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司总司令彭德怀正在指挥所的地图前面和邓华低声商量着什么,一个参谋掀开门帘冲了进来,兴奋地大声嚷嚷:“彭总,突破了,全突破了。”韩先楚笑着对他说:“什么事,慢慢说。”
参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两位志愿军的最高领导说:“彭总司令,邓副总司令,第三次战役原定的六个攻击点全部突破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三个军越过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三十八军、四十军从左右进攻汉城,三十三军向水原方向进攻,四十二军、六十六军也在进攻春川。”
彭德怀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高兴地对邓华说:“好啊,咱们的战士了不起啊。总攻开始才一个小时,就已经全面突破敌人一线防线。看来这次战役的发展还是不错的。走,老邓,咱们休息一会儿去。”两位主官到此时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万事开头难,既然有个不错的开头,彭德怀放下了一半的心。但是他没想到,志愿军在以后的进攻中才慢慢发现,联合****变得狡猾多了。这要归功于李奇威的应变能力。
李奇威刚刚接手美第八集团军的时候,首先是被这支朝鲜战场上最重要的美军部队的现状所震惊。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支驰骋欧亚战场、所向披靡的美国军队么?他看到现在的第八集团军真可谓是将军们彷徨无措,士兵们草木皆兵,至于军容军纪更不用提了,所有美军的驻地一片总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一次他去部队巡查,心血来潮之际想测试一下部队的反应速度,就命令随从抬起一挺重机枪朝天打了一梭子。把他气的浑身发抖的是,战争时期这么一个小小的动静,居然让这个团级营地炸了窝。有的士兵也不观察情况只顾抱头卧倒,有的士兵不进防御工事备战而是四处乱窜,还有的士兵拿起武器就盲目射击,与其说是反击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幸亏他的随从参谋及时制止了那几个乱开枪的士兵,否则这次测试很可能还会出现伤亡纪录。
更让李奇威哭笑不得的是,两辆正在行驶中的美军野战吉普车被这阵枪声惊动,司机慌手忙脚处理不当,造成辆车相撞不说,车上包括一名上尉在内的七八个官兵居然没有一个人按照步兵操典上规定的那样下车布置防线,而是躲在车里发抖。
李奇威火冒三丈,骂出那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如果美国陆军的老祖宗知道第八集团军是这个表现,一定会气得在棺材里打滚。他当场让参谋起草命令,命令第八集团军将所有的吉普车顶篷拆去。他算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些部下被前两次的战役吓破了胆,总是给自己找些虚幻的安全感。这个野战吉普车的顶篷,不仅让车上的士兵看不清外界的全面情况,更不可能抵挡得住子弹的船头。只是给坐在车里的士兵心理上带来一种虚幻的依赖。他就从这小小的顶篷开始入手,想要一扫弥漫全军的颓废。
这上千辆吉普车的顶篷一拆,第八集团军的士兵们果然比以前精神多了。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坐在无遮无拦的飞驰汽车中,想不精神都难。美军的战史上没有关于李奇威拆去顶篷后的士兵反响纪录,但是相信他的名字每天被几百人问候一遍是肯定的。以至于后来有不少士兵在短距离的时候都不愿意坐车而宁肯走路。
当然,拿到了第八集团军绝对权利的李奇威不可能只拆去汽车的顶篷就算完事,他上任后的第二把火直接就烧到集团军高级将领身上。在以前和同僚的交谈中,他就讲过一句他十分佩服的来自古老东方的治军俗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ps:英文好的朋友不妨翻译一下,仅供一笑)。他认为要想重新振作第八集团军的士气,就必须有一批敢跟他一起上火线玩命的高级将领。可是第八集团军现有的高级将领实在太让他失望了。每当战事一起,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就把指挥所设到就连大口径火炮都打不到的距离上,在那里甚至都听不到前方激烈的枪炮声。如此贪生怕死的将领如何能带出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李奇威发扬了自己血液中那种军人雷厉风行的个性,一口气撤了五个师长,然后换上一批年轻的、敢站在前线冒着横飞的子弹观察敌情的,更重要的是肯跟他一起重振军威的少壮将军。
果然,短短的几天,第八集团军的整个战斗意志已经焕然一新。
