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日本人走了,可是自己却被这两个老人留住了,振国好不着急。但老人的话又好像是很有见地,于是就耐着性子留下了脚步。
“唉?老人家,您老人家的眼力真扣,这姜还是老的辣哦。”
“是啊,你老人家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振国这个英雄?”
“你老人家是神仙下凡的吧?”
大家虽然七嘴八舌,但被老人家的一席话说得心服口服,加上年轻人什么事都是以闯为动力,而老人一般事都是以观察分析为根据,各有所长,所以,只有当会闯的配上会谋的,那么,做起事情来才事半功倍。振国心想:“看来我还是缺少一些城府,还是喜欢以匹夫之勇来处理突发事件,这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有一点比较纳闷,这日本人为什么即便是几个人的队伍也要赶往常德呢?
“来来来,小伙子们,早饭已经好了,先吃一点,饱了好赶路。告诉你们哦,我弟弟,就是振国在小镇上杀了鬼子组织大家抬你这位英雄的那老家伙,他昨天就告诉我,说在镇上烧房子最积极的就是那个没有鼻子的家伙,我看啊,这辈子他是没鼻子,下辈子应该是不长屁眼。”老爷子一边讲一边逮住振国的手朝内屋走去,也不管人家急不急。
“啊?中国人帮日本人烧中国人的房子?我看他这辈子可能都不是人养的。”刀疤脸一脸的气愤。
“要不怎么说汉奸是些人人得而诛之的家伙呢?”
“老人家,常德那边出来什么事?政府军和日本人的军队为什么都往那里赶啊?”
“哈哈,你这家伙还真的有些出息,喜欢想东西,我告诉你喔,常德那边过去,就是我们的飞机场,听说是在芷江一带,而去芷江,常德却是兵家必争之地,为此,我们必须死保常德,而日本人却是对常德志在必得,所以,双方都在拼死较劲。”
“飞机场?那可不敢大意,少了飞机参战,我们就更加难对付日本人了。”
“看不是?原来益阳常德的老百姓都怕听见枪声,躲的躲,藏的藏,好像打仗不关我们的事,可是,当很多人亲眼看到日本人的凶残之后,那种血性就被他们逼出来了,如今好多男丁都不是被抓的壮丁,而是自己主动找进军队里的,中国人都是越战越勇的人,我们看了几个朝代了,现在中国人是醒来了。我的两个儿子前几天就是跟****部队走了,打鬼子去了!哈哈。”老人口里笑着,但眼睛已经湿润!
“你老有几个小孩?”
“两个啊,大的年初刚刚成亲,新媳妇还惦着个大肚子呢,小的跟你们差不多一样大。”
“两个都、都当兵去了?”
“是的,我在家给人方便,这只是小善,如果我的孩子如果多杀几个日本鬼子,那才叫大善呀!”
“你老人家说,今天这几个鬼子会怎么走到常德?”
“我看那个没鼻子的家伙好像对这一带很熟悉,他们应该会走旱路,因为从这里去常德主要是山路,山区的人特单纯,又好客,就冲这一点,他们也会觉得这一路不会吃亏,他们谁会想到刚刚好被你们几个捏上了?”
他们的饭还没吃完,就有一个派去跟踪的人回来了。老人一见他开口就问:“他们想走的路线你搞清楚了?”
“清楚了,我们本来在他们的后面走的,可是,我想一直跟着走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我们就操另外一条路插到了他们的前面,等他们一上来,我们就缠着他们要讨钱,他们既然扮商人,我们向商人讨钱也算合理,哈哈。”
“好主意!”
“缠久了,那个没鼻子的家伙还被我们搞得冒火了,那家伙是个讲益阳话的败类!”
“后来呢?”
“后来,另外一个家伙好像也不耐烦了,就冲我们讲好话,说只要我告诉他们到常德走哪里最近,最好走,就给我们一块银元。”
“出手就是一块银元?那你不是讨饭讨发财了?”
