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舞姑娘，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但真地无需担心我。待你们走后，我打算外出游历，何时回来还不确定，那些人既然是你的仇家，自然会追寻你的脚步，不会一直守在这的。”
牧天分析得没错，依照上次那个黑狐首领的说法，狐族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一旦得知她离开了顾安，定会追她而去。
他只要躲过最近这段日子，危险就会降低很多。
阮九舞渐渐被牧天说动了，她看得出他是真地不愿意前往红岛。
犹豫片刻，她将黑剑放在桌上，推到牧天面前。
“牧兄，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再多说了，只是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这柄剑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牧天接过黑剑，缓缓抽下剑鞘，抚摸着刻在剑身上的徽记。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银色的光芒与剑身交相呼应，一声清鸣从剑中传出。
阮九舞不禁感慨，同样的一柄剑，在她手中是死物，在牧天手中却好像活了过来。
“九舞姑娘，小黑还是暂且交给你保管吧，它虽然很好用，但对我来说不是最称手的。”
“还是算了吧，我若是带走它，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归还给你了。”
“哈哈。”牧天摆摆手，“你不过是去红岛，又不是就此消失了，况且你忘记我要外出游历了吗？我想，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见她犹豫不决，牧天又笑着说道：“九舞姑娘，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再推辞了。”
“好，那你如果想寻回它，就去红岛找我。就算我人没在红岛，你也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有命回去，我一定将剑交到你手上。”
“你不打算长留红岛吗？”牧天疑惑地问道。
阮九舞苦笑道：“半个月后我要暂时离开红岛，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此事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师父说。”
“是危险的事情吗？”牧天不禁皱起了眉头。
危险吗？阮九舞同样在心中问自己。
不知道，关于紫云国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但不管危险与否，都不会左右她的决定，在狐族下令“清理门户”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以前她并没有这么渴望活下去，直到最近才发生了改变。
或许是因为见过了娘亲，得知自己是在爹娘的期盼中来到世上，得知娘亲当年是用生命来保护她；也或许是因为对夜澈的存在，让她觉得生命变得更有意义了。
总之她很想活下去，很想很想。
特殊的身世决定了她若想堂堂正正地活着，只能选择变强大，而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方法就是主动出击，潜入狐族，成为万众敬仰的圣狐。
彼时狐族就算再想除掉她，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轻举妄动了，圣狐的身份虽不能保她一世，却可以为她争取出变强的时间，这就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只要成为了圣狐，就能与幽寐建立感应，就能帮夜澈找到暗害他的幕后黑手了。
阮九舞并不知道，每当她想到夜澈，那双平静的眸子总会流露出一丝异样。
此时这一幕正巧落入牧天眼中。
“九舞姑娘，你离开红岛后是与那位妖月宫主一起吗？”牧天望着窗外，轻声问道。
“牧兄是如何知道的？”
“呵呵，看来真是这样，我只是随便一猜。”
原来是猜的，阮九舞暗暗松了口气，差点以为牧天会窥探人心的术法呢。
“你，喜欢他吗？”
“什么？”才放松下来的阮九舞又瞬间僵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喜欢那位妖月宫主吗？”明知道她听见了，牧天还是重复了一遍。
“牧兄说笑了，我与他只是朋友，并无儿女私情。”
阮九舞的胸口“砰砰”直跳，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真的很不踏实。
既然牧天已经决定留在顾安城，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了，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她便以收拾行囊为由离开了。
令人窒息的乌云遮天蔽日，阵阵阴风呼啸而过，倾盆大雨似乎马上就要降临。
牧天将阮九舞送到剑隐阁门口，望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阮九舞，你不可以喜欢他，绝对不可以。”
……
……
阮九舞走在路上，乌云已经压至头顶，奇怪的是，她走了一路都没有掉半个雨点，可刚一踏入家门，暴雨瞬间降下。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在屋檐上，本就安静的宅院变得更加沉寂了。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除了两鬓被雨水沾湿，身上的衣衫勉强还算干爽。
房间里点着昏黄的油灯，悯月已经变回本体，蜷缩在床尾酣睡，一尘不染的白色狐尾包裹住大半个身子，鼻间隐隐传出细微的呼吸声。
她将棉被轻轻盖在悯月身上，随手落下了帷幔。
被控制思想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竟让悯月这只坚强乐观的狐狸疲惫成这副模样。
看着他痛苦难过，她也很心疼，这种感觉就像以前对月和一样。
隔着帷幔，她轻声说道：“悯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终有一日我会有能力保护你，不让你因为我再受到伤害。”
发丝上的雨水滴落在床上，她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头发，却不经意地碰到了冰凉的缎带，夜澈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又浮现在脑海中。
以他的速度，或许已经回到半月宫了吧。
阮九舞来到铜镜前坐下，随意地将发丝别至耳后，未施粉黛的脸庞清纯精致，流光熠熠的凤眸柔美妖艳。
自从知道身世后，她终于清楚自己的眉眼为何比寻常女子媚惑很多，狐妖的血统似乎天生就带有这个特征，娘亲如此，悯月也如此。
头上的缎带银光闪烁，刺骨的寒意不断渗出，夜澈临行前的叮嘱又在耳畔响起。
若她遇到性命攸关的危险，就将血滴入这截闪电中，他会及时赶来……
“阮九舞，清醒一点，不要再乱想了。”她轻轻拍了拍脸颊，起身走到屋外的长廊。
串连成线的大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征兆，隐隐的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前路漫漫，她不直到等待她的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