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师师长邓山,在部队集结地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流出血来。短短十多天的战斗,六千多名生龙活虎般的战士还能站立的只剩下眼前这刚够两千多人的队列。这些都是从国内解放战争起就跟随着自己的好战友啊。
当四连指导员王绍海带着仅剩的十二名战士来到他眼前的时候,邓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脸上的青筋直跳。强忍之下,那颗含在眼眶中的热泪才没有流下来。
部队开始点名报数,轮到四连的时候,王绍海刚拿起花名册,眼泪就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花名册上第一名字就是他的生死弟兄—连长徐晓伟。
王绍海抬起头来,对着天空使劲眨了眨眼,然后大声喊道:“徐晓伟!”
四连十二名战士一下子全哭了。
“徐晓伟!”这次的声音更大,王绍海仿佛从心底在呼唤自己的兄弟。
“到!”从师长邓山到空地上的一三八师战士们,所有人气沉丹田,大声回答。两千多热血男儿的吼声排山倒海、惊天动地。
英雄永在!
一九五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以志愿军的全面胜利而结束。
中国人民抗美援朝志愿军胜利收复北朝鲜首都平壤,将战线推抵至三八线。此次战役消灭联合****三点六万人,其中美军二点四万人,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在溃败途中身亡。中国军队作战伤亡三点零七万人。但是让彭德怀扼腕叹息的是,在非战斗减员中,志愿军被朝鲜严寒的天气冻死冻伤五万人。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因为其作战范围是围绕着清川江和长津湖,所以此次名垂青史的战役又称为“清长大捷”!
战争打到这个时候,一直保持高度机密的中国人民抗美援朝志愿军入朝参战的消息被彻底公布出来。全世界的人们都被战斗的结果所震惊。
作为共产国际的老大哥苏联,斯大林始终密切关注着朝鲜战局的发展情况。清长大捷的战报传到他手上的时候,这位平时眼高于顶的国际领袖,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奇迹,真是奇迹!中国军人了不起,******了不起!”相信说这些话的时候,斯大林是难得的真情流露。实力决定一切,中国抗美援朝志愿军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让处于观望的斯大林开始真心实意地帮助中国。可以装备三十六个陆军师的武器弹药被严令在一个短短的期限内必须全部运送到中国,另外还有四千辆刚出厂的苏制卡车免费赠送给中国抗美援朝志愿军。
清长大捷的消息,在国内首先是在北京一些消息灵通人士的周围传递着。刚开始有些人还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美国军队的强大是印在每一个人的头脑里的。而当第二天的报纸以头版头条公布出来之后,所有的报纸被激动的市民抢购一空,欢腾的气氛急速在全国蔓延。
不知多少人,拿着人民日报的手在激动得发抖;多少人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想想看吧,近百年了,别说是世界列强,就是一些二流国家只要看中国有哪些地方不顺眼,就敢闯入中国的土地横行霸道。远的不说,就在五年前,小小一个岛国--日本,他们军人的铁蹄还在中国的领土上肆意践踏,无数中国人像牲口一样被蹂躏。
当时的中国人有哪个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打进家门狠揍的屈辱日子,有哪个不曾为自己国家的软弱可欺而叹息。现如今,刚刚站立起来的新中国,她的几十万健儿居然就敢跨出国门,把列强中最不可一世的美国以及它所率领的十六国联军打得抱头鼠窜。
天安门广场上,数十万自发组织起来的市民在彻夜欢庆;各城市的大街小巷,游行庆祝的队伍川流不息。鞭炮声比过年还有热闹。
在北京的圆明园,几十个清朝的老人抚摸着那几根残留的石柱泪水磅礴。这几根石柱见证了中国不久前最屈辱的一刻:人数只有两万的八国联军,轻而易举地打垮了数百万清兵,把中国当时的清朝政府赶的仓皇逃往热河。中国人民劳动和智慧的结晶圆明园,在被抢掠一空之后,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而新中国用实际行动向世人宣告:中国不再软弱可欺,谁敢侵犯中国的利益,谁就将为此付出代价。
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飞速地提高,在亚洲、在非洲甚至在欧洲,当地人看中国人的眼光中明显的加上了尊重。中国代表在参加东欧的世界和平会议,当中国代表上台讲话时,数千名与会的世界各地代表全体起立,热烈鼓掌达二十分钟。
清长大捷的消息传到沈阳日本战犯管理所,那些始终认为自己是败在美国人和苏联人手中的日本战犯,先是被惊得哑口无言,之后他们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从那时候开始,这些顽固不化的日本战犯才开始真正低下自己的头。而在同一时间的日本,原本用来蔑视中国人的“支那”这个词,一夜之间从所有日本人嘴中消失。
国家团聚力随着这场大捷而高速上升,******在天安门城楼上说出的那句: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已经被志愿军用行动证明。各行各业的人们从心底里相信自己的政府一定能带领自己的国家走向强盛。全国的建设和生产得到快速增长。
作为这次战役的战败者,美国从政府到军队都对志愿军转变了看法。美国报纸曾经不无悲哀地说:朝鲜战场上的枪声,唤起了东方这头睡狮!
