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凤凰池之锦翼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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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金掌柜在天阳南街营生多年,心知这恶霸言出必践,哪还敢再有非议,只气得两膝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话间,十余丁卒已奔上楼梯中间的叉台,田六儿鲁钝憨直,急急从楼上跑下,摆开粗大身架将领头数人堵住:“楼---楼上客房已经满了,你—你们不能惊扰了客人。”

那队丁卒领班之人姓江名钟,见迎头上来一个圆头小眼的二愣小子,心中暗是好笑,挥刀吓唬他道:“让开,别挡大爷的道!”

“我说过,----你----你们不能上去,你没听见哪!”田六儿执犟地挺起胸,吼得脸红脖粗。

楼下费耿焦燥难忍,朝楼梯泼口大骂:“江钟你个龟孙,跟他罗嗦什么,给我把这傻子往死里打!”他吼声未落,梯上众丁一涌而上,三个汉子将田六儿按倒在地,狂拳乱脚一顿好打。其余众人冲上楼来,立时四厢群客呼天抢地,,乱作一团。

几名丁卒奔进南厢来喝道:“看你们几个面生,哪儿来的?”陆少秋正愁没着落教训这邦恶贼。立时便要窜起。正此时,对栏天字厢人声噪动,一人大嚷道:“费统领,在这儿呢!”

“是吗?”楼下费耿接话,三两步跨上楼来,他练得一身刚硬外功,身架硕重,踏得楼板嘎嘎作颤。刚行至半梯,浑身血污的四六儿试图爬起,昏噩中伸来血淋淋的一只手掌,想攀住他脚踝借力,费耿勃然大怒:

“死开些!”飞起一脚,将他破絮般踹出楼栏。实实摔在青石地上。

陆少秋与白玉郎同时震怒,急要离座,龙啸天朝他二人连使眼色,让他们暂缓行事。

“放开我,我自己走!”一个倔强的女子声音自天字二号房中响起。众人循声望间,一个二十余岁样貌,怒目薄唇,髻环零乱的美貌女子冲跌出门槛。立即被两名丁卒紧紧箍住左右襞膀。一名白衣人掐住她苍白的下颌,将她的脸抬到费耿面前.

“龙香葸,我们又见面了-----”费耿冷笑。

冷不妨女子双唇抿动,一口涶沫猛地喷到费耿脸上:“费耿,我咒你,我咒你永不超生!”

费耿皱起眉鼻,五管缩成一堆。良久睁开眼来叽地怪笑,用力抹了把脸面,突地扬起大掌,狠狠掴在女子脸上:“叫你嘴硬!”

他扑上前双手紧拽她襟边,两下里一扯,刺耳帛裂声中,女子单薄的松绒花袄襟开领断,露出里内腥红的绣花裹胸。女子尖声惊叫,奋力挣起双手掩盖,无奈双臂被制,动弹不得。费耿淫笑着凑近她凄惶的脸:

“告诉你,进了玉女阁,再是三贞九烈也没用!你既然不愿从我,让你去服侍杜先生,那是你的造化,你也敢跑!我叫你跑,跑!”他正反开弓,一掌掌将女子打得惨叫不绝。

陆少秋再也看不下去,愤愤然道:“这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欺侮一个弱质女子!”

“她是曳云山庄玉女阁的逃姬。”龙啸天叹息道:“听说任曳云养了很多能歌善舞的处子作禁脔,专供门下的幕客淫乐。这位姑娘想必就是玉女阁的人。”

“逃姬也得帮!”白玉郎再也按捺不住,抬身间,那女子已被一邦白衣人拖架着下了楼梯,推攘喝骂,疾向门外。金掌柜一路讨饶求告地跟了出去。

白玉郎正待纵身扑去,突听那女子大声喊道:“白姑娘,白姑娘救救我,快救救我!”

