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炮灰女配是增稠剂
提前结束无所事事的中期实习生涯,让看在老爹分上对自己恭恭敬敬,任凭迟到早退不敢吭半声的单位领导在证明上盖了个章,小葛就拍拍屁股离开了实习单位,留下一串败家子富二代的差评。
接下来所剩不多的假期里,小葛的重头戏就是做西点以及看顾友琪的母亲。在友琪的影响下,他已经有心想要修善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但是十多年的隔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消除的,他也不是那种可以突然之间冲上去抱住父亲的脖子大喊“老爸老爸我爱你”的奔放儿子(附带一提,这个馊主意是友琪想出来的),所以打算要经过通盘考虑,在一个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再和自家父亲重修旧好,唔,基本就暂定在年底好了。
“其实你就是在拖延时间嘛。”友琪精准地道破玄机,然而小葛充耳不闻,细心地给简母削梨中。
简母含笑看着外皮在小葛手中,慢慢形成盘旋而下的完美卷曲,赞道:“小葛的手真灵活,才不像友琪,连皮都不会削,每次都是连着梨皮一起吃下去。”
“什么啊!至少我会做可乐鸡翅好不好?”
简母还没有说话,小葛就在一边抢白:“你不是烧焦了吗?”
“你怎么知道?”友琪一愣,随即将憎恨的目光杀向母亲,“妈,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干吗跟他讲?”
简母笑而不答。
友琪瞪母亲一眼,又向小葛挑衅:“你连怎么做都不知道吧?从小吃着黍糕长大的葛童鞋?”
“你没发现XX斋卖的除了黍糕馄饨烧卖之类的点心之外,还有炒菜吗?我家里常吃的特色菜,下次炒几个给你尝尝。”小葛将梨切成薄片,用一种颇具层次感的方式摆进小碗里,放在简母的床头柜上。
“你、你根本就是男人里的女人!”友琪痛切地指着他大叫。
又会做饭又会做点心还会削梨,这种男生的存在根本就是对全体女性的侮辱,做什么病房里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女人都那么欣赏地看着他,还一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调调?
小葛站起身正要去洗手间,听她这么一说,停下脚步将人连拖带拽地弄到身边。
友琪挣脱不开,不爽地道:“你要干吗?”
小葛屈起一臂作大力水手状,对她宣言:“向你证明我是男人中的男人!”
简母和病友们早就喷笑出来,只有友琪张着嘴茫然问:“怎么证明?”
“纯和蠢真的只有一线之隔。”小葛放开她,受不了地摇头进了洗手间。
小葛出来的时候,友琪似乎已经被母亲“教育”过了,她一脸赧然地瞧着地板,感觉到小葛走进,抬起头来,比了一个“鄙视你”的手势,评价道:“恶心人!”
啥?他这样就叫恶心,那某位“日看AV30片,不辞长做泥轰人的”室友要算什么了啊?小葛心中大声喊冤,顺便决定以后可以更恶心一点,以便把她“那方面”的神经培养到不用显微镜就能够看清楚。
他正要说几句话调戏,电话铃声响起。
友琪看他应付了几声就一脸为难地收线,不禁有些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有个同学今天来A市。”
“大学同学吗?”
小葛点头,“说是要和我一起坐特快去学校。”
“那你快去准备招待人家啊,我妈现在壮得很,没人看着也没关系的,走吧走吧。”
简母也劝说他去做自己的事情,“暑假本来就应该放松的,你整天待在医院里,阿姨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既然有同学来,就陪人家去好好玩一玩吧,我这边已经不要紧了。”
小葛看看简母,又看看友琪,终于收拾了东西离开,“我把人安顿好就过来。”
友琪受不了地叹口气,“所以说你真的不用这么殷勤的啦,连我这个当女儿的都没这么挂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弟弟呢。”
小葛帅气地背起adidas的斜挎包,走到门口,回头笑着说道:“我不想当你的弟弟,不过我的确想成为你的家人。”
“什么意思?家人的话也只有兄弟了啊。”友琪看着被他带上的门生气,“他明明比我小,难道还想当哥哥吗?做人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该病房4位病人,同时产生出一种大喊“子啊带我走吧”的冲动。
这天小葛离开后,就没有到医院来,晚上打来电话,先问了简母的情况,然后交代行程说快收摊了,准备带同学一起去逛逛A市最繁华的商圈。
友琪把他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母亲,然后自以为算无遗策地评判说:“他大概是一直和父母不亲近,所以有点像是补偿心理一样,对你很关心。”
简母不置可否,暗想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大笨蛋,如果我是随便走在街上的一个中年妇女,他会这么鞍前马后地殷勤照料吗?
