也早早的来了,神色疲惫,精神恍惚。
云流喝过药后,自己挽起了左手衣袖。依旧是用匕首,云流想自己来,可是洛水不许。
她执着匕首锋利地刺入了他的左臂,暗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入玉碗中。很快,又是半碗。云流嘴唇发白,又同上一次一样晕了过去。
洛水撩开自己的左手腕,左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白布,她解开白布,手腕上出现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伤痕,伤痕之深可见骨。
情之一字,一往而深。
她握住匕首朝着左臂刺入,鲜血顺着她皓白的肌肤落入玉碗中,滴答滴答……
做好这些后,她撕了几条白布,先将云流的伤口处上好金疮药,用白布包扎起来,最后才开始医治自己。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她就小心翼翼的端着血走到门口,让侍卫端给皇上。
趁着侍卫给皇上送药的空子,她主动亲吻他的脸颊,把他吻醒,暧昧地伏在他的耳畔:“案台下面有一个暗道。”
“请自重。”云流顺手推开了她,并怒道。
却不料,洛水的手掌被匕首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长流。云流朝着她偷瞄了几眼,洛水安慰的笑着说道:“无事无事,不过小伤而已,抹点金疮药两三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