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满秋参加抗日游击队以来这些天,正值队伍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迅速入湘阻击从各路向常德聚集的鬼子部队,满秋听到刚刚有了自己的队伍就能够参加抗日的战斗,心情非常兴奋,一路且战且追,在消灭了几股日军小部队以后,就遇到一个马队擦肩而过,其中一个没了鼻子的人狠狠的瞟了几眼他们的马,而其他人则没人敢正视这支背枪的队伍,只是一个劲的快马加鞭,急急前行,这个马队的行程,虽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也不在执行命令的范围里面,可是,满秋缴获的战马却在马队过去之后异常兴奋起来,好像是什么气味吸引着他们嗅觉,满秋觉得好生奇怪,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晚上宿营的时候,他悄悄的走到林政委身边,问政委:
“政委,今天有个事情好怪。”
“什么事?”
“你没注意我们那马?”
“马?”
“马怎么了?”听到满秋讲马,易晓云连忙凑了上来问满秋。自从满秋来到队里,晓云就少了几分严肃,多了许多开心,有事没事总希望往满秋身边转悠转悠。
“有些不听使唤。”
“我怎么没觉得?”易晓云有些惊诧。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政委微笑地问满秋。
“你想哦,这马从来没有过磨磨蹭蹭的毛病,再说这军马一般是不会乱来的,可是,当那个马队经过我们身边以后,我们的马儿一会在地上嗅嗅,一会马头摆摆,特别是那几声嘶叫好像有些凄厉。”
“军马?”政委若有所思。
“我们的马是军马,”晓云虽然没有明白政委的意思,但她对军马却情有独钟,“满秋你牵回来的马也是军马呀。”
“是啊。日本人的军马!”满秋很自豪,特别是在美女面前,他总是以自己缴获了日本人的军马而多了些炫耀的本钱。
“满秋,你认为这马是不是互相认识?”
“极有可能!”
“那么,我们碰到的马队就有可能是日本人的军刀了哦。”
“那我们怎么办?”
“晓云,去请你爸爸来一下。”
“好的,是不是又有戏唱了,政委。”
“你这家伙。快去!”政委手指了一下晓云的鼻子。
易队长习惯每次宿营的时候,对周边的环境做一番了解,因此,基本上他们到一处就会熟悉一处,久而久之,易队长就成了队里的诸葛亮。对游击战术是游刃有余,一直保持着一种神出鬼没神秘感,让队伍始终在变幻莫测的环境中生存并壮大起来。
他对今天那几匹日本战马的神态早有察觉,觉得有些蹊跷,等队伍安顿下来,他就返回了遇到那个马队的地方,望着马队过去的方向静静的凝思着。
他知道马是个通灵性的家伙,它们有情感,有记忆,而又十分怀旧,要不怎么会有老马识途的故事相传至今呢?
“爸爸,政委叫你。”
“好。”队长料想政委可能是要和他讲马事。
“看来这马队一定是日本鬼子乔装的了,只是我们现在也不能靠一个猜疑就把这些人干掉吧,要是万一出错,那我们就是十恶不赦了。”政委对不明朗的事情总是十分谨慎,他不想放走任何有能力消灭的日本鬼子,但决定不能误伤一个老百姓。
“那我们先跟一段?”
“只有这样了,即便是鬼子,我们也必须是在不会伤到老百姓的地方打伏击。”
“满秋。”
“到!”
“天一亮,你就带上一匹马跟过去,但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让这些畜牲混在一起,要真的是日本鬼子的话,那么他们也会认识这马的,那样你就非常危险,队伍趁着这个机会先休整一下,几天来我们又是奔跑又是战斗,同志们确实已经疲惫了。”队长望了一眼倒下去就熟睡了的战士,疼爱的说到。
“我也要去!”晓云见爸爸安排满秋前去侦查便立刻向爸爸请战,她非常想得到一个和满秋单独活动的机会。
对于女儿的心思,爸爸能不理解?可是,战争那种残酷,让他对一个女儿家实在放心不下:“侦查是要很机智的哟,你行?”
“政委,你看看,我爸爸又在说我笨!”晓云见爸爸的回答吞吞吐吐,就撅起嘴巴向政委撒起娇来。
“我可没说你笨啊?”
“你说侦查是要机智的,不就是说我不机智吗?不机智不就是笨吗?你以为这种话我都听不懂啊,哈哈,你也太藐视你的女儿了吧?”
