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顾安城内热闹非凡，悯月被街道两旁的小吃馋的口水直流，阮九舞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而轻声叹息，时而皱眉思索。
“悯月，我自小便从书上得知，瑞国的外面还有兰国、文国、风国，可这加起来才四大国，何来五国之说？”
悯月吞了吞口水，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茶叶蛋上拽回来，撇着嘴说道：“书嘛，是人写的，这里的人连什么是三界，什么是六道都不清楚，又怎能写出第五国？”
“你的意思是第五国里没有凡人吗？”
“第五国嘛，的的确确存在，但是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见他故意卖起了关子，阮九舞幽幽地说道：“看来你不想吃煮鸡蛋了。”
悯月一听鸡蛋顿时两眼放光，两只前爪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我说我说，别急嘛，第五国就是狐族的领地，紫云国。”
紫云国？
她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紫云国在哪里？”
“它在一方结界内，外人是看不见的。结界的入口在灰海的海底，只有狐族的人才能开启结界。”
“灰海又在何处？”
“灰海在青澜大陆的最东边，横亘在半月宫与红岛之间。那里面的海水蕴含着极阴的煞气，凡人一触即亡。而且海内妖兽混杂，有些修者意外闯入，就算有真气护体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悯月每每为她答疑解惑时，都会适当地收敛起顽劣的神态，此次更是严肃至极，墨绿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告诫她万万不要靠近灰海。
阮九舞沉思片刻，不解地问道：“既然灰海那么可怕，狐族是如何进出的？”
“我们习得妖法，又有真气护体，灰海于我们而言就像……”悯月歪着脑袋想了很久，终于眼前一亮说道，“就像凡人家里的后花园！”
“……”
“再说了，狐族是上古妖族，之前又有颜娘这位妖仙坐镇，灰海里那些妖兽见到我们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哪还敢上前造次！”
提起姒颜，悯月不禁咧开小嘴，双眸弯成两条笑眯眯的细缝，得意地摇着尾巴，模样讨喜极了。
回想起过去的时光，悯月又感慨道：“因为族规的限制，狐族的族众大多不喜欢离开幽峦山，更不愿意与外界接触，如果不是颜娘带我出来，或许我也会在那里一直待下去吧。”
阮九舞蹙了蹙眉，族规，又是族规。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悯月提起狐族那严苛的族规了。
记得他曾经说过，狐族极其封闭，甚至不允许与外族联姻。
突然，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念头在心头闪过。
爹爹是凡人，当年娘亲毅然离开狐族，不顾一切地与爹爹隐世相守，最后却双双早早离世，不得善终，这一切会不会与狐族的族规有关？
悯月只说过爹爹是遇难而亡，却没说遇了什么难，难道他有所隐瞒吗？
阮九舞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悯月听后微微一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问必答，反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轻声说道：“小九乖，颜娘与轩爹的故事，哥哥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
见他有意回避，阮九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她终究没有继续追问，悯月对她是全心全意的好，若他不想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刚刚听你讲了这么多，红岛应该是名门正派吧。”阮九舞自然地岔开话题。
“什么名门正派，有些弟子连母鸡都不如！”悯月愤愤不平地说道，“当年我尚不能化为人形，一个红岛的家伙见我修为低，竟说要替天行道收了我！本医仙是何等的讨人喜爱，她如何下得去手啊？哼，真是气死我了！”
“……”
阮九舞嘴角一抽，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原来他对红岛的偏见是源于这件事，这下她可以放心考虑拜师的事了。
悯月说得没错，她心动了。
今日她只是在张五行面前演练了一遍幻烟剑法，他就能准确地指出不足，并耐心指点，这位老前辈的实力她一点也不怀疑。
从接触幻烟剑法的第一天起，她就清楚自己是多么喜爱剑术，能跟随如此德高望重的人学习，的确是非常难得的机遇。
明日过后，顾安城的恩恩怨怨都会有个了结，她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何去何从是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若是随张五行拜师红岛，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不会流离失所，起码会有安稳的生活。
可是，他呢？
她无法忽略夜澈的存在。
他也曾邀请她一路同行，即便他再没提及此事，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答复。
回想起他身中幻术时的模样，她真地不希望他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如果她继承了圣狐之位，就能帮他一起寻找幽寐，从而尽快找出暗害他的幕后黑手。
每每想到他那冷漠俊逸的容颜和冰冷有力的怀抱，她都会不自觉地心跳加速，他们共同经历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重现，心头那抹异样的情愫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夜澈和红岛，她该如何选择。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我了嘛。”
一簇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阮九舞回过神，说道：“拜师的事情我还要再考虑一下，此事先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夜澈。”
“哼，那个臭小子，我才不愿意理他呢！”悯月嗤之以鼻地扬了扬小脑袋。
阮九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试想有一天，当悯月知道他嘴里的臭小子就是半月宫宫主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咕咕咕。”
悯月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用前爪按了按瘪掉的肚子，带着哭腔问道：“小九九，我们可以回家煮鸡蛋了吗？”
“等一下再回去，明天我要去祭奠月和，还要置办些东西。”
悯月之前已经听说了月和的事情，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但一想到香喷喷的煮鸡蛋和干瘪瘪的肚子，直接一头栽进她的怀中，流着口水陷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