看见整顿初见成效,李奇威又把眼光盯在了北边那个对手的身上,虽然他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但是他也知道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
美国人对事物的分析有其独到之处,正如同现在的美国企业一样,这些机构的操盘者非常迷信数字的威力。
深夜,寂静的第八集团军指挥部里,李奇威正对着行军桌上一张张写满数据的图表反复查勘、对比,这些图表记录了联合****两次与中国人交手的所有细节数据。一组数字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九五零年十月二十六日,中国人在朝鲜战场上出现,强大的攻势吞没了三个师的韩国部队和部分美军。十一月二日,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消失了。十一月二十五日,正在向鸭绿江进攻的美军再次受到中国军队的雷霆打击,全线狂撤三百公里。十二月二日中国军队停止了大规模的进攻。两次战役的发动时间都是八天。
为什么都恰好是八天呢?李奇威陷入了沉思。
“真是奇怪啊,对方为什么到了固定的时间就停止进攻呢?”李奇威用手指头重重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资料上看,前两次战役都不是在最佳状态结束的。以军事家的眼光观察,前两次战役如果能再坚持全面进攻五到十天,目前的战线态势肯定会更有利于进攻方。尤其是第二次战役,当时整个朝鲜的联合****已经溃散,如果中国军队再接再厉,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现在一定不会坐在汉城的指挥所里看资料了。对手在战役的发动和作战策略上都表现出高超的技巧,没理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的停止时间啊。
“给养!一定是给养出了问题。”李奇威一拍桌子,他找到了答案。看来对方的后勤补充确实如情报显示的那样有很大的缺陷,部队的作战只能靠士兵身上带着的那点弹药和粮食。八天,看来士兵随身所带的给养最多只能支撑八天,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们就是天兵天将也没办法了。
李奇威感觉眼前出现了曙光,知道对方的底细这仗就好打了。只要能熬过战役开始后的八天时间,后面的战场就一定是供给充足的美军的天下了。
不过李奇威在心里还是暗暗地对对手产生出一种由衷的佩服,一个士兵身上能带的辎重有多少,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军人他心里非常清楚。中国军队就靠这么一点弹药和粮食,却能完成长达八天的高强度作战,士兵的作战意识和技巧确实让人惊叹。“如果有一天中国人的后勤也能像联合****一样的话,估计第八集团军真的该下海回家了。”李奇威暗自庆幸,幸亏对方的综合国力比美国差得太远。
(郁闷,胖子始终不明白,现在的国力和军力与美国的差异比当年可小多了,为什么政府却允许美国人比当年更加嚣张地对中国呼来喝去?老毛如果在世,美国人敢让航空母舰横穿台湾海峡么?日本人敢去钓鱼岛树立灯塔么?越南人敢来南海击沉中国渔船么?陈****那么个小丑敢讲********么?
韬光养晦?历史上有哪个国家通过韬光养晦变成了强国?有哪个国家因为韬光养晦而躲过了战争?又有哪个国家用韬光养晦保护了自己的国土不被侵犯?远的不说,看看苏联,看看南斯拉夫,甚至看看伊拉克。要知道,人家想的可是一统天下,万邦来朝,难道韬光养晦就能换来安全么?对中国这块肥肉如果人家没有垂涎三尺,胖子愿把脑袋献出来。
如同早年间电视剧霍元甲里唱的那样: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
正当李奇威沾沾自喜的时候,彭德怀挥出的第三拳毫无征兆地就砸向了他。白茫茫一片杳无人烟的朝鲜大地上,神兵天降般地冒出二十多万中朝战士,呐喊地冲向站稳脚跟不久的联合****。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刚接到敌人攻击情报的李奇威就紧接着收到了一线防线被全面突破的消息。
“厉害!真厉害!”李奇威看着手中的情报赞叹不已。规模如此之大的战役,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二十多万人的集结,漫天飞舞的美军飞机也居然毫无察觉。是自己的士兵太笨还是对方太聪明啊?李奇威摇摇头,不想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了。
不过,这次打击虽然突然,李奇威却也没过于慌乱。只要熬过八天,战场的形势自然会改观。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减少战役初期美军的伤亡。
