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宏治少佐坐在牵引押送战俘的专列的装甲巡逻车里悠闲地抽着香烟欣赏着沿途的景色。
所谓装甲巡逻车其实就是在一般的火车机车上加装了30毫米厚的钢板,车顶安装一门可360度旋转的日制坦克榴弹炮塔,另外车体两边设置数个射击口,安置了几挺重机枪。也许这样的装甲车在现代军人眼中单薄的相当可笑,但是在当时八路军游击队只有步枪和手榴弹的年代,几乎可以视为一个无法攻克的钢铁的堡垒。专列上还有三十多名日军,一部分在尾车压阵,一部分被两人一组分配到每个车厢顶警戒。
一般来讲,这样的武装列车极少会受到袭击,所以酒井宏治也就乐得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后方难得平静的一刻。
“少佐,前方快到林西车站了。”司机向酒井报告。
“按照原定计划,在林西车站填补给养。”
正当酒井已经看到林西车站的时候,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在车站里响起,几股硝烟腾空而上,警钟声、枪声以及命令声乱成一片。
专列里的日军马上进入战斗状态,重机枪手迅速就位,炮塔也开始来回旋转着寻找可能出现的敌人。酒井少佐命令火车立即减速,同时让通信兵呼叫前方林西车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西车站的站长恰好是酒井在日本的同乡,他告诉酒井宏治,有一股八路军的地方武装想要偷袭林西车站,被守卫的日军发现,双方交火。对方似乎火力不强,已经被驱逐出车站。酒井宏治问他是否需要列车上的日军帮忙,对方回答说不用。
“酒井君,你放心,这么小股的支那武装别想从我手里赚到任何便宜。但是非常抱歉,刚才的战斗中支那人的手榴弹扔进了仓库,给酒井君准备的给养都被炸光了。我已经跟前面韩家庄联系过了,他们那里有你们需要的给养。”
“没问题,我就去韩家庄补充好了。同乡,你要注意安全啊。”酒井嘱咐了一句。毕竟他的任务是押送战俘,而不是剿灭游击队。所以听到同乡说对方实力并不强,也就命令火车加速通过林西站,同时让随车的日军加强戒备。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韩家庄站出现在视野里。刚才酒井呼叫车站值班日军的时候,对方是个中国翻译官回答的。说刚才发现小股的不明身份的人物,站里一个班的皇军全部出发前去查探。至于给养,根据皇军的命令已经准备好了。
酒井从望远镜里看到前方车站一片宁静,几个穿灰黑色军服的伪军在车站的两旁持枪站岗。看着镜头中的伪军一个个笔直的站姿,酒井心中对韩家庄站站长的治军效果暗自称赞。
列车进站,一个伪军的排长带着翻译官来到车门前迎接酒井。酒井宏治下了列车,伪军排长啪地一个敬礼,然后大声向他报告着。
“太君,韩家庄值班排长沙二狗向您报告。”
傻二狗?这名字怎么这么古怪?如果有认识的人在场就会大吃一惊,这个向鬼子立正敬礼的伪军排长不是独立团侦察连连长于德海么?
原来,昨晚于德海就带着侦察连摸到了韩家庄车站。在尖兵用匕首解决了站岗的哨兵之后,站里的几个毫无警戒心的日本兵和二十几个伪军在香甜的睡梦中就被全部送上了西天。侦察兵们换上了伪军和日军的制服,韩家庄车站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偷梁换柱。
于德海看着酒井宏治漫不经心根本没搭理自己,气得心里冒火:“行,小鬼子,一会儿让你知道厉害。”
“给养在什么地方?你们赶快搬上车。”酒井对支那的这种软骨头军人打心眼里看不起。
“是!太君们也饿了吧?我们准备了饭菜请太君品尝。”于德海压着心中的腻味,脸上尽量带着谄媚的笑容。
“不用了,我们在火车上吃。”酒井宏治严格遵守了日军押送条例中关于人不可离开火车的规定。
于德海看第一招不管用,无奈地让伪装成伪军的侦察兵们开始往车上搬运燃料等给养。
一阵饭菜的香气从车站厨房中飘溢出来,弥漫着整个车站。吃了几天凉开水就冷饭团的日军押运人员个个口水长流,不禁对酒井宏治的不近人情腹诽不止。
过了一会儿,给养都办完了,酒井正要返身上车,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几个日本兵押着三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女人,推推搡搡地从站外进来。一个带队的日本少佐远远地向酒井敬了个礼,没等酒井还礼就急吼吼地指挥日本兵将被掳的中国姑娘往站边的一个院子里推去。一阵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打骂声随即从院子里传出。
这下车上的日本押运兵终于按耐不住骚动起来,忍受饭菜的诱惑就已经很辛苦了,现在摆在眼前的色诱,让这些刚从前线烈火硝烟中回来的士兵们无论如何不能忍受了。
一个跟酒井少佐关系不错的上士凑到酒井的耳边嘀咕:“少佐,这些后方的士兵太不懂礼貌了,看见您都不过来招待一下。(这用的是激将法)少佐,您看我们的战士,他们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也不知道男人的那个东西还能不能用了。”(这用的是苦肉计)。
其实酒井宏治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女人呻吟、男人吼叫的声音,早觉得一股热流在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下体。他回头看看了列车上伸出的三十多个渴望性福的脑袋,侧侧身躲开了一道上士差点流到他衣服上的口水。再看看周围安静的环境和不为所动,依然笔直站立的伪军士兵,酒井宏治感觉到的是一片太平。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浴血奋战的帝国士兵享受一下女人的温柔呢。酒井做出了决定。他转身一挥手:“来几个人跟我走。”他想去和对方商量一下。
呼啦啦,跟着酒井过去的可不是几个人,所有的日军都跳下了车,有的还没忘记抓紧时间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准备清洁身体用的毛巾,更多是空着两手,叽里呱啦兴冲冲地跟着酒井宏治往小院走去。
酒井宏治惊讶地看见面前的伪军一声不吭地举起了枪,然后稳稳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而小站周围也不知何时也冒出了一群持枪的士兵。他看着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战士,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他们身上穿的怎么是八路军的制服?!
