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国,振国,天水,天水,,,,,”刀疤脸一直关注着重伤的天水,昏暗的灯光中看见天水的头痛苦的摇了摇,他非常激动,连忙端起桌上的温开水,小心翼翼地用小汤勺舀了一点点,轻轻的放在天水的嘴边,让它顺势流进天水的口里。
“天水怎么了?”一听天水两字,大家本来愤慨的心情猛然收了回来,熟话说,远水难救近火,何况现在身边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战友啊,大家的心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醒了,醒了!天水醒来了。”
“振国,,,,”天水轻轻的叫了一声。
“唉,天水,你可把我们吓死了。”振国听到天水醒来就叫自己,心里好不亲切,那张焦急的脸几乎贴到了天水的脸上。
“我可能这下死不了了。”天水惨惨的笑了笑。
“谁敢要你死呀,你把我从船上截到这里,使我们能够一起抗日,今天大家就是要把我们的抗日英雄从死神那里抢回来。哈哈”
“二战三,你才是英雄呢,表叔就知道你会回来在家等我们的。”天水艰难的动了动身体,可是,终究没法坐起来,他感到浑身散了架一样的酸痛,虽然仅仅稍微一动,可是已经眼冒金花,不敢再作动弹。
“表叔,表叔呢?”
“表叔,,,,,表叔刚刚为得到你消灭了几个鬼子的消息高兴,可是,马上,,,,,,”
“发生了什么事?”振国虽然知道天水心身双重痛苦,可是,他对这么一大队人马的安危的关注,使他有些失去理智。
“表叔几乎是在同时收到你的好消息和鬼子围攻我们的坏消息,急切之中他果断安排大家尽量将日本人引向其他河叉,他怕被人一下子端了老巢,要是你们回来就巢都没有了。”
“迂腐,迂腐啊。他们人呢?”振国对表叔及感激,又责备,更为重要的是,他必须马上知道表叔的出处,他必须去支援!他开始坐立不安。
“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已经,,,已经,,,,”天水已经无法继续表达,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带着咸味的泪水毫不留情的戏谑着他的喉咙,但是,紧闭的双眼只是连着嘴巴一个劲的抽动,总个脸部已经被自己逼得严重变形。
“振国,你们都还是孩子,莫急。来,陪玉山叔到屋外去走走,他伤得不轻,先让他安安稳稳的休息一下好不好?”玉山终究经验老到,他不能让这些还有些幼稚的年轻人因为一时的气愤而又生出什么事情来。
到得屋外,晚风一吹,振国冷静了许多,他其实清楚地知道表叔他们是凶多吉少,但他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自从他和天水,满秋来到这里,伙计们都和他们相处得十分亲热,他们虽然没有正式入伙,但他们的建议一直都会受到大家的尊重,特别是举旗抗日开始,情况倒还如打了个倒,不是他们入伙湖匪,而是湖匪入伙了抗日团队。
对日本人的暴行,他们是亲眼目睹,无需讲太多的大道理,大家都积极投入到抵抗外来侵略者的行列中了。
玉山把振国叫出来,他已经从大家的谈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开始,而他在湖面上看到的那些情景可能是终身难忘,如果将听到的和看到的串联起来,他就真正的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他有必要代替天水告诉振国,要不然,振国急于知道情况,而重伤的天水又被逼得将伤心的记忆一点点挖出来,那种双重痛苦的折磨是常人都难以承受的,何况他还是个孩子呢?