“就你会说,那你一定要听满秋的啊,有情况飞马回来报告。如果天晚了还没有弄清楚,你们务必先回来一个,不能和队伍失去联系。”
“是!”晓云朝爸爸扮了一个怪脸。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山坳里传来一声浑浊的枪声,树上那些本来开始归巢的鸟儿吓得“扑扑”乱飞,满秋连忙把马勒住,心想:这鬼子也够傻,怎么选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过夜?这不是一定要给我满秋机会吗?哈哈。既然要在这里过夜又为什么开枪呢?怕人家不知道?这打枪又是打谁呢?坏了,一定是走夜路的老百姓撞到他们的枪口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舍下这一路上晓云给他的欢乐,有些不舍的对晓云说:“快,你快马加鞭返回去,通知队伍马上赶过来,我在这里守着,今天晚上我们又有好戏看了。”
“你怎么知道那是日本鬼子?”
“枪声是鬼子的枪声,他们那种枪发出来的枪声怪怪的,原来在湖里表叔对我们讲这些,我还总认为他是吹牛皮呢!”
“那你一个人怎么办?”晓云关切的问道,按晓云的设想,最好那帮人不是鬼子,那样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名正言顺的多在一起呆上一点时间,可是满秋却认定前面就是日本鬼子,并且还讲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自己不信,问题是她已经对满秋有些放心不下,她清楚,这种放心不下已经不是怀疑满秋的能耐,而是心灵深处的某种促动。
“没关系的,我有对敌经验,放心!”
“臭美。你要多加小心哦。”
“知道。”说完,他就跳下马来,把马在路边的树上一栓,对还在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晓云低低的吼了一句:“快走啊,看什么看,看老公啊?”
“讨厌!驾!”晓云脸一红,掉过马头,在马屁股上使劲一鞭,不一会就消失得没了踪影。
满秋等到看不见晓云了,才转过身来,拍了拍自己马的屁股,对它说:“兄弟,表现不错哦,等下我们消灭了这些鬼子,我给你向上级请功,放心,兄弟我是不会亏待你这个朋友的。现在你就安心的给我待着吧。”说完,端起枪,哈着腰迅速向枪声方向摸去。
他从山脊上爬上去,想从上往下观察枪声来源,这一看倒好,几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惊得张口结舌,那个背朝上,专心朝下瞄准的家伙不是刀疤脸吗?他本想高叫着扑上去,因为,这些天实在太想太想自己的战友,可是,今天的环境让他只能强忍住那种激动,悄悄地来到刀疤脸他们的身边。
“刀疤脸,刀疤脸。”满秋轻声叫唤着。
“谁?”一脸紧张的刀疤脸连人带枪转过身来,一看是满秋,整个人都傻了,泪水不由得奔涌而去。
“怎么是你们在打呢?振国呢?”
“噜,在下面。振国本来是想想办法引日本人到前面那个茅棚里去喝水的,他估计我们凭硬打算打不过他们的。”
“那为什么振国还在下面你们怎么又开枪了呢?”
“我看见那个鬼子用枪指着振国,以为是对振国不利,所以,我一枪把他给撩了。”
“你们破坏他的计划了,你们害了他了。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是啊,我忍不住打扰了他的安排,主要是我们对战斗太少经验。怎么办?怎么办呢?”
“先停下来观察,振国心里鬼得很,我们静静的观察,尽量了解他的意图再行动,实在不行只要鬼子不对他采取不利动作,我看还是等机会来了再说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不了等到明天天亮以后。”
“那有什么用?鬼子还有六个,我们加你才五个,手里的家伙太土气,再说振国还在鬼子手里呢。”
“你在这里密切注意振国的举动,千万不要再开枪,我要去原地等队伍,我们有足够的队伍来消灭这些鬼子。记住,我们没到之前不要动。”
夏天的深夜,虽然不冷,但也有几丝凉意。山里的蚊子成了灾的多,像一群饿急了的吸血鬼,在人的身体上拼命乱咬,对于蚊虫叮咬,刀疤脸好像没有觉得过于的难受,心里只有焦急的等待着。只等黑暗中一声“可是振国逃走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没能及时判断振国所采取的行动而惭愧。
满秋见晓云倒下,那种战斗顺利的喜悦和振国的出现给他带来的激动霎时烟消云散,他低头见到地上那凶残而狰狞的脸,顿时怒火中烧,手起刀落,飞起一脚,把那被他一刀砍下来的头颅踢到了燃烧得扑哧扑哧的火堆之中。
满秋抱起受伤的晓云重重的丢下一个“走”字,就匆匆地和他的战友们冲进了夜幕之中,振国本能地跟在满秋身后走了几步,但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战友还牺牲在右边的山坡上,他不得不停下他的脚步,伤心地目送着满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