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有多少人注意到这是一篇黑暗文呢~~女主蛇精病的本质将再次暴露~三观正者小心~~~~~~~~
页佳看着慢悠悠踱进后院的周宁,竟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页白氏下意识把完全不明情况的页寒樨护在了身后。
墨阗在手中藏了个药杵,浑身发抖。
周宁行至井边,右脚抬起踏在了井沿上,在所有人不安的注视中,从靴筒中抽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收回脚,周宁看向某扇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刚才那位郎君呢?”
页白氏往那扇门前侧移一步,煞白着脸隔在周宁与那扇门之间。
“页医士,管好你的家小。”周宁没有给页佳哪怕一个眼神,径自往那扇门处行去。
。。。周宁和页氏父子只有三步之遥了。
“秀盈,让开。”页佳脱力地倚在墙上,终于开口。
“木繁。。。”
“母亲!”
“让开!快!”
周宁一直不紧不慢向前走。
“木瓜!你停下!”
周宁在离二人还有半步之距时顿了顿,然后绕过二人继续前行。
页白氏没敢再有动作。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一束天光照进了房中。照在了那个面色青白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他嘴角挂着血丝,双手呈保护姿势放在肚腹之前。
“啊!”门外两个男子发出不约而同的惊呼。而两个女子则同时倒抽口冷气。
周宁蹲在了倒地男子身边,以娴熟的手法检查他的呼吸、脉动、瞳仁。。。
压抑的男子抽泣声响起在身后。。。
周宁突然转过头,冲泪眼迷离的页寒樨露出一个堪称温和恬静的笑:“寒樨。。。”盘旋在少女淡色薄唇间的气流染上了缠绵与谴绻,一下下挑弄着少年的心弦。。。
少年忽然就听不见了父母师姊的,直击少女的怒斥,他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温柔到仿佛害怕稍大一点会惊吓到他的絮语:“闭上眼,不要看。。。”
他顺从地闭上眼,然后。。。“咔嚓”。。。
他被父母的惊叫声惊醒,还没等他看清事态的变化,父亲汗津津的手已捂住了他的双眼!
“周宁!你个畜牲!!”他听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以及师姊不知所云的叫嚷。。。
“哈。。。”然后是少女不以为然的轻笑“《大秦律》有言,男女丁不满六岁者,免罪。”顿了顿:“拒捕,可立决。”
后门被打开,少女的脚步停在那里,她似乎转过了身:“窝藏逸犯,同罪。”
“啪”后门被小心地带上了,因为门扉碰撞所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果然,令人意想不到啊。”听完暗探的描述,景平帝给出的评价不置可否。
原翱早不敢坐着了,在暗探叙述的过程中,她已找到机会自然而然站了起来:“家主有何吩咐。”她毕恭毕敬地请示。
“让她来别院。”景平帝站了起来,当先向楼下行去。
“明白了吗?是‘让’?”原翱落后一步,抓紧时间叮嘱暗探。
“让”表明让周宁自己走过去,相应的,如果她不符合主君的期望,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抹杀;“带”便不一样了,被带往别院的人如果不合乎要求,那么她至少还有“忘掉”某些事的机会。
周宁步履轻松地行走在返回营房的路上,通过她的神情姿态,没人能联想到此人刚才曾面不改色地拧断一个人的脖子,尤其那人还是个孕夫。。。
大乱方息。京师整齐规划出的大街小巷上也恢复了些人气。但从行人们较往日更急促的步伐和摊贩们比以往更拘束的吆喝中,还是能隐约察觉出那一丝丝的不寻常。
周宁的脚步在经过一张告示时顿了顿,她在打眼间,已明了了那张告示的内容:
凡京营士卒误从乱命衣紫攻坚者,许自首陈情,免从逆罪。
没有“结案”、“定案”之类的词汇,也没有公布除左致中等几个众所周知的凤山牛耳外其他从犯人员的名单。
周宁想起了凌骁,以及凌千户的野望。。。
按理说,浔安众人的明奏应该已经到京城了才对。。。
“周千户。”
周宁扭头望向说话之人,但见一袭寻常士庶巾袍和一张属于芸芸大众的脸孔。
“足下是唤在下么?”周宁回道。
“当然。虽说京城卧虎藏龙,可堂堂五品武官却着实精贵。”此人没有掩饰面上讥诮之色,双眼挑衅地直视着周宁。
“那未知足下有何见教?”周宁不愠不火,更不动声色。
“指教不敢。但想请千户往他处一叙。”
“敢请足下通名。”周宁把视线落在对方额际,居高临下道。
那人双手前拱,指缝间一抹玉色乍现:“区区名姓不足挂齿,请千户容谅。”
周宁确实看清了那块锦衣卫腰牌,但有凌骁之事在前,周宁依然保持了谨慎:“来而不往,非正人为之。在下大兴左卫副千户周宁。”
那人的笑闻此变得真诚了些。周宁此举看似多余,实则是表明了一种态度。她假意不明白此锦衣卫的暗示,并强调自己现在大兴左卫军官的身份,便是为表达遵奉上命之意。而大兴左卫这个招牌也足以抵挡某些自锦衣卫内部衍生出来还找上她的麻烦。
“在下无意冒犯。在下此举仅为传达家主延邀之请。”该锦衣卫进入正题。
周宁脑中一阵雷霆霹雳隆隆滚过,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那个令人十分纠结的称呼:“家主?!”
