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的神色与平日里不同，似乎话中有话。阮九舞试着揣度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领会他的意图。
牧天尴尬地佯装轻咳，叹息一声，“九姑娘如此喜欢剑术，就没想过拜个师傅深入研习？”
拜师？
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牧天招呼着张五行在石桌旁坐下，当看见悯月时，他微微一愣，却没有多加在意。
“张兄难道不想收个满意的关门弟子传承衣钵吗？”牧天笑着对张五行说道。
“哈哈，看来牧老弟与这女娃娃当真交情匪浅，竟亲自说起人情了。”张五行感慨道，“老夫从没收过弟子，不过也不是不能收。”
张五行故作停顿，看向阮九舞问道：“女娃娃，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阮九舞惊讶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她不知道红岛是何门何派，但在她看来玄妙至极的幻烟剑法在红岛只是入门级，想必那里不会是等闲之地。
张五行身为红岛长老，竟然要收她为徒？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正统地学习剑术，更何况是拜这么厉害的人为师。
张五行是认真的吗？
阮九舞的视线不禁看向悯月，可惜的是，悯月眼中的疑惑并不比她少。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牧天有些坐不住了。
“九舞姑娘，红岛是专修剑术的正统仙门，每三年才招收一次弟子，每次只收九人，入门的机会实属难得。张兄虽常年隐居不出，但在红岛的地位无人能及，对剑术更是感悟颇深。拜他为师是红岛弟子望尘莫及的事情，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你可要慎重考虑。”
听了牧天一席话，阮九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对她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原本她正因为得到高人指点而心中暗喜，此时却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这位高人便能成为她的师父。
她看得出，牧天在极力促成这件事。牧天的为人她自然信得过，有他作保证，应该没有问题，但她想不通的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张五行。
“敢问前辈为何想要收我为徒？”
“这个嘛。”张五行笑着捋了捋胡子，依旧是一脸慈祥，“一来你的脾气秉性与老夫合得来；二来你天资极高，若是严加教导，日后的境界不可估量；至于三嘛，呵呵，牧老弟想帮老夫寻个徒儿，我怎能拂了他一番好意？”
“哈哈！”牧天听后连连摆手，“我见二位初次相见便在剑术上引发共鸣，才擅做主张出了这主意。若二位不愿意，权当我什么也没说，莫强人所难啊！”
“牧老弟言重了，此事确实是缘分使然。”张五行再次看向阮九舞，等着她的答案。
“前辈能否给我些时间考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
“当然可以。”张五行掐算了一下手指说道，“我会在此停留三日，三日后拜师与否，由你决定。”
“多谢前辈，多谢牧兄。”
此时日上中天，阳光倾洒在阮九舞倾城的脸庞上，那双柔美的眸子熠熠生辉，格外明亮。
“九舞姑娘，两个时辰已经到了，你可以离开了，至于你我之前商量好的事情，一切照旧。”牧天说道。
“我确实还有事情要处理，那牧兄、张前辈，我就先告辞了。”阮九舞对二人行了个礼，顺势抱起悯月，手握黑剑匆匆离开了剑隐阁。
确定她已走远，张五行才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我没看错的话，女娃娃手里拿着的是‘那把剑’吧？”
“嗯。”牧天沉吟一声，仍看着阮九舞离开的方向，眼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将那剑送人。”
牧天淡淡一笑，过了良久才缓缓道出一句话。
不料张五行听了后瞬间面色大变，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耳边不断回响着——
“她是姒颜的孩子。”
……
……
离开剑隐阁后，阮九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走出一段距离，她又转过身向剑隐阁的方向望了望，已经连牌匾都看不清了。
悯月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臂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问道：“小九，你心动了，对吗？”
“我……”阮九舞有些犹豫，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对红岛好像很忌惮？”
“唉，你一直生活在顾安城这个全是凡人的地方，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悯月索性探出半个脑袋，耐心地讲了足足一刻钟，才口干舌燥地闭上嘴。
原来他们身处的这片土地名为青澜大陆，由五国两派共七部分组成，顾安城所属的瑞国正是五大国之一。
六道众生遍布于三界之中，青澜大陆也不例外。
在这片大陆上，不仅有凡人，还有其他众生，比如妖族，魔族等等。他们要么藏身于市井，要么隐匿于结界，对凡人的生活不造成影响。
至于那“两派”的存在，就是为了在这复杂的环境中守护青澜大陆的和平，它们分别是半月宫和红岛。
红岛是修炼剑术的门派，数百年前曾有门人飞升成仙，由此也被称为仙门。
越是这样声名远扬的地方，人心越是复杂，这也是为什么悯月一听张五行来自红岛，顿时充满警惕的原因。
如牧天所说，红岛挑选弟子极为严格，每个大国的红岛弟子只有寥寥数人。而顾安作为瑞国一座极小的城，向来与世无争，不知道红岛的存在实属正常。
与红岛这样的仙门相比，半月宫更像是存在于黑暗中的组织，他们以收魂度魂为主，行动诡异莫辨，实力深不可测。
更为特别的是，半月宫的宫主非常神秘，据说见过他真容的人极少，外界甚至不清楚他是男是女，只知道一个绰号——妖月。
阮九舞听到这里不禁停下脚步，心想半月宫的宫主不就是夜澈吗？看悯月这副样子，应该还不知道每天与他吵架的人就是传说中的妖月。
阮九舞不禁感慨，难怪夜澈那么强大，原来他所统领的半月宫，一直在守卫着整个大陆的安宁。
过去的十六年，是她活得太简单还是顾安城过于闭塞呢，悯月所说的这些，简直让她重新认识了世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