“什么人~-----”

紧接着,一阵混乱的呼喝叫骂,兵刃拳脚之声乒乓响起。西斜的日光映了几团混杂的人影在门廊外蠕蠕而动,那邦白衣人竟不知是被谁人截在门外。

蓦得,方才夹在人群中出了门的金掌柜长声惨叫,被人直掼进店来。全福等几个伙工,急忙上前扶他。却见他跌得鼻青眼肿,坐倒地上嚎啕大器:“没法做了,这生意没法做了,我生前造了什么孽呀~~~”

边门山震般轰轰直响,又有几名兵卒惨呼着被摔在门上,撞得酥烂的门架卟卟打晃。上头的陈年土垢蒙头盖脸下起了“灰雪”。

乍望门外,不时见得幢幢人影在窄窄的的门框间左右飞渡,惨呼声不绝。百余斤的汉子,竟被人麻包般四下抛飞。

“打得好,打得好!司马大哥,打得他们满地爬!”猛然间,一个兴奋的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白玉郎浑身震动:“小婵,是小婵?”

“是啊,好像是玉婵的声音!”上官云凤吱喃声中,白玉郎已冲向了楼梯,三人紧随其后。

“你---你们等着,等着!”每次铩羽而逃的丧家犬仿佛都会说这样的话。

“快滚吧,多叫些人来,本姑娘在这儿等你们呀!”随着少女骄傲的欢呼,那伙丁卒骂骂咧咧奔向街道,转瞬没了踪影。

“小姐姐,你没事吧!”“小婵,妹妹!”白玉郎冲下楼梯,迎面撞见一男一女两个江湖客挽着哀泣的女子走进店堂来。

那依旧不改一身清洌英骨的小胡子男人,正是“江南公子一剑翻天地”司马青云。他身后面若桃瓣,凤眼俊鼻,容貌酷似杜圣心的垂髫少女,却不是白玉婵还会是谁?

这一重面,匆匆才数日,却已是隔世。兄妹二人乍一相见,俱各惊得呆了。白玉婵又惊又喜,眼中泪光闪动,扑上前扯住兄长哭喊道:“哥哥,是你?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她哭着大笑,边笑边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双臂颤抖,情绪极是激动。

司马青云望着玉郎身后随来的众人,更是张嘴难呼,呆怔住了。陆少秋打诨他道:“怎么了,司马青云?才几天不见,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流星,云凤姑娘?你们,你们怎么也------”陆少秋摇头叹道:“你是今天第二个说这话的人。”

“小婵,别哭了,总算大家都汇到了一起,你怎么哭呢?”上官云凤上前安慰她道。

白玉婵自兄长怀中挺起身来,哀怨地望向她道:“见到亲人固然是好,谁愿意在这鬼地方见到亲人哪?可是小婵的亲人和朋友都在这儿了,凤姐,小婵心里好难过啊。”她转扑进她怀里大哭。陆少秋与白玉婵并不熟络,见她这又哭又笑的模样,心里只觉诧异。云凤听得她言,轻拍她肩膀柔声问道:“如此说来,你还见着你爹娘了?”

白玉婵抽噎着点了点头。司马青云道:“玉婵为了我,和杜圣心大吵了一架,负气跑了出来,正满心委屈呢。”

陆少秋并不知悉杜圣心父女间的纠葛,不禁惑然道:“这几天里,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说来话长。”司马青云一脸的忧郁,转向堂中道:“这位店小二伤得不轻,先过去看看他吧。”

众人来到楼梯边,却见几个满身油污的厨夫,围簇着全福怀里奄奄一息的田六儿,不止地哀哭。金掌柜挣扎着爬上来抓着田六儿的手怨声道:

“傻六儿,你怎么就傻不出头呢,白死了也活该啊!”

田六儿痴笑道:“六儿是掌柜您-----带大的,只要店---没事,掌柜的---没事,就好。六儿没死过,------死一回也值!---”他浑身抽搐,口中不住地涌出血来。众人无助地哀嚎,掌柜悲愤地捶胸顿足道:“你去死,死了就不用服我的管,死了就没人再骂你傻!