锦衣卫理所当然点头:“不错。请周千户移步。”
盯着这名锦衣卫的每一丝表情变化的周宁什么发现也没有。但她仍不敢掉以轻心,想了想,她出言试探:“贵邸威重,恐在下贸然进入有失礼节。”别又碰上个凌骁叶枘之辈啊!还嫌自己经历的挫折不够大吗?
“既是家主亲邀,千户又何须如此拘泥?”此人先疑惑地反问出声,随即恍然了周宁的试探本意。当下她的表情就急剧变化起来,方才的从容寸寸碎裂,隐匿其下的不屑及刚兴的愤怒彰显出来。“千户自诩正人,如何戚戚作势!”“诩”字用了平声。
周宁眼见此人气得拂袖而走,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心来。至于另一半,在没见到。。。家主。。。之前估计还得悬着。
景平帝口中的“别院”其实是她的潜邸。也就是她在做前朝总兵官时置在京城的住宅。齐都被流民攻占时,大半被夷为了平地。这座在今天看来意义重大的宅子也未能幸免。所以如今矗立此间的建筑早不是曾经那些,但规模形制却与曾经那些相似。也由是可见,此处宅第的真正主人是不为常人所知的。
周宁是从正门旁的偏门进的宅院。不知怎的,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绕过画栋飞檐的正堂,再穿过藤蔓疏垂的二门。眼前建筑风格一变,变得朴素却不乏庄重。最后周宁发着抖看见了内书房的门扉。。。
四下时而响起轻细的脚步声,打扮成常见仆从的壮健女子来回巡逻。没有内院常见的侍童或仆夫,更没有那些有时令人心烦的莺声燕语。凭周宁那在锦衣卫中垫底的武学经验和还算聪敏的感官可以察觉,在院中每个转角每个景观后面,都藏着稳健绵长的气息。
为周宁引路的那个锦衣卫退出了书房所在小院。剩下周宁手足无措地定在那里。
时近正午,天上除了灰白再无他色。
增速不少的风卷起未及扫除的衰叶,旋转上扬。。。
当叶片重回地面的轻响未艾时,书房的门无声打开。
原翱向周宁打了个“进来”的手势,留下虚掩的房门退了回去。
周宁在不知第几次深呼吸后,抬起了自己重逾千斤的脚。
书房的采光其实是充足的,但由于天气的影响,房中此时的光色格外冷涩。
周宁低着头跨过门槛,鼓起勇气扫向书房内部。
原翱恭敬地侍立在书案西首,书案后端坐着一个周宁熟悉又陌生的人。
这次,周宁还是没能看清景平帝的模样。因为在她下令自己的视线在某处停留之前,她的身体已跪倒下去。。。
也说不清是因太紧张激动而忘了还是因恐惧心虚而畏缩,总之周宁没有张口通名。
景平帝没兴趣利用沉默来给周宁施加压力。她直截了当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你如何识得郢城郡王?”
周宁咬牙,眼前金星乱冒。她无比确信只要自己松开牙关,自己的战栗就将无所遁行。
这个问题说起来还是她主动抛出的,她也确实想好了应对的策略。但那是在朝阳之乱前,在她拷问自己的内心之前。。。
说白了,就是周宁想说实话,想直接把自己通过重生而掌握的一切情况都说出来!即使是重生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这种足以令她尸骨无存的事,她也想说出来!
