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凤凰池之锦翼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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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又当黄昏。

苦雨凄风祭寒秋,离人心上,添愁------

这一场雨,慼慼然坠了数日。时已就冬,泣雨绵缠,滴漏无尽,更添得几分寒意。

西出商丘三十余里,西南连接黄河的弯道缘沿冲积起一滩宽坦的河谷,因这河道背依宁郦山,故被当地人冠以“郦河谷”之称。郦河谷向南有一小小村落,坐居三十余户人家,名为“尖竹”。

尖竹小村外那条临崖倚渊的山道,今已成武林奇险之地,从这儿路过的江湖人大多都已在几日前的那场郦河水灾中永远地埋没在黄河淘尽千古的滚滚流沙中。没人知道从无水祸的郦河谷为何突然潮奔浪涌,仿佛再也见不得人间不平之事,欲将一切怨孽荡涤个干净。迫于水祸的当地村民转迁过半,这条泥泞的山林小道更显得冷清了。

伴随着错落散碎的马蹄声,山雨终见微薄了许多。迤逦南来的两骑上,分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一身素服装扮的年轻人。两人纵缰缓行,闲慢之间,掩不尽一身淡淡的伤愁。

“吁——”地一声轻唤,左骑上那名二十上下年纪,鬓梳细辫的白衣男子终于倦怠地勒住了缰绳,将肩上的雨蓑向后轻巧地甩出,加盖在马臀左侧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箱之上。****手中一支非银非玉的二尺长笛,翻身下了马。

女子微微一怔,随手勒停了坐骑。湿凄的山风中飘浮开悠漫的管笛之声,淡然的忧怨,淡然的悲愤,淡然的感伤。女子望着他渐被细雨沾湿的一身重孝素衣,微湿的双眼缓缓转注到他坐骑后侧的那只行箱上。行箱里装的是两个骨灰瓷坛,是这场雨刚开始下起的那天装起的。

笛声嗄然而止,雨丝仿若一刹间复又稠密得许多,山林笼罩在一片薄纱间,越发得迷离。女子下了马,默然来到他身后。男子悠悠长叹道:“云凤,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也许像小婵和司马青云那样,该依照武林的规矩‘死在哪儿,葬在哪儿’不该带爹娘回梦婵宫去。”他语声之中掩藏着无尽的倦意,好像恨不得做完了什么事就永远不想做了一般。

女子微振的双眸间强泛起一丝笑意,轻轻道:“没有啊,带你爹娘回故里,没什么不对呀。”男子突然倦怠一笑,目光凝注脚下,长吁了一声,提声道:“真谢谢你!”女子眨眼道:“为什么谢我?”

“爹爹生前那么对待大家,想不到你还愿意陪我送他这最后一程。”他漫不经心地笑,眼中有一分令女子感觉似曾相识的凄伤。

她淡淡地报以一笑:“这是应该的啊。说到底你爹毕竟是我的授业恩师,不论他以前怎样,对我还是最好的,能送他回梦婵宫也是我分内的事啊。”

男子冷笑,眼中已有泪,辛涩至极。他转身向着山路尽头一座残破的避雨廊亭对女子道:“过了前面的亭子,你就转道回洛阳吧,不用跟我回梦婵宫了。”女子急道:“不成,我一定要去梦婵宫的,白公子,我-----我不放心你呀!”

男子闻言微微摇头苦笑道:“云凤,你太善良了,可也太傻了不是吗?”他一双闪烁的眸子回望她,仿佛要从她的眼中看见她不为人知的无奈,他缓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梦婵宫陪我,既然终是无缘相偕百年,你又何必让我放不下你呢。倒不如给一刀痛快的,别再让我牵牵绊绊------”他将目光转向他处,语调变得生硬。女子哽咽道:“我----我---”她不知再说些什么好,这个男人会显得这么绝决,也真是令她惊异难当。

白玉郎,这个从来都显得有些无知和稚气的男儿,自从处理完他爹娘的后事,几天来突然变得成熟稳重了很多,在上官云凤看来,却真是件令她放心不下的事。她怕杜圣心的死会一直在他心里留下个阴影,倒不是因为父亲的死怨不能向谁人索报,而是因为他临死送给小流星的那粒雪兰金丹。

“云凤,你还是回洛阳吧,”白玉郎感觉空气有些稀薄般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服自己强装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道:“你若再不去追小流星,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吗?”他本是想缓和一下,却无心惹得佳人轻锁双眉。上官云凤沉下头来涩声道:“他心里只怕从来都没有我,我也早已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是吗?”白玉郎轻斥一声:“若真如此,那天他听说你要随我回梦婵宫何以那般失魂落魄?”上官云凤淡然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她眼中开始泛起一丝光彩,白玉郎暗是皖尔。他伸长脖子吸了口气道:“你不想知道小流星去了哪儿吗?”他开始抹尽了刚才的伤愁,又回复到往日的爽达,将手中金钢笛轻漫地转了两个圈花,侧回头来炯然地望着她。

云凤迟疑得一瞬道:“他不是和小君送越老子前辈他们回无相洞了吗?”白玉郎漫笑着摇了摇头,自语般轻声道:“看来小君姑娘说得真对,你们两个若再这般拖沓下去,只怕真要---”他突然哑然失笑般止住了声。

山林的雨丝复又浓密了起来,天色也渐渐暗了。

上官云凤不解地抹了一把被雨水沾湿的头发,惑然道:“怎么,难道他真的去了洛阳?”“是,确切的说是阎罗谷。”白玉郎重重地点头。

“阎罗谷?阎罗谷不是早就毁了吗?”上官云凤更是迷惑,凝思半晌后恍然道:“对了,谷后葬了岳雪梅的百花冰宫还在,他莫不是去那儿?”白玉郎点头道:“对,那****收拾爹爹的遗物,在《混元密笈》里夹着他留给小流星的一封信。”

“给小流星的信?”上官云凤错愕地睁大了眼,白玉郎酸涩地淡笑道:“是啊,是一份不归谷百花冰宫的机关破解诀图,他说若他有个不测,希望小流星能带他母亲回镇江安葬。”他低下头微有妒意地自嘲道:“他无论何时都记挂着岳雪梅,连自己的生死都预测在内,却就个只言片语都不为我留下。

上官云凤无所适从地强笑了一下,柔声道:“你该不会生了他的气吧。”白玉郎在渐渐稠密的雨帘中轻轻地淡笑,继而大笑。终于敞开了心怀摇头道:“看来,你对我爹爹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他那么疼你,我都快妒忌你了。”

他自嘲的笑脸在昏落的天光中开始变得模糊,上官云凤笑接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如果我是你爹也不会留信给你。”“哦?为什么?”“因为你心怀豁达,他不必为你担心的啊,”她言辞承恳,由不得白玉郎不信。白玉郎望着她隐约中闪烁着柔亮光彩的双眸,突得心中一酸,喟然长叹道:“是啊----也许爹爹一开始,就从来不担心我。”

“不担心你就怪了!”身后山道突传来一个朗亮的声音,二人同时闻声转过头去。昏暗的雨帘间,从二人来时路上急急弛来两骑人马,轮廓面貌渐渐明晰,上官云凤蓦得一喜,那前首垂发悬雨的年轻男子却不是小流星是谁。他背后包袱内不知装了何物,鼓鼓地突开一大块。层层包裹的油麻布还是沾湿了。他身后的青鬃马背上被颠簸得面色腊黄的美貌女子却是连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