浓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
惊天响雷敲金鼓
大海扬波作和声
人民战士驱虎豹
舍生忘死保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抗美援朝二次战役胜利结束后两周,三十三军指挥部,林峰正在召开师一级的会议。
“部队目前的战斗力如何?”几个师一级领导都到齐之后,林峰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部队已经在平壤以南、三八线以北地区休整了将近两个星期,他预感到战场不会就这么平静下去。作为前线指挥官,他当然关心部队是否能很快地参加战斗。但是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所有师级军官罕见地低下头,谁也不吭声。这让林峰很是不习惯,以前说到部队战斗力的时候,个个都怕把自己说小了拿不到任务,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只好点兵点将了。
“黄师长,你先说说看吧。”黄大力在二次战役中出了不少风头,林峰点将理所当然点到了他。
“说实话么?军长。”黄大力在林峰的逼视下,小声反问了一句。这句话把林峰问火了:“废话!假话我听来干什么?好你个黄大力,你跟我玩什么呢?是不是要我说恕你无罪才肯说实话啊?”
“那好,军长,那我就跟您说说实情。”黄大力在独立团当营长时候的那股二杆子劲又上来了。“实话就是,现在部队打不了仗。”停顿了一下,黄大力不顾会议室里快要凝固的气氛接着说:
“军长、政委,您二位别瞪我,我知道刚才的话不好听,但是我们师现在的情况是:等待了这么久,弹药的补充还没到位,每天只有那么几箱弹药被运输队背到前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战士的口粮也达不到每日的最低定量。而且军粮的种类单一,只有炒肉和炒面。这两样东西吃几顿还不错,挺管饱的,但是吃多了就让人上火。我们师不少战士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东西。咱们志愿军夜晚的机动优势要是丧失了,这仗还怎么打。还有,新兵的补充也很慢,到现在我们师的实际人数才不到满编的七成。就算马上能补充新兵,但新战士的战斗经验太差,需要老战士花时间去带动。短时间对战斗力肯定有影响。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军长你骂我吧。”
黄大力一通话讲完之后,拧着个脖子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跟谁置气。会议室一片寂静。林峰并没有像黄大力想象中的那样骂他一顿,而是扫视了一圈会场。他看见几个师级干部都低下了头,尤其是二次战役中损失最惨重的邓山,更是深深地皱着个眉头。
“黄大力我骂你干什么,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就汇报什么样。这是战前总结,又不是拜年,说好听的有用么?其他师的情况也说说吧。”
“我们师也差不多,后勤补充的太慢了。”一三四师师长秦海涛小声说了一句。
“邓师长呢?”林峰知道邓山他们师的损失更大,但是他担心如果不问一下的话,会给邓山心中带来阴影,以为军里忽视了他们师。
“军长,”邓山站了起来:“我们师在东线损失惨重,几乎每个连都有将近一半的战友负伤或者牺牲。但是我们师全体将士都希望军里将下一次的尖刀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要为死去的战友报仇!”惨烈的代价让邓山和他的师上上下下全红了眼。
“老邓,我明白,我明白。”林峰看着眼前这位憔悴的主力师师长眼圈一热,不由得放低了声调安慰他:“一三八师的情况连彭总都知道了,他已经下令优先补充你们师。尤其是徐晓伟连,现在满员了么?”邓山点点头,坐下了。
林峰环视一圈接着说:“各位,大家的情况我会向志司总部如实汇报。但是,我在这里提醒大家,我们是一支身近百战的钢铁队伍,命令一下,就必须坚决执行。散会!”
等所有人走了之后,林峰和孙志勇面面相觑。“军长,怎么向彭总汇报?”孙志勇问。
“实话实说,彭总一定也想知道部队的真实情况。另外,我估计战线不会停滞在这里,老孙啊,你将部队调整一下,几种资源补充几个重点。真要打起来至少能有部分部队是能参战的。”那时候的志愿军将领还不像后来的人报喜不报忧,他们知道真正做到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林峰的报告传到彭德怀案头的时候,彭德怀正对着桌上的其他几份报告皱眉呢。这些都是下面部队汇总上来的情况。经过二次战役,部队整体情况不容乐观。尤其是被严寒杀伤惨重的西线宋时论兵团,按照世界军事惯例,这支部队根本不能打仗了。本来彭德怀要求将第九兵团撤回国内。但是第九兵团上下将士也是被怒火烧红了眼,说什么也不肯回国。彭德怀只好让他们后撤到鸭绿江边,就近接受国内送来的补给并进行休整。
现在让他头疼的是,第二次战役的重大胜利把国内人民甚至国际上盟友的热情都给极大的刺激起来。国内报纸连篇累牍都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等等大字标题,而共产国际的老大斯大林,也给******打电话,希望志愿军一鼓作气,“将侵略者赶下大海。”朝鲜方面的金日成虽然没好意思明说,但是也天天派人到彭德怀这里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第三次进攻战。他可是连做梦都搓着手等待中国同志帮他摘下整个朝鲜半岛这个大桃子。
与此相比较的是,联合****通过与共产国际有联系的十三个中间国家提出了一个方案,希望交战双方在三八线上停止敌对行动。这是联合****第一次主动在朝鲜战场上摇起了橄榄枝,虽然摇得不那么真心实意,但是志愿军的强大战斗力毕竟逼得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国家放低了身架。
彼消我长,这种逆转的国际形势也难怪所有共产党国家的人们心潮澎湃了。
如果说这些外界的因素还不能让彭德怀放在心上的话,那么来自最高领袖******的期望却是他不能不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