她压抑了太久,也希望了太久。从前世到今生,她那不动声色城府深沉的模样一直都是伪装出来的!这种伪装到了后来,甚至欺骗了她自己。
这种伪装一开始或许是为了她自己的生存,但到了后来,早就易了初衷。
她的伪装,已经和她那病态的执著联结一处,成了她所以一直执著的信心所在。
可以说,现在的周宁早就不是那个懵懂地在人海中沉浮着,倔强地抬首注目高处至尊的周宁了。长久的抑郁和无根的期冀,让她在有意无意间,忽视了自己的本意。
她的目标,就这样从渴望向世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变成了向某个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既如此,她想将一切合盘托出,又有什么问题?
周宁的牙关渐渐松了下来,她身体的僵直也随之渐渐缓解。视野中游弋的光点淡去,赫然显现出一双近在尺许的凤纹软靴。
“陛下。。。”周宁猝不及防被吓得热血冲顶浑身大汗。她下意识抬头想确定那第一时间反馈入大脑的认知,然后好巧不巧,她与景平帝四目相对。
景平帝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周宁从中甚至连厌恶也找不到。
目睹周宁慌忙垂睑的动作,景平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绕过周宁走向门口:“回宫罢。”
原翱冷漠地瞥了周宁一眼,趋步跟了上去。
如果周宁现在还反应不过来自己危险的处境,那么她这加起来的三十几年就真白活了。值此性命攸关之际,周宁没办法只好祭出了她先前斟酌好的回答:“陛下!凌千户曾予臣观仰郡王之画像!”
“大胆!天家容像未经特许,如何会在宫外出现!”原翱收到景平帝的眼色,出言驳斥。
“啊!”周宁目露惶恐看向原翱,瞬息之际,面色煞白一片:“凌千户不曾。。。”她嘴唇翕动,吐出断断续续的句子。
“你想说什么?”原翱警惕地眯起眼,手扶刀柄踏前一步。
周宁却没再理会原翱,她转向景平帝的背影,声音颤抖:“陛下,浔安之事尚有隐情,臣乞陛下容禀。”
景平帝心中掠过鄙弃,冷冷道:“且说。”
“是。”周宁理了理乱成一团的思绪,开篇惊人:“陛下,其实二位巡按遇险之事,乃凌千户及浔安三司有意纵容!”
原翱一个激灵,悄悄往边上挪了挪。
“你意,是浔安上下有割据自立之心?”景平帝又被勾起了兴趣,转过身又走回案后。
“具细臣不得而知。然臣十分肯定以三司之力,周氏大逆之行断不可成。”周宁豁出去直接给周家扣了个大逆的帽子,须知她的名字因为种种原因,还明晃晃写在周氏族谱上呢!
“何以见得?”
“禀陛下,锦衣卫于仙客楼布有暗线,得悉陈达企图后,凌千户又令时为其下属的臣下亲往周氏刺探。周菁所书之信臣已亲眼看过,而臣也将其中未饰之大逆图谋禀报了千户。此后数日,若锦衣卫并三司有防患之心,则时机之长可谓绰余。然事实是二位巡按仍然身陷不测。。。”说到这,周宁紧抿住唇,神色挣扎。
“这些于凌卿密奏中皆有提及。”景平帝语气中带上嘲弄:“而周百户晋升之由,不正是刺探得力保全朝官之功吗?”
那么明显的避重就轻,足以令周宁明白景平帝要表达的意思。
“陛下,方周氏未行威胁朝官之事时,凌千户并不知悦海诸事。”周宁假意暗示,见上首不为所动,只好明白地说出来:“若仅偷税虚田之罪,断不可起大狱之恐!陛下,锦衣卫深蒙皇恩,不思为陛下披荆斩棘,如何能报此恩之万一?”言毕,周宁真的就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两眼一摸黑了。尽管她没什么好怕的,但仍十分忐忑。
原翱似乎又没有理由继续站着了。。。此时此刻,她非常非常想把周宁乱刀砍成碎沫。。。
“怎么?周卿不以为然?”景平帝露出了第一个不含负面情绪的笑,但说出来的话依然危险。
周宁被那个“卿”字砸得差点失态,好在她定力不错:“臣决无此意!然臣确以为凌千户所行不妥。虽今圣君临朝,能辨忠奸善恶,能觉大患将生。然天下人多愚顽,兼且有荫德而不戴者言辞叵测,臣恐陛下先天下之能反为凡俗所惑,而至有损圣明啊!”有些话,还是用谀词来表述吧。。。
“浔安隐情,你似还有未尽之意?”景平帝有些疑惑,不明白周宁来挑明这些有什么意义。莫非真的不是想踩着失势的“旧主”上位吗?否则何必把自己也置于风口浪尖?