就像时间被突然定格了一样,酒井和他的士兵们一瞬间全都整齐地进入了停滞状态。有的人脸上兴奋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起,有的人迈出的脚甚至忘记了放下,就这么悬空站立着。本来喧闹的小站一下子宁静下来,酒井觉得都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两个随身恰好带着手枪的日军中士在遭遇突变后的过分反应,把酒井和他的下属一起送进了地狱。这两个日军下士根本没有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处境,而是按照条件反射拔出手枪试图反抗。
“开火!”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几十道交叉火力把空地中的三十多名日军笼罩起来。没有任何悬念,处于火网中心基本上赤手空拳的日军被一个不剩地全部打倒。
没等枪口的硝烟散尽,于德海就第一个冲到封闭车厢门口,剪开死死缠在门扳手上的铁丝,两名战士嘿地一声用力一拉,列车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扭扭的声音被打开了。
一股混杂着腐肉、屎尿的酸臭气差点把门口的于德海顶一个跟头。车厢里的情景让周围的八路军战士都惊呆了。
车厢里的人像货物一样挤挤挨挨着,甚至有的地方人和人都快摞起来了。不少人身上沾着排泄物和呕吐物,一个个目光呆滞、面色死灰,仿佛是一群站立着的尸体。
独立团战士们赶快把其余的车厢门打开,将战俘一个个搀扶下车,有不少战士脱下自己的军服,给衣不蔽体的战俘们穿上。
突然获得自由的战俘好像一下子没有适应过来。有的人茫然地看着四周,有的人腿脚发软,一下火车就瘫倒在地,更多的是在明白自己已经获救的时候,抱着独立团的战士放声大哭。
每个车厢都有十几个战俘已经死去,尸体在闷热的车厢里甚至已经开始腐烂。战士们默默地将这些昔日战友的遗体抬出来排放在月台上,独立团的军医们则忙着抢救一些已经奄奄一息的战俘。
战俘们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武工队带来的担架被打开,一些已经无法自己行走的战俘被抬上了担架。几千人在刚刚结束战斗的小站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林峰命令加快动作,将解救战俘中健康的人和需要照顾的人分开,让侦察连带着健康的战俘先行出发,其他人则照顾不能自己行走的战俘随后前往集结地点。
正在所有人开始纷纷组队准备离开的时候,车站外的山坡上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林峰一惊,这是瞭望哨报警的声音。林峰正打算派人前去查看,一匹快马风一样卷进车站,马上的战士冲到林峰面前几乎是滚着下来的。
“报告!十七团二营四连通信员刘青山向首长报告。”一身狼狈的通信兵向林峰敬了个礼。
原来十七团派出的接应部队中二营四连是先锋,他们在距离韩家庄站约五公里的地方发现一列日军装甲巡逻车正在向韩家庄行驶。
“连长命令我们阻击鬼子的装甲车,但是我们的火力太弱,鬼子和我们纠缠了一阵就突破阻击向这里开来。我们连的战士正在一路追击,连长让我抄小路赶来报信。”
“为什么不炸断铁路?”林峰不满地问通信兵。
“鬼子装甲车的火力太猛,十几个战友冲上去都牺牲了,根本不能靠近铁路。”通信兵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林峰看着一脸血污的战士,叹口气没继续说什么。他回头看看月台上乱哄哄的人群,命令独立团五连长王少清马上带领自己的队伍,向前前进3公里,破坏那里的铁路,阻止鬼子的装甲车继续往韩家庄前进。同时他让月台上的所有人加快集合,从小路撤离,避开鬼子铁路装甲车火力威胁范围。
王少清刚带着自己的连出发没有五分钟,一阵激烈的枪声还夹杂着炮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紧急出现的情况让林峰再次一惊,他第一个冲出车站,身后跟着于德海和侦察连战士们。他来到站外的山坡上,拿起望远镜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紧张起来。
一列喷吐着火舌的装甲列车向着韩家庄站呼啸而来。王少清率领五连的战士们拼命地向着列车射击和投掷手榴弹。可惜子弹打在装甲车的装甲上甚至连个凹痕都留不下来,而手榴弹因为距离太远,也都威胁不到装甲车。装甲列车上密集的火力让几个想突破火力网靠近铁路的战士都被打倒在进攻途中。
坏了,再过一会儿如果让装甲列车冲到距离车站再近一点的位置,就算是炸断了铁路,列车上的火炮和重机枪也能轰击到车站里正在忙乱撤离的人群。在这无遮无拦的平原上,鬼子的装甲车可以威胁方圆两公里的范围。
王少清和他的战士们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拚死向前妄图突破列车的火线。装甲车上一发直瞄的炮弹将冲在前面的两个战士撕成了碎片。
“弟弟!”侦察连三班长二蛋目呲尽裂,暴吼着要冲上去,被几个战士死死拉住。
那两个被撕碎的战士中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