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悯月搔首弄姿的样子，阮九舞的嘴角抽了抽，实在笑不出来。
她在凡人堆里生活了十几年，一只会说话的狐狸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如今这狐狸还摇身一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俊美少年。
虽然不害怕，但还是觉得很怪异。
相比而言，夜澈看起来倒正常多了，虽然他那张冷漠的脸上总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但好歹没变成别的动物。
似乎感觉到她在打量自己，夜澈狐疑地看向她，以及她手中那柄沾着血迹的黑剑，“看来你今日收获颇多。”
阮九舞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没有作声。
悯月敛起了嬉笑的神色，忽闪着纤长的银色睫毛凑到她面前，幽怨地问道：“小九九，人家醒来后就没看见你，好失落呢。对了，你与颜娘聊得怎么样，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吧，有没有发现你和颜娘长得很像呀？”
她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悯月之间的距离，回答道：“嗯，可惜娘亲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消散了，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唉，那毕竟只是一缕分魂，在没有主魂可以依托的情况下留存十六年，已经是颜娘尽的最大努力了。”
悯月幽幽地叹了口气，忽然又皱了皱鼻子，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小九，你身上有很大的血腥味，是不是受伤了？给哥哥瞧瞧！”
“我没受伤，血是别人的。”她尴尬地想缩回手，却发觉根本无法抽离。
悯月看起来很柔弱，力气却很大。
“母狐狸，再不放手，本宫现在就把你炖了。”夜澈盯着他俩握在一起的手，心情异常不悦，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悦。
“臭小子，叫谁母狐狸呢！我如此英俊潇洒，你的两个眼珠子是摆设吗！”
悯月的怒火被瞬间点燃，瞪着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愤愤地与夜澈对视。
趁悯月分神，阮九舞迅速抽回手。不愿他们二人真地吵起来，便指了指院中的母鸡，岔开话题，“怎么突然养起了母鸡？”
“哼，问他。”夜澈目不转睛地盯着悯月，冷声说道。
“小九九，我喜欢吃鸡蛋，你介意我在家里养几只母鸡吗？”悯月突然转过头可怜兮兮地问道。
“……不介意。”
“大冰块，听见了吧！我家小九九都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悯月仰起头瞪了夜澈一眼。
“母狐狸……”夜澈身边瞬间升起一股寒气，冻得阮九舞打了个哆嗦。
不好，这是他发火前的征兆。
阮九舞急忙挡在悯月面前，对夜澈挤出一抹浅笑，“养几只母鸡也不错，如此一来省得出去买鸡蛋了。悯月个性单纯，还像个孩子，你不会同他计较的吧。”
“你见过三百多岁的孩童吗？”
“……”
她一直以为悯月与自己差不多大。
难道他已经三百岁了吗？
若按年纪，她完全可以叫他老祖宗了……
似乎听见了她心底的声音，悯月在她身后说道：“小九，咱们狐族的寿命是很长的，且不论颜娘那般强大的妖仙，就是随随便便一个族众，也能活个上千岁，所以人家还很年轻啦！”
说罢，他不忘又瞪了夜澈一眼，冷哼道：“这个大冰块比我还要老很多呢！”
阮九舞错愕地看向夜澈，他的年纪竟然比三百岁还大？难道他也不是普通人？
夜澈侧过身，第一次主动避开了她的视线，一言不发地向屋内走去。
脑海中突然有一些想法闪过，阮九舞下意识地想要唤住他，谁知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天地颠倒，眼前的画面如陀螺般不断旋转，手中的黑剑“哐”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夜澈的背影倏地一滞，瞬间过来将她环入怀中，抱入屋内躺下。
“你不是说没受伤吗？”夜澈寒着脸问道。
“确实没有……”如果眼睛疼不算受伤的话。
见她紧闭的双眼一直在抖动，一旁焦急的悯月突然恍然大悟，问道：“小九，你今天是否启用了赤魔瞳？”
“赤魔瞳？”
“就是眼睛变得红红的，只要盯着对方，就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控制别人，我苏醒那晚见你用过的呀，今天有没有用嘛！”悯月焦急地问道。
“嗯。”
“只用了一次吧？”
“两次。”一次控制了那两个壮汉，一次控制了林青云和管家。
“什么！”悯月惊讶道，“你竟然成功启用了第二次？”
“嗯……”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眼眶的灼热仿佛要将她的眼珠烧毁一般。
不行，眼睛太烫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瞎了。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只感觉眼前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双眼。
随着凉意渗入，灼热感逐渐消失，一波接一波的困意也席卷而来。
“小九九，以后不许过度使用赤魔瞳了，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慢慢地，她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入夜已深，桌上的油灯闪着昏黄的光亮，屋内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
她眨了眨眼睛，之前的不适感已经彻底消失。
“小九九，你醒啦！”悯月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
她吓得一激灵，猛然坐起，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趴在床尾望着她，墨绿色的眸子中尽是欣喜。
“你怎么又变成狐狸了？”
“方才为你医治了眼睛，有些累，就变回本体了。”悯月软绵绵地解释道。
“谢谢你，悯月。”
“小九说什么傻话嘛，我是你哥哥，是你的家人，照顾你是应该的。已经是后半夜了，你再睡一下吧。”
悯月无力地摇了摇狐尾，迈动着小短腿朝她走近了些。
她听话地重新躺下，看着身边毛绒绒的一团，心中不由一暖。
方才他提到了“家人”二字，自从月和死后，她以为自己再没有家人了，想不到她现在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哥哥。
“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对呀，你睡着后不久，夜澈那小子就被另一个人叫走了，我不放心这宅子的安全，守在你身边更安心。”悯月歪头看着她，“睡不着了吗？”
“嗯。”她翻过身子，对着悯月侧躺着，目光也柔和了几分，“悯月，当年你是如何遇见娘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