“臣万死!”周宁突然请起罪来。不等景平帝发问,她已主动解释:“臣初至京师觐见那日,曾。。。有妄言欺君之罪。”
景平帝没有接话。
“臣五年前确参与浔安院试,并侥幸留至终场。虽则臣已然完卷并自信有望案榜,然事实如何却无法定论。只因臣当年在周家处境尴尬,还面临科场舞弊之污蔑!当恰与锦衣卫人员偶遇。。。臣便想借此脱出周氏泥潭。其时臣年幼识浅,仅凭报效君王之心便自以为堪当毕方之钧责!故凌千户之仗义援手臣未及多想便欣感从之。至于后来,臣略知锦衣卫中规循,又兼凌千户以声名相胁迫,臣无奈从其令言,遂有暗访周容营救巡按之事。”周宁越说头越低,终于趴伏于地:“或许凌千户及浔安臬司并未提及营救巡按臣亦亲身参与。但臣确乎亲往更借武力之强出语威逼二位巡按。”仿佛是怕景平帝不肯继续听她说完,周宁加快了语速:“凌千户欲予臣大功使臣得以升迁。便可为锦衣卫中明靶引导大狱之兴。而由于臣并未完全脱离周氏,其便以周氏名累掌控臣之生死!故为使臣大义无亏,周氏便不能全然论罪。于是臣便迫使二位巡按承认周容反正之功,借以全臣令誉。”
“原卿?莫非锦衣卫中人都与其出身仍有来往?”景平帝似笑非笑,问话跪在案旁的原指挥使。
“陛下!决无此事啊!”原翱内心泪如泉涌,怎么她会不知道锦衣卫内部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原指挥仅存的对于叶枘的最后一丝同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周宁听得原翱的话,一副差点就跳起来的震惊模样。她瞪着隐现血丝的双眼,逡巡着前方陷入沉默的二人。
景平帝叹了口气:“翼之,你先出去罢。”
“可。。。”原翱警惕地瞅向周宁,然后被察觉到她明显不信任目光的周宁狠狠瞪了回来。
景平帝挥了挥手,原翱如蒙大赦地滚出书房并带上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意,房中的光线也比先前更昏暗了。
景平帝手指摩娑着茶盏边缘,半天没有出声。
周宁收起了刚才外露的所有情绪,忍着腿脚上麻痹僵冷的感觉,保持端正的姿势。
“凌骁的忠心,我不会质疑。”景平帝收回手,淡淡表态。
周宁顿首,没有说话。
“程珉二人,也有密奏之权。”又是一个天大的炸雷。
“是。”周宁依然很平静。
“你在页氏医馆的表演,很精彩。”
周宁面白如纸。如果要认真算起来,她是没有斩杀骆夫侍的权力的。“臣知罪。”周宁放弃辩解。
“知道钱广她们如何了吗?”景平帝收起周身威势,闲闲道。
“陛下宽仁,臣惶恐。”钱广等人现在都顶上了勤王有功的头衔,但那阖门闭户的小心模样任谁都能看出异样。周宁不是惶恐被怀疑,而是惶恐自己可能会被像钱广那样利用!她怎能忍受来自景平帝的怀疑!“若臣实不堪为陛下驱遣,臣也愿以凡肉之躯,上而效晋国公之壮事!”
这反应。。。景平帝嘴角微抽,审视着全身都散发着委屈信息随时可能以死明志的周宁。。。突然就想起了对方的稚龄。。。
有必要给她一次机会吗?在景平帝眼中,周宁就是一把寒光烁目的无柄利刃,只有装上手柄,才能伤人而不伤己。
可这个手柄却不好装。恩惠不适用于无情无心之人;利益从来不是长期的牵绊;强权更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忠顺;默契或友谊则从来没在心狠手辣之人身上起过作用。。。
景平帝的迷茫只持续了不到眨眼的功夫,当她恢复清醒时,不由哑然失笑。一个人会惧怕一柄利刃吗?利刃的价值与局限不就在于它本身的形式吗?
“周卿屡建奇功,如何有是菲薄之态?”景平帝想通了关窍,温声安慰。
周宁眼晴当即就亮了,欣喜的神色爬上脸庞。她不愿去想景平帝出言时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只要机会来了,她就会用自己的努力去证明她想证明的一切。如果景平帝仅听她三言两语就表现得将她引为心腹,那她才是真没希望了。“陛下谬赞,若无陛下栽培,臣何有斯侥侥之幸。”
“翼之!”景平帝扬声唤来原翱:“万军书之事,可交予周卿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