敌进我退,相信李奇威没有读过******的《论持久战》,但是他日后的做法却不时能看到书中的影子。避其锋芒,面对彭德怀雷霆万钧的打击,李奇威选择了一个明智的做法。他让前线的韩国军队变成了一块厚厚的海绵,去吸收中国人的撞击,而第八集团军的美军主力,则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后退。
尽管如此,战场的变化之快,还是让李奇威一时接受不了。战役开始后的第四天,汉城郊外已经能清晰地听见中国军队进攻的枪炮声了。要是知道,四天前在三八线一线防线和汉城之间不算联合****的其他部队,光韩国的精锐部队就满满当当地塞了三个齐装满员的师啊。六十多公里长的防御纵深,无数的明碉暗堡,众多大炮坦克,居然阻挡不住一群手持破旧步枪,重武器只有手榴弹的中国军队,更可气的是连四天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四天啊,就算正常的行军过来也差不多要这个时间了,这些韩国军队难道是泥捏的么?不过李奇威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臭骂这些无用的韩国士兵了,他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全地将宝贵的美国大兵们撤退到安全地带。一条大型的浮桥建立在汉江水面上,第八集团军的重型坦克和火炮络绎不绝地退往汉江南岸。
李奇威要放弃汉城了。
看见美国人要放弃汉城,大韩民国总统李承晚先生这次是真的急了。上次被金日成追得满朝鲜半岛乱跑的经历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经受不起第二次逃亡的打击。照理说这次不应该啊,如此强大的美国朋友就在自己身边,怎么会还被打得要丢弃首都呢?
急匆匆赶到李奇威的指挥部,李承晚气喘吁吁之下,用最诚恳的语气哀求这位第八集团军的新司令官:“李奇威先生,汉城千万不能丢啊。汉城一丢,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我国军队和联合****的士兵们都是丧失斗志的,世界上的盟友们也会失去信心的。而且您刚刚上任,就丢掉了汉城,杜鲁门总统会怎么评价您呢?”说实话,李承晚的有些话说得确实不恰当,不过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软的硬的一起来。
李奇威连正眼都没舍得给这位大韩民国的总统,他从心里腻歪死这个废物盟友了。“******,你先去前线看看贵国的士兵是如何向后奔跑的,再听听中国人的喇叭和哨子声,然后再回来跟我讨论怎么守住汉城吧。”说罢,他转身该干嘛干嘛去了。
站在汉江边上,李奇威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后面的枪炮声已经越来越清晰,而江上的浮桥还在慢吞吞不负重任般地运送着部队。重型坦克开过浮桥,把整个桥面都压到了水面以下。“要是这时候对方有一支炮兵部队来到附近,不用多强的火力,也会给第八集团军带来巨大的伤亡。”李奇威看着江边黑压压等待过江的部队和装备,心有余悸地想着。他命令远东空军加强在汉江以北的攻击力度,一定不许对方的部队突破到汉江边上。
同样和他发出一样感慨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站在汉城郊外的一个高地上,用望远镜看着汉江岸边的情景。“******,老子这时候只要有一个炮兵连,哪怕有一门榴弹炮,就要这帮美国鬼子好看。”志愿军副司令韩先楚还是按照国内战争时候养成的习惯,突前指挥。此时他的望远镜已经能清楚地看见汉江两岸的忙碌情景,可惜他身边一门大炮也没有,就算有也打光了所有战前储备的炮弹。装备的严重缺乏,让这员虎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第八集团军这条大鱼从眼前溜走。
经过一天一夜的努力,部队已经撤得七七八八了,李奇威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回到汉城指挥所,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捉摸着不该就这么离开,应该给对手留下点什么。
此时的李奇心中既佩服又不甘,作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他对这位不知名的中国统帅(当时美国人一直以为统兵的是****,第三次战役后才知道是彭德怀。可见美国人的情报工作之烂)绝对是怀着敬佩的心情,但军人的骨气和自信,又让他有一种等着瞧的情绪。他叫勤务兵把自己那件已经穿旧了的睡衣拿了过来,然后亲手用钉子钉在墙上。在睡衣的下面,李奇威意犹未尽地挥洒出一行大字:
“第八集团军司令李奇威谨向中国军队统帅致意。”美国式的幽默准确地表达了李奇威复杂的心情。
当李奇威走出自己的指挥部,坐车向汉江南岸退去的时候,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在攻击汉城城外最后的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