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毕业以后的日子,没有那个小团体的支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熬得过来。团体中的几位男生都相当优秀,其中核心人物是男生老许。老许如今已官至厅级,当年,单位分给他一间木头搭建的小披屋当栖身之所,那刮风时漏风、下雨时渗雨的小木屋成为小团体的据点、大本营。直到如今回想起那间小屋我都觉得充满了感情,因为它凝聚了我青年时代最值得珍视、再也不会复返的一段时光。
有一天晚上,下放到连云港的男生小缪来宁,要乘第二天清晨六点的轮船去南通。老许、小鱼儿约我一起去送小缪,说索性不睡觉了,大家一起去看通宵电影。我们早早地到了和平咖啡馆,隔壁便是和平电影院。
刚坐下,老许便说,T也已经从下放的江北县城回来了,单位宿舍就在附近,待他去把T喊来。
不一会儿,我看见睽违一年多的T跟着老许一起走进了咖啡馆。裹了一件黄军大衣,脖子里塞了一条深灰小细格子围巾。大家打了招呼,坐下来喝咖啡,闲聊,然后就进场看通宵电影去了。
电影共四场,前面两场是《苔丝》上、下集,从前看过的,情节上没有了新鲜感,加上不习惯熬夜,我很快就昏昏欲睡,不知银幕上在演些什么。到午夜三点多钟,开始放一部台湾影片,好像是叫《天使与色狼》(我不保证记忆的准确),好歹我没看过,剧情又通俗,人就清醒了不少。刚看得起劲,到小缪去码头搭船的时间了,我们这行人纷纷离座出了影院。
老许说,有他和小鱼儿送小缪去码头就足够了,我和T就不用去了。大家道过别,不一会儿影院门前就剩下我和T了。
我惦记着《天使与色狼》的结局,就对T说,我们进去把电影看完吧。
T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你还想看吗?那好吧。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注意到了他最初的迟疑,顿时慌慌张张地说,不,不看了。
他:“想看就去看啊。”
我:“不,不想看。”
他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因为刚才遭受了那个打击,我坚决地表示不需要他送我回去。我们在冬天清晨空旷冷清的大街上草草地告了声别,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掉了。
当年赶着去南通的小缪,在我和T结婚后屡次要求我们请他的客,因为他认为他该算我们的媒人。
可是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真实的情况是,我独自一人走在冬天刚刚放亮的清晨里,走在寒冷灰白的街道上,心情也像这街道一般寂寞寥落。多年来,我一直自怜自伤于恋爱上的运气之差。我需要爱,需要帮助与呵护,而我又是多么挑剔呢,多么任性乖癖、不好伺候呢,我既无美貌,更没有钱财、地位,唯一拥有的,只是一颗赤子之心。如果硬要再找点别的吸引力,那就是如果我欣赏对方,同时对方也喜爱我,在满足这样两个条件的情况下,我会呈现天性中丰富、活泼、有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