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我?”闹腾的小巷中,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胡子大叔正对着路过的小孩说。
那小孩可能只是好奇心突起忍不住往胡子男那边看了一眼,满是尘土的衣服,加上破旧的画架和随地摆放的纸张。小孩嘟了嘟嘴就走开了,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艺术家。
而艺术家你懂的,一种是穿西装的,一种是搞破坏的。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这年头你也就只能吓吓人家小孩子了。”露似乎是认出了胡子大叔的声音。上一秒还吵着让我买烤鱿鱼,转眼就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
“哈,人心不古。”从胡子男的语气来看,两人应该是认识的,并且,交情不浅。“毕竟时间这东西,没人斗得过。”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总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露缓缓挽住我的胳膊,我便扶着她走向前去。
“因为没人喜欢这句话,别怪在我头上。”胡子男又说。
“这位是?”两人的对话在我看来不知所云,而这种状态让我显得很蠢,我不喜欢自己显得很蠢。所以我插话了。
“这是凯尔。”露笑着对我说。“有点蠢是吧。”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太喜欢太聪明的女孩子的原因,智慧加上敏感,相信我,会让人很难受。
如果这话你听不懂,没关系,你就当从来没有看到过便好。
“好了好了,小两口就别在我这个大叔面前秀恩爱了。”凯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是屁快放!”
“别急啊。”露对着凯尔眨了眨眼。“或者说,你真的很想听到我即将告诉你的东西?”
“别打趣我了。”凯尔低下头。“我已经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止一个人在怀疑你退出的真正原因。”露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并不是你所谓的能力消失。”
凯尔抬起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那笑声的诡异程度,一旁的行人甚至都退避三尺。
“这都是些什么鬼?”我说。
不好意思,我是主角诶。你明白吗?主角的意思就是说剧情的推进必须得是由我来完成。而现在我感觉自己十分的可有可无。除了买鱿鱼付账的时候,因为露身上从来是不带钱的。
“这家伙是个预言家。”露看了我一眼说。“他什么都知道。”
这人,黑不溜秋的还满身的毛,你确定不是狼人假扮的?
什么,听不懂?那你一定没有玩过狼人杀游戏。像这类需要大脑的脸皮的游戏我最擅长了,而人嘛,往往喜欢自己擅长的东西。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凯尔拿起笔来开始比划起了我的身体尺寸。“现在我只是个流浪画家而已。”
“你确定流浪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当吗?”我说。“因为据我所知,你从头到尾一直窝在这条巷子里,哪都没去。”
不为什么,职业病。不管遇到什么都喜欢找找不和谐的东西,也不在乎这行为会不会让别人不满。
“但是我的心一直在流浪。”不过这家伙似乎是没有任何不满,因为他手里的画笔没有停下来不说,竟然还有闲心扯起了蛋。
不要误会,在我看来,说出来的走心,都是扯淡。
“我们遇到大麻烦了,需要你帮忙。”看来旁击侧翘不管用,露直入了主题。
“不是说了吗,我废了,帮不了你。”凯尔继续画着。“如果你只是来聊天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沏壶茶。”
“可是现在情势非常危急,你不出手,到时候毁灭的将是整个世界。”露没有放弃。
“不好意思了。”凯尔缓缓地说,一边画着。
哇,听到世界末日还如此从容不迫的,要么是生活于他而言每天都是末日,要么就是这人事先知情。不管前者后者,这人一定不一般。
在我看来这家伙铁定了预言家啊。
“你难道不想拯救世界吗?”我问。
“你想?”凯尔答。
“你不想?”我又问。
“为什么想?”
谁不想万人瞩目呢?
“为什么不想?”?“看淡了。”
“看淡了什么?”一个人,再怎么豁达,也不可能看淡别人的生死。只有自私的人才行。
“一切。”
“一切是什么?”
“时间。”
“时间就是一切?”
“时间就是一切,特别是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
“你还有很多时间。”
“不对,确切地说是很多时间有我。而我什么都没有。”
好吧,这个逼装的有底蕴,我服。
“唔……”我竟无言以对。
“好啦,小伙子,别想了,没用的。经历一两次就好了。”凯尔笑着递上了那副画。
这么快,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就画好了?
呃,果然,是一副抽象画。
“这个黑不溜秋的就是我?”我拿着画作端详许久,终于看出了些端倪。
“嗯。”
“这什么背景?不像这巷子啊。”我难得一次疑惑不已。
“诺亚教堂!”一旁沉寂许久的露突然大声这么来了一句。
哇,我被吓的差点把画摔到地上。
“胡说!”凯尔也这么突然来了一句。“随便画的!”
“谢谢!”露接着说,看样子十分激动。
“走吧,你碍着我生意了。”凯尔挥了挥满是笔芯墨渍的大手,示意我们离开。
“告辞。”我说着,一边被露挽着走开。
突然,凯尔一把抓住我的手,并塞了一张纸条,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天山南,有池水,傍池开花,明目。”
“你在看什么?”露突然问。
“喔,刚小朋友塞给我的小吃店传单。”
“有薯条吗?”
“应该有吧。”
“耶,那你等什么,还不快去买!”说完便拉着我向前跑去。
从头到尾,我的脚步没有停顿,所以,她应该不知道。
好吧,那就拯救完世界,顺便拯救下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