“振国,我想你所讲的表叔应该就是我所看到的那些人里面的。他们和你一样是真英雄啊!”玉山刚开口泪水就不由自主的盈满了眼眶。
“我没见过那种场面,我只知道躲命,才阴差阳错救了天水,当流弹满天飞的时候,我吓得匍匐在木排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我从芦苇缝里看得清清楚楚,一两百个日本人分几层包围着我的对面那个芦苇荡,喷火枪,机关枪堆着往里做死的打,时不时还丢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进去,那家伙比炸鱼的炸弹威力大得太多了,虽然鬼子也被他们从水里把船弄翻了几个,打死了一二十个鬼子,可是,只要他们从水里一冒头准被日本人把头打个稀巴烂,那个惨烈呀,我仅仅看都好像自己死了。我没见过这样的惨烈,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几乎大小便都失禁了。”
“你估计我们还有活着的人吗?马上带我去好不好?”振国一把抓住玉山的手,就要他带自己去寻找。
“你傻啊?那里被打得芦苇都成了粉子,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人生还,就连那几个小船我都保证你只能寻到一尺以下的碎片了,还有人吗?要找也不能在这样乌黑抹漆的时候去呀,再说,如果他们有活人也早就不知道泅到哪里去了,你找谁去?你现在主要是要安排其他人明天怎么办?”
“表叔-----------”振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仰天一声悲叫,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满秋骑着从日本人那里缴来的马上,行色匆匆的往前走着,他没有目的,因为自己从小到大最远到的地方就是洞庭湖,可是在洞庭湖里却一直与淼淼湖水相近相邻,对于洞庭湖周边的地方很少叫得出名字来。
起先,那马因为对他十分排斥,加上自己从来没有骑过马,所以,一顿饭功夫就让他筋疲力尽,不过,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服输,加上那种小孩子独有的对新鲜事物的征服欲望,这马越是调皮,他越觉得有趣,越觉得有趣他就越来劲,久而久之,这马一想,唉,算了,谁叫自己遇上这么个顽皮的小孩呢,于是就对满秋慢慢的服帖了。
满秋一时爬上马匹,一时有爬上那匹马,一边挥舞着日本军刀,一边吆喝着马队向前奔跑,煞是开心。
赶了大半天的路,却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寄马的地方,不过,因为他是一个黄毛小子,可是手中的三副马缰让许多过路人感到眼红,白天,满秋倒还不觉得可怕,因为白天他走的几乎是平坦的乡间小路,大不了是别人对他的马指指点点,或者垂涎欲滴,终究是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挑战自己的耐性,可是一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毛,这路也渐渐的往山里延伸,越往山里的方向走,越是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不怕遇见山里的土匪大水冲了龙王庙,将他的马抢去,怕的是这里还是日本人的地盘,那这一天就白跑了。
过了掌灯时分好久,而前途已经是一片乌黑蒙蒙。
他感觉自己已经饥饿难忍,脚下也是一深一浅的,每迈一步都已经感到非常吃力。
路旁的小树,在晚风的轻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蟋蟀在路边的草丛中无聊地打斗着,那叽叽咕咕的喊叫声让山野莫名的孤寂。
他从马背上取下那口日本人的军刀,紧紧地握着,借着天空那微弱的反光机警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将一把马缰统统绑上一个树桠,自己手捧着军刀背傍着树桠瘫坐下去,心想:这荒山野岭的,应该不会有人来抢他的军马了。
只是他还没想完,就有一条野狗之类的东西唰的从他的身边窜了过去,身边的马儿也被惊得咴咴的高叫起来,这一惊对他来说非同小可,因为,半夜里的山里窜出狗来要么是猎人在附近打猎,要么是土匪带狗巡山。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人总比没人好,即便是遇上土匪,也强于把马交给日本人。他清楚,日本人一般晚上是不会出来胡闹的,更何况这里是荒山野岭?想到这,他艰难的用手支起身体,使尽全力站了起来,扯开嗓子毫无目标的大声叫了出来:“不知何方兄弟到此,洞庭草莽满秋求见!”
他特意在这种情况下亮出“洞庭草莽”几个字来,有几种想法,一个,如果来人是土匪,那么,匪类相见一定能够按江湖上的规矩办事,自己丝毫不会吃亏,尽管自己非常讨厌这个匪字,但人到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另外,如果是一般山野猎人听到,那一定会吓得灰溜溜的跑了,世界上有哪个人愿意和土匪打交道啊?惹不起土匪,可是躲得起土匪,这样一来,满秋虽然多了分安稳,但少了个能够歇脚的地方,为此,他有些希望来人是土匪!