“那是,讨米三年不做官嘛。嘿嘿,我告诉他们走那条往汉寿的山路了,那没鼻子的家伙一听,马上就神气了,就在那给钱的家伙面前直吹,说,我讲的不错吧,我讲的你不听,以为我害你,现在相信了吧?也不知道那家伙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
“那家伙应该就是汪小卫。他讲益阳话,那个身影和神态我太眼熟了,是的,就是他!这家伙当汉奸了,命就不长了。哼,****的日本人!”振国听了他们的表述,他肯定那人就是和他曾经同船的汪小卫,不过这样一来,对他要消灭这帮日本人的计划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因为,汪小卫也认识他呀,还有刀疤脸他们几个那是虽然只在船上和他打了个面照,可是他也有可能认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就基本上只有硬拼了,汉奸遇见曾经抢过自己东西的湖匪还能不眼红?
为此,他灵机一动,干脆安下心来向这老人家请教个计策再做安排,反正,这日本人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一天的行程,本来应该到汉寿地界了,可是,由于山路崎岖,加上苟局长时时想找个机会溜回家去看看,所以故意想尽法子来拖延时间,以至于日本人的进军速度比正常速度慢了许多。
苟局长自从因剿匪而落荒而逃,大半年没有敢想回家的事,他很想再一次衣锦还乡,可惜时运不济,到现在连自己的生活保障和生活自由都没有了,在湖区的时候还梦想通过巴结翻译官在日本人某个差事,可是,日本人除了将自己当狗使唤之外,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或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己连人都不是,尽管他积极的火烧民宅,积极的出谋划策,可是到现在他明显的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自己牢牢的拴住。走路,他们把他捆住中间,睡觉,他们把他放在最里面。
今天他走到自己非常熟悉的路上,离家迟尺,他想,与其说在这里当狗,倒不如想办法溜回去当老百姓,当个老百姓说不定还能称王称霸。只是他想溜也没办法溜啊。
今天的运气比昨天差多了,昨晚的一场豪雨,遇上今天火一般厉害的骄阳,把刚刚钻进地里的水分烧了出来,人走在路上就像走在蒸锅里一样的难受。苟局长心想:幸亏山路边时不时还有几颗遮阳的大树,要不能恐怕自己这几个人早就被蒸熟了。
苟局长寻思着这山路应该对自己开溜有好处,为此,太阳越猛,他心里越高兴,他怕的是天气如果不恶劣,他们的行军速度就会越快,假如速度快了,说不定这山路很快就走完了,出了这个大山,自己就更加没有机会丢开日本人了。
苟局长停下来看了看山顶,不是很高,可是,山上树小茅疏,白天逃走是没办法躲过日本人的枪子的,他必须等到晚上,然而,这太阳却和他自己一样迟迟不肯走快。
翻译官似乎早就从苟局长的脸上读出了一些不安分,他知道苟局长的家离这条路线不远,为此,他从一开始就对那些日本人哇啦哇啦了好一阵,虽然苟局长听不懂,但对后来日本人的作派他还是看得懂的,就连昨天晚上借宿时,外面闹哄哄的大家都可以看,就是他根本连离开那个睡觉的二尺位子都不可能,所以,他想象到了自己是什么结局。
山路越来越崎岖,路边,除了被太阳晒得嫣嫣野草,就剩下几个无精打采的路人,马儿也乖乖地跟着大家缓缓地迈着碎步。两边山上,怪石嶙峋,几只山鹰在山顶上盘旋,寻找着那些被太阳晒晕了头的鼠啊兔什么的。
突然,对面山坳里传来了苟局长久违了的家乡小调,他记得这曲子叫《铜钱歌》,这让他精神一振,轻轻地附和着哼了起来:
“春季里(呃)好唱(个)铜钱歌,唱起(那个)铜钱歌一箩,有钱(那个)能使鬼(呀)推磨,无钱(那个)有理偏爱磨。铜钱不爱我(呃),它爱的(呀)是哪个?它爱的(呀)张少爷(呀)、李老爷(呀)(索那梅梅子郎当习索啊习索啊),还有那财主婆(哇)。夏季里(呃)又唱(个)铜钱歌,一个(那个)铜钱值几多?一个(那个)铜钱一(呀)只眼,有钱人都是黑心窝。铜钱我不爱(呃),看你(呀)奈我何,我爱(那呀)猪牛肥(呀)、鸡鸭肥(呀)(运那梅梅子郎当习索啊习索啊),它还肥得禾(哇)。秋季里(呃)再唱(个)铜钱歌,官府(那个)。。。。。。。。。。。。。。。。”
苟局长正在滋滋有味的哼着,可是被翻译官一声猛喝,吓得将嘴巴嘎然闭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