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不似少年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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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剑指陈乙

白雨歌大摇大摆地走出兰济阁,站在院子里的一众丫鬟小厮顿时默了声,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白雨歌和陈乙,竟无一人上前讯问,也无一人敢拦着。

这位送二爷回府的姑娘正是十七姨娘,赵府走出两日的十七姨娘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回来的,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你?”陈乙像做贼似的,猫着腰跟在白雨歌的身后。

白雨歌满是得意地一眼扫过人群,“我漂亮呗,她们没见过美女。”

“中午的饭菜不错,挺好吃的。”

“晚上的汤不错。”

“你的荷包挺漂亮。”

“明天轮到谁当值呀?”

众丫鬟小厮东扯一句西拉一句掩饰尴尬,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寻上白雨歌的身影。待到白雨歌和陈乙从拱门处离开,瞧不见了身影,他们又很有默契地不说话了。都说十七姨娘是个一脸血煞的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据说十七姨娘是个不识时务的人,仗着二爷的宠爱执意出了府。可今日看来,为何她,笑靥如花,虽张扬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着实与血煞和骄横扯不上关系。

清风阵阵,明月姣姣。

“姑奶奶,你究竟认不认识路?”陈乙索性坐在一块石头上不走了。

白雨歌前后瞧了瞧,转来转去都是假山流水石板小径。

“好像迷路了诶,怎么办?”白雨歌说得轻巧。

“你,你,我说你什么好?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逞强的人,说什么过目不忘,走过一遍的路肯定认得,现在倒好,带我兜了几个大圈子,把自己也兜迷了吧?”

白雨歌在陈乙旁边坐下,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倒没有为迷路的事情苦恼,反而有种心静的感觉。“我上次来的时候有太阳,等到明天早上我肯定认识路的。”

“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一晚?”陈乙气得跳了起来,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陈乙,你要学会随遇而安。迷路这种小事,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多亮呀,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她伸手指着月亮,纯真的如同未染世事的孩童,明媚的笑容散发着抚平一切烦躁的魔力。月亮再亮也抵不上她的眸子,群星璀璨都因为她的一双笑眼而失色。陈乙干咳了两声,转身坐在了石头上,学着白雨歌的样子仰着头看月亮。

良久,陈乙开口:“你要给我介绍的女子,我不要了。”

其实白雨歌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她没有强逼人相亲的恶趣味。

“嗯。”

“你不问为什么?”陈乙转头,有点不开心。

白雨歌亦转头看向他,她的手指竖在嘴巴前,眼里是晶亮的笑意。

陈乙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她,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她并没有发现他的窘迫,继续仰头望着月亮。

陈乙小声嘟囔:“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陈乙自然是不懂的,看月亮是因为有怀念的人。以前她会对着月亮想爸爸妈妈为何会抛弃她,现在她看着月亮在想孤儿院的老师、大学的同学怎么样了,她走了可会有人为她伤心,可会有人为她流泪,可会有人为她肝肠寸断?呵呵,其实,没有更好。

“我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白雨歌轻吟出声。

听到陈乙耳里却不是滋味,气愤道:“你要去哪儿?把我拐到这赵家大宅里,还想一个人走?”

白雨歌忍俊不禁:“这是吟诗,懂吗?文人骚客们,不都是喜欢吟诗作画吗?”

陈乙稍微好了了点,可仍就不信只是吟诗那么简单。除了听懂她说悄悄开溜外,没听出这首诗有什么意境。但见她笑脸盈盈,又不像是脚底抹油就要开溜的形状,可这位姑奶奶是什么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故作老成的训道:“你也别糊弄我,如果你跑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抓到你,狠狠把你揍一顿。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要学会安分守己,没事卖弄什么酸腐,还吟诗?吟诗是你该干的吗?”正如当年娘亲对他说的一样,乡下人不该有痴念,老老实实种田才是本分。

白雨歌:……

“陈乙,这是追求,懂吗?虽然是乡下人,可是总该心有向往,不应该给自己束上羁绊。心若自由,身沐长风。”

“这也是诗?”

白雨歌点头。

陈乙第一次认识到她和他是不同的,不是她漂亮的让他高攀不起,而是她有“追求”。可是自己的追求是什么呢?

两人静静地坐了会儿,直到突然出现的说话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笑白,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白雨歌和陈乙对视一眼,老大夫的声音?