果然,不一会就有两个男人从路边的茅草里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见除了满秋之外,剩下的就是几匹高大的战马,这才放心问道:“你说是湖里来的?”那声音虽然不高,但铿锵有力,并不拖泥带水。
“是的。敢问几位怎么半夜里还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呢?”
“这话有意思,我们还想问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走这种荒山野岭呢。”
“我躲鬼子。”
“躲鬼子还牵着鬼子的战马?”
“你怎么知道这是鬼子的战马?”
“你不是说你叫满秋吗?”
“是啊,叫满秋怎么了?”
“叫满秋,那么你就是牵的战马。”
“那我要是叫满春呢?”
“哈哈,这你就赖不了了,因为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就是一个叫振国的,一个叫满秋的在洞庭湖边小镇上赤手空拳消灭了三个鬼子,那个叫满秋的为了不让战马回到日本人那里,而送马走了。”
“消息怎么这么快?谁说的?”
“大家都恨透了鬼子,你们这样的英雄事迹你怕还传不快?”
“你们到底是谁?”
“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你放心,不怕我们抢你的马,那么,我请英雄赏脸今晚去我们家可以吗?”
“去就去,谁怕谁?”满秋想,既然人家认为自己是抗日英雄。那么,日本人或日本人的走狗就基本上被排除了,况且,人家叫他做英雄,他心里也十分享用。
他被带到走了很远的一个山坳里的小茅屋里,虽然里面灯光很暗,但终究里面有灯光。满秋在门外牵着马溜了溜,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人机灵地将手伸过来,说:“这马,我帮你栓到屋后去,你放心吗?”那声音非常悦耳,对满秋很有吸引力,满秋不由得仔细看了他一眼,眉清目秀的,便不由自主的产生出一种亲切感来。
在外面看,茅屋很小,可是屋子里的设置还是十分得体,凭第一感觉,这几个人就是几个精明而不坏的人,借着灯光,他看见房子分前后两策,前策中间是个堂屋模样的房子,堂屋正堂上是一张非常陈旧却非常干净的祭神台似的桌子,桌子前没有那种用来跪着敬神的草甸垫,但一边一个竹子做成的椅子却摆放得非常周正,从正堂左侧的门洞里看过去,隐隐约约能够见到里面有忽明忽暗的光亮晃动,东西两侧各有一房,东边那房,比较大,因为有火光从灶孔里冒出来,满秋知道那一定是厨房,可是他有些纳闷,这种地方怎么会需要用这么大一个房子来做厨房?西边那间,他没办法看清楚,里面黑不溜秋的,满秋想,那应该是
是个睡房吧。
尽管现在是深夜,尽管满秋只看到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可是,深夜了,这灶头上还火气正旺,他认为有些不可思议,他总觉得这里还有很多眼睛在暗地里悄悄的盯着自己,但是他并未感到害怕,他想,这架势不像是日本人可以摆出来的,加上反正除了那不能给日本人用来帮助杀中国人的马,自己什么都没有,退一万步说,自己还有紧紧抓在手里的日本军刀,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庄稼人还是绰绰有余,有什么好怕呢?
年纪大的那个男人一直在满秋的身边微笑着注视着他,时不时默默地点一下头,他好像看穿了满秋的心思,可是,他就是一不言二不语,不过内心里还是佩服他的沉着。
满秋正仗着跟湖匪混了几天混出来的胆子目空一切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身后猛然站着许多装束和湖匪没什么两样的人,把个小小的院子挤得满满的,他想都不想,脚下一个马步,双手紧握刀柄,摆出一副准备恶斗的姿势,突然刀锋在身前一个漂亮的圆弧,就准备一个横刀向人群中撇了过去,他想,大不了今晚来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