你是傻,可你若死了,谁还来挨我骂呀!”他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全福也垂泪悲声道:“六儿,你放心,你不会死的,你的命比我硬,一定不会有事的。”

“呵------是吗?你老说我是天阳生的没世生魂,命贱,怎会比你好了?”田六儿依然与他执着这些意气之争。

全福心中难过过已极,斥笑他道:“你还真傻呀,我在人间才活到十六岁,你生在天阳,都长了二十七了,我打马都追不上你才骗的你。”

“真的?”田六儿欢喜而笑,脸上表情却愈加地痛苦。他战抖着一把拉住全福的手,转头望了望龙啸天等人,声音渐渐微弱道:

“小----小福子,龙大侠他们-----都是好人,玄天界的好人,还是很多的,你要劝劝掌柜的,别再干伤天害理的事,好好营生------”他眼中的神采渐渐微弱,忽然间,众人眼前一晕,一粒粒晶雪般莹亮的光珠,直如一串蟹虫吐浮的水泡,自田六儿渐渐脱力的手足四肢上袅袅升起,立时便见他四肢渐渐淡成透明状。

全福兴奋地破涕为笑,紧紧拥着田六儿的躯体,大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六儿快许愿,你可以投胎到人间去了,快许愿。”那些水泡,不断升融着田六儿的身体,却也不断升融着他身边每一个人的希望。金掌柜满目惊羡地望着那些水泡,渐渐张大了嘴。

“龙大哥,那是什么?”上官云凤道。

“这个小二是为了保护店客而死,积下了冥德,可以去人间投胎了,在化为这些水泡前许个愿,还可以实现他为人一世的愿望。”司马青云这几天来悉知了不少玄天界的诀奥,也不禁为田六儿高兴道。

“不是说,玄天界的生魂不得投胎的吗?”“还清了欠债,积够了冥德就可以了。”

“喂——再坚持一会儿,许完了愿再死啊。”白玉婵高声笑喊道。

“对,快许愿!”众店伙一起呼喊。田六儿的下半身子已褪淡似水,只隐隐可见一个轮廓,听得众人的呼喊,忡怔半晌,振奋精神来,一字字喊道:“我----我想做个聪明人。”他许愿终歇,面容身架也消淡净尽,众店伙止住了悲伤,目送他最后一抹水样的身影散进空气中去。许久地不敢移动,生怕田六儿在某个虚无的空间受到惊扰。

“玄天界的生魂,真是在一个水的世界中吗?”上官云凤追寻着空气中渐渐消失的水泡,自言自语道。

过得许久,众人渐渐散去,全福搀起了恍惚的金掌柜。云凤听那女子一直在玉婵身后嘤嘤地哭泣,问玉婵道:“玉婵,这位姑娘是谁呀?”

“她-----”小婵侧头来思忆良久,苦笑道:“在曳云山庄见过,我也记不清了。”她转向女子道:“小姐姐莫哭,那些恶人,怎地要捉你呀。?”女子皱眉数度,嚅嗫道:“我叫龙香葸,是那天被费耿绑来,送给杜先生的呀。”

“啊,是啊,怪不得这么面熟。”白玉婵跺足呼道。香葸儿凄声道:“奴家命苦,生前被继父卖到青楼,只因不愿接客被鸨母毒打至死。谁知刚到了玄天界,便落入费耿手中。他将我骗进了玉女阁,逼我就范于他,幸好被杜先生撞见,他想讨好杜先生,就将我送给了他。可倪夫人生得温柔美貌,杜先生不屑奴家,暗地里给了我一些银两放我出来,谁想费耿那畜牲紧追着不放。白姑娘,我好害怕,哪儿也不敢去了,你带上我吧,我当牛作马侍候你!”她说着便要向玉婵下跪,急得玉婵不知所措。

龙啸天一直分外留意地观望着香葸,此时清楚得见她的容貌,竟不知何故呆呆出了神,陆少秋见得异样,不怀好意地攘了他一把,龙啸天猛地回过神来朝玉婵问道:“她说的,是杜圣心?”

白玉婵晦涩地点了点头。龙啸天眨眼道:“杜圣心不是去了善和门吗?怎的又做了曳云山庄的幕客?”

