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唇边漾起一抹浅笑，波光闪烁的眸子中尽是浓浓的爱意。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阮九舞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似乎都用尽了所有勇气。
自出生起，她便被告知是个没娘的孩子，起初以为娘亲只是暂时离开，后来才知道是她害娘难产而死。
十六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活在对娘亲的思念与愧疚中。当等待被岁月湮灭，当思念成为习惯，当她已经绝望到极点的时候，娘亲出现了。
她不懂什么是封印灵魂，只知道当这个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出现时，她几乎在瞬间确定，这就是她未曾谋面的娘亲，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错不了的。
可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害怕这又是幻觉，就如同清晨听见月和叫她起床一般，待醒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喜悦与期冀都会消失不见。
走到姒颜面前，阮九舞轻轻闭上眼，过了半晌，才重新睁开了噙满泪水的双眸。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阮九舞与姒颜四目相对，明媚的凤眸中水光流转，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还好，人还在。
并不是幻觉。
“娘亲。”阮九舞艰难地开口，这两个在梦中呼喊过无数次的字，此时却有些生涩拗口。
“九儿。”女子温柔地望着她，轻声唤着她的乳名。
一声“九儿”，让阮九舞瞬间哽咽出声，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一串串泪珠无声地落在地上。
阮九舞本能地想要握住姒颜的手，可是抓到的却是空气。
“孩子，你看到的这个我，只是一缕分魂，是触碰不到的。”说这话时，姒颜的脸上闪过一抹哀伤，她拭了拭眼角，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没有实体的魂魄，连流泪都做不到。
“娘亲，我好想你。”阮九舞茫然地放下手臂，仰起头望着姒颜。
“娘也很想你。”见她哭得伤心，姒颜心疼地问道，“你看起来如此憔悴，养父一家待你不好吗？”
“养父？”阮九舞的眼中尽是不解，她何时有了养父？
“你不认识林青云吗？他十六年承诺过我，会将你好生照顾到及笄之年，可如今，你尚未满十六岁就将悯月唤醒，可是发生了变故？”姒颜的声音隐隐带了些怒气。
“爹爹……难道不是我的生父吗？”
“你是说林青云？他自然不是。”姒颜神情严肃，纯白的衣袂无风飘动，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可是他告诉我，他与娘亲很相爱，是因我的出生，才害得他与娘亲阴阳两隔……”阮九舞有些语无伦次，说到最后愧疚地垂下了头。
“荒唐！当年机缘巧合与他相识，看他是个老实的茶农，才与他做了交易，想不到他竟敢如此捏造事实！”姒颜寒着脸冷哼一声，引起了周围气息的一阵波动。
“姒颜夫人，还是不要动怒得好，不然你这一缕魂魄会消散得更快。”夜澈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在一旁出言提醒。
“嗯，令侄有心了。”
姒颜的神情缓和了些，拂了拂衣袖，对阮九舞娓娓说道：“九儿，关于你的身世，娘曾经告诉过林青云一部分，并让他转告于你，没想到他一瞒就是十六年。”
姒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名为姒颜，生于狐族，你爹名为阮竹轩，是个凡人。我们相知相爱，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过得有些坎坷，却很幸福。”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竹轩没能等到你出生就先走一步，而我也命不久矣。你出生之前，恰逢我逃至顾安，结识了一位以采茶为生的年轻人，机缘巧合下与他做了交易，将你托付予他，为了掩饰身份，我将自己冠上了夫姓。”
“那位采茶的年轻人是……”
“正是林青云。”
阮九舞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难道她叫了十六年的爹爹竟然不是亲爹？
“你们做了什么交易？”阮九舞颤着声音问道。
“我施法保他一生荣华富贵，换取他将你养育至十六岁。十六岁过后，悯月就会苏醒，有他照顾你，我自然放心。”
“难怪不久前，他曾经对我说，待我满了十六岁就与我断绝关系。当时我不懂他为何那般绝情，现在倒是说得通了。”阮九舞喃喃地自言自语，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九儿，这么多年，你怕是在林家受了不少苦吧，娘对不住你，不仅没陪你长大，还没有将你托付给好人家。”
姒颜说得伤神，虚影竟淡了几分。
“娘，你的身子！”阮九舞也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中咯噔一响。
“不碍事，我本就是一缕分魂。”姒颜释然地笑了笑，眼中却是满满的不舍，留意到她脖子上系着的细绳，继续问道，“我留下的玉坠可还在？”
“嗯，一直挂在身上。”阮九舞拭了拭眼泪，取出了颈间的碧绿色玉坠。
“九儿，娘时间有限，只能长话短说。因为血缘的关系，你一出生便具备了继承圣狐的资格，至于圣狐的身份代表什么，日后悯月会告诉你。记住，将来若有狐族的人找到你，免不了会有一些是非，到时候，这个玉坠可以助你防身。”
“娘，我听不明白……”
“无妨，你只要记住就好，时候到了，自然就懂了。”
“姒颜夫人，晚辈可否请教一个问题？”夜澈突然走上前，礼貌地问道。
姒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夫人可能有所不知，狐族的幽寐现已丢失，请问可有特殊的方法能寻到它？”
“哦？”姒颜神色怪异地看了眼夜澈，“幽寐乃我族的镇族之宝，即便丢失，又与令侄有何关系？”
“实不相瞒，晚辈最近总是陷入莫名的幻境，我怀疑有人通过幽寐在背后搞鬼。”
姒颜沉默片刻，正色道：“取巧的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要看小九愿不愿意帮你。”
“我？”阮九舞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正是。”姒颜说道，“幽寐不仅仅是狐族的镇族之宝，更是历任圣狐的法器。圣狐与幽寐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可以察觉到幽寐的位置。”
“夫人的意思是，若是阮姑娘成为了圣狐，就可以与幽寐之间建立感应，从而助我寻到幽寐？”
“如果她愿意，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