“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拆穿你伪君子的面目,我要毁了你半生所得的尊敬与脸面。”

“啪——”

“我养了你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是这样对我,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白雨歌偷偷探着头,讶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恨意,而张大夫声音虽大,可隐隐透着无奈与悔恨。张大夫做了亏心事,这是白雨歌的第一想法。

果真,听了张大夫的话,张笑白哈哈大笑。他咆哮道:“我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侍奉你到老,为你养老送终!然后所有的人都称赞你是一个心善的大夫,好人有好报,每一次出去享受着大家尊重与羡慕的眼光?你做梦!当年因为我娘身无分文,你见死不救,让她死在了你家医馆门前。又因无子对我生了抚养之意,从头至尾你可曾有过半点善意?全是自私自利,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被唯一的养子指责,张大夫身心俱疲,步伐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再也没了底气。

“笑白,我承认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这近二十年来,我对你如何?全心全意教你读书写字,把祖传的医术倾囊相授。你幼时身体不好,我一边用药为你调理身体,一边拜托武馆的师傅教授你武艺。你说你不喜欢武馆的师妹,不愿意娶她,爹和娘也不曾勉强你。你至今还未成亲,爹娘替你干着急,到处为你找媒婆说亲,你一口拒绝一个,我们除了继续托人相看,可曾逼迫过你。我今年已经五十七了,你娘也五十四了,说不定过两年我们两个就双双去了。”张大夫抹了抹眼角的泪,“我们还担心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性子冷淡,又没个喜欢的女子,我们走后你岂不是要成孤家寡人?”

“笑白,或许当年留下你我们图的是养老送终,可这么些年了,即便你知晓了真相,就对我们没半点感情?你若真的要找我们报仇,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

当年的小不点,现而今已经比他还高了一头。张大夫将脖子向前一送,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张笑白却下不了手,即便这些年的感情是真的又如何,因为他的见死不救,害死了他的母亲。

等了许久,不见动响的张大夫睁开了双眼。他拉着张笑白的袖子恳求着:“笑白,爹知道你对爹娘还是有感情的,别闹别扭了行吗?像今天这样故意给爹找麻烦的事情别做了行吗?你可知道若是让那位姨娘晓得是你踩了她的手,会是什么后果?”

张笑白心中有结,虽然下不了手,可是不代表他就原谅了张大夫。他心里认定了养父是个小人,即便说的是为了他好,他也听不下去。张笑白甩开张大夫的手臂,沉痛道:“所以你就把责任推给了十七姨娘?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你永远都是这样,当年是,现在也是,你永远都改不了。”

陈乙戳了下白雨歌的肩膀,低声说:“跟你有关诶。”

白雨歌急忙回头捂住了陈乙的嘴巴,可是已经迟了。

“谁在那!”

白雨歌拉着陈乙就往远处跑,偷听人墙角的事情被逮着个正着多尴尬。

两人没跑几步,就听到耳边风声,刚刚还在他们身后的张笑白已经站在二人跟前。

白雨歌扬起右手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陈乙扯了扯白雨歌的衣袖,“刚见过。”

“呵呵,呵呵。”白雨歌傻笑,心里却将陈乙埋怨到死。

张笑白本身就是清冷的性子,不适应赵府十七姨娘热络地招呼,他眉头紧锁,拦着路却不说话。

“那个,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哈。”白雨歌低着头拉着陈乙,就要绕过张笑白离开。

张笑白却移了一步,复又拦在白雨歌的跟前。低沉的声音从他口里发出,“不能离开。”

陈乙将白雨歌扯到身后,痞里痞气地说:“唉,你以为我们想听你们讲话啊,大半夜的好好赏月的心情都被你们毁了。自己说得那么大声,还怪别人听见。你凭什么拦着我们,想打架不成?”

陈乙撸起了袖子。

张笑白一脸冰寒,“噌”地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剑指陈乙。轻薄的剑身微微抖动,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让陈乙脖子染血。

而白雨歌从张笑白脸上读出的却是,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陈乙的生死。本以为只是不小心偷听了点秘密,何曾想过会演变到现在的刀光剑影。

白雨歌的手指点在剑身上,让它稍微偏移些,陪着笑脸道:“打架那是武夫的行为,咱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

张笑白的剑凌厉不减,陈乙退一步,他便进一步,显然被陈乙的话惹恼了。

张大夫跑上前来,见到来人是白雨歌以及陈乙的时候,他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他立刻压住了张笑白的手臂,“笑白,你先把剑放下来。”

这次张笑白倒没坚持,他的手缓缓放下,一双眼睛看向张大夫。

“你不怕他们把你见死不救的事情说出去吗?如果你求我,我可以杀了他们灭口。”张笑白说得平淡,一点也不似原先歇斯底里的模样,冷静的可怕。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陈乙和白雨歌异口同声。

却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

话一出口白雨歌就后悔了,张笑白最讨厌的就是张大夫的自私自利。张大夫不开口求情,他们才能活命,这个是彻底与养父唱反调的“逆子”。

“如果让我活着,我一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本想借以刺激张大夫,谁料张大夫叹了口气,对张笑白说:“罢了,罢了,老夫这一辈子为了你娘的事情也累了。说便说吧!孩子,你还年轻,莫要动了杀心。你以前是个好孩子,以后也要当个好孩子。”

虽然心有怨恨,可是他却不允许别人毁了自己的养父。

听了张大夫的话,张笑白手中的剑又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