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对幸福我怎能麻木
490700000030

第30章 匹夫匹妇(7)

到怀孕后期,我变得极度不耐烦。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在我肚子里待了这么久的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小东西;我迫切地想摆脱这种“大腹便便”、行动不便、还不能穿高跟鞋与漂亮衣服的状况。一个孕妇就是一座被围困的城堡,她是没有人身自由的。是啊,我最迫切的,就是需要重获自由。

我没有想到,在重获自由之前,我需要经过一场炼狱般的煎熬——这么说是毫不夸张的,生孩子的过程,那当中所经历的痛苦,想象中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04

1994年8月12日下午五点,T陪同我到鼓楼医院办好了入院手续。当晚十二点,肚子开始一阵阵作疼。先是每隔二十分钟疼一次,然后隔十五分钟疼一次,再接着是十分钟,五分钟疼一次……到午夜三点,我们敲开值班室的门。

医生检查了一下,然后说,早着呢,明天再来。

我们返回病室。这当中,走几步路就疼得直不起腰来。走走歇歇,终于回到病床上,辗转无眠一夜。第二天一早,医生把我推进了待产室,开始挂催产素。

挂催产素的病房,家人还能待在身边,妈妈和T都陪着我。阵痛越来越剧烈,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到后来疼痛几乎连成了一条线,不给我喘息的余地了。我的脑袋在枕头上疯狂地摇动着,似乎想把疼痛摇掉。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疼痛稍稍减轻的片刻,我得以喘息,就对守在旁边的妈妈和T说:“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闯不过这一关了……”妈妈噙着眼泪说:“不会的,你能闯过来的……”

疼痛允许我喘息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开始疯狂地咬东西,把床单、枕巾塞进嘴里咬,以减轻痛楚。T见状,立刻把他的手指塞进我的嘴里让我咬。幸亏我还残留了一丝理智,只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了几个牙印。

挂完催产素,我被推进了正式的产房,那儿家属禁止入内。

进了产房,但并没有立刻上产床,我孤立无援地躺在床上待产。剧痛像个恶魔彻底俘虏了我的身心。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阵痛不阵痛的了,疼痛连瞬间的缓解都没有,每时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我撕心裂肺地狂叫着:“我痛啊……医生,救救我……我要死了……”如果当时面前有把手枪,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夺过来,朝自己砰的开一枪!

大概我叫得实在太厉害,医生来给我打了一针吗啡。可是没有用,简直一点用都没有!痛楚太巨大了,完全湮没了吗啡小小的安眠的力量。我乞求医生再给我来一针吗啡,被严辞拒绝了。

我疼得从床上滚到地上,又在医生的呵斥之下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回床上,如此反复。一个女医生进来,冷冷地说:“我跟你讲最后一遍,你不要这样叫。你这样使劲叫,把力气都叫光了,对大人不好,对小孩也不好。”这种话对我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我置若罔闻,继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那喊叫当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理性,那是一头母兽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