“说来话长,眼下只怕不宜在此久留,司马青云警慎地环顾四周:“费耿最是卑鄙,只怕他真会反扑回来

“哈,司马青云何时变得这么胆小?”陆少秋笑斥他。

“怕倒不是,只不过,安来居这几天里太惹眼了。”龙啸天与司马青云向来有一种莫铬的默契,眼望着香葸叹口气道。陆少秋眼珠骨碌碌转动,望着龙啸天和香葸二人,暗暗笑得暧昧。

小婵握着香葸的手道:“不有怕,小姐姐,既是这样,你与我们一起走吧。”

龙啸天自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偿付几日来的欠账,掌柜的推托不过,也只好收了。一行人再不留停,出了安来居,循街北行,不觉已出南街口。上官云凤握着白玉婵的手道:

“小婵,这几天里,你们还好吧?”

“还好”白玉婵望了望司马青云:“这几天里,多亏有司马大哥在.”

“你们是怎的到了玄天界的?也是从玄天道进来的吗?”上官云凤问道.

白玉婵茫然摇头道:“记不太清楚了,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玄天界了.”司马青云道:

“小婵离魂时看到自己的尸身受了点惊吓,一直混混沌沌地.我们被往生阴司领进了玄天道就一直往前走.只遇到一个老婆婆硬要我们去她家坐坐,我没理睬,她居然就放了一条狗来咬.我拉着小婵一口气冲出玄天道.就发现身在善合门崇礼门外的大街上了.”

“嗯,”白玉婵点头道:“那儿有一个花市,有好多卖花草的摊子.司马大哥替我去讨水喝,让我在路边等.一会儿过来一个老人家,拿了束奇怪的蓝色花儿问我要不要,我一闻到那花的香味就连打喷嚏.”

“你也对花香过敏吗?”龙啸天突然问道.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白玉婵侥有兴趣地追问道.

“杜圣心有这个病,每年五月,花儿开得最盛的时候,他老是会不舒服.”

“那他还种那么多花?真是奇怪.”白玉婵嘟哝了一句,接着道:“那束花儿叫‘处子蓝’,少男少女闻到它的香味都会打喷嚏的.”上官云凤点点头:“后来呢?”

“后来,那个老伯就一直对着我怪怪地笑,我又闻到一种很浓的花香味,突然就两眼一昏,失去知觉了.”

“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闻到了一种花香味------”陆少秋半开玩笑地插话道.正说着,白玉郎倏地打了个趔趄,软膝跪倒在地.众人齐齐感到头脑虚浮,神志渐渐迷离.

“怎么会这样,我好像-----中了毒?”陆少秋跌冲到巷道边,靠着墙不信地瞪大了眼.

“不好,是‘生魂笑’!大家捏住鼻子,不要闻呀!”龙香葸惊恐声中,众人已纷纷失了自持,歪歪倒倒坐了一地.

“已经太迟了_-----”嘎笑声中,前方小巷道内冲出十几个执刀的白衣丁卒,迅即将众人围住.龙啸天急运内力控制住心神,岂料血气倒冲头颅,立时昏死过去.

“呵,越是运功就昏得越快,真是有趣呀!”一张得意的猿猴脸蛋赫然出现.龙香葸怒冲冲道:“费耿,果然是你!”

“咦,你怎么还不倒?莫非你不是入世属的生魂?哦,我忘了,你还不会武功.”费耿眯眼大笑,肆无忌惮地逼近,龙香葸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护住众人,颤声道:

“你---你想干什么?他们都是杜先生的亲人朋友,你敢?!”费耿猛听到杜先生三个字,脸色蓦得阴沉下来,双眼闪出异样的寒光:“你看我敢不敢!”

“哦,是吗?”身后,突接来一个轻轻的笑声.费耿的寒笑陡然僵硬!白衣丁卒个个瞪向费耿身后,神情怆惶至极.

“令主!”上官云凤握着玉婵臂膀的手不自禁地一阵震颤,激动的惊呼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然矗立地西街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