友琪第一次见到小葛的那位同学是在夜市上,之前一直想当然地以为是个男生,结果看到的却是裙摆摇摇的女孩子,一时间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小葛眼尖地瞧见她,连忙丢下摊子跑过来。
“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在这里?留下伯母一个人待在医院,自己出来哈皮,好狠的心呐!”
友琪些许的不自然被他完全自然且有害的言语抹平,抡起随身小包往他肩膀上砸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妈自己先溜出去玩了,我是被抛弃的人好不好?”
“她可以走来走去吗?”简母是个文静的人,不过偶尔冒出来的突发奇想,已经能够充分证明了这对母女间的血缘关系。
友琪摊手,“对于这种不合作的病人,医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说下周一检查报告出来,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我妈坚持认为肯定没问题,所以用离院出走来抗议我们不肯让她回家。”
“出院的时候叫我一声。”
“没事啦,东西我已经陆续拿回家了,我妈自己能走,我们只要打个车回去就可以,你不用特地过来。”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友琪踮起脚,从他的肩膀望过去,那个穿着优雅连衣裙的女孩子,也正在装作不经意地频频看向这边。
“哇!美女哦。你同班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念的是和尚班吗?她是隔壁班的,有时候一起上课,因为是一个省出来的老乡,所以关系还不错。”
他们谈话时间太久,那女生终于坐不住,从小板凳上站起,缓缓走向这边。
“葛奕昀,这是你姐姐吗?”
友琪迫不及待地想点头,却被小葛眼疾手快地摁住了脑袋,“不是。是朋友。”
漂亮女生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友琪,最后露出一个连友琪都能鉴定出是“放心”含义的表情。
没来由地,友琪觉得很不舒服。
“你好,我是程思,葛奕昀系上的同学。”
程思露出美好的笑脸,伸出美丽的小手,友琪迎上去,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又软又滑,友琪平常最喜欢握着这样的手把玩了(一般而言受害者是简母以及罗婉),不过眼下却没有什么兴趣,大概因为温度太低不够暖和吧。
看对方还是一径对自己笑着,友琪不得不找个话题出来:“程同学,你是本省的哪里人啊?”
“省城。”程思回答得简短,友琪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这简短的回答中显露出了某种优越感。
还有,是什么样神奇的特快,省城反而坐不到,非要跑到小小的A市来跟小葛一起乘啊?
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过于尖刻,不太像是平常的个性,有点觉得对不起这位远道而来的小美女。出于补偿心理,她慷他人之慨地热情介绍:“小葛有没有带你去什么地方玩?A市的市区没什么好逛的,和省城比差远了,不过下面的乡镇有些还不错,你们有空可以去看看。”
“他老是说他没有空陪我啦!”女生怨怼地看了一眼小葛,就和一般对着男朋友撒娇的小女人没有两样。同时间地,小葛也怨怼地看了一眼友琪。
没空你就自己去嘛。友琪看着程思那种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70%娇柔+30%矫情黄金配比的神态,差点把这句话冲口而出,不过还是忍住了,再一次地,因为腹诽了人家,她牺牲小葛以赎罪:“小葛,难得程同学来,你该好好陪人家,反正这个摊子等到开学也会关掉的,少做一天没关系啦。”
小葛一脸吃了大便的样子,嘟囔道:“你又不是我老妈,烦不烦啊。”
友琪大为不爽,叉腰责备道:“喂,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小葛没好气地顶回去:“凭啥不行?”
“凭我比你大五岁!”友琪五指张开,伸到他面前。
“大五岁了不起啊?”哼。
“不是说了吗?女大五赛老母的!”友琪随便抓住一个最近接触的有说服力证据,理直气壮地教育他。
程思瞠目。小葛直接喷了,捂着肚子笑得蹲下去。
笑了老半天他才用支离破碎的语调开口:“好好,既然你确定我们是那种女大五的关系,我也不介意偶尔叫你一声妈。”
“什么女大五的关系?我们本来就……啊!”迟钝的神经终于把信息传导到应该接收的位置,她丢脸得简直想要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的前一刻,清脆的女声插进二人互动:“讨厌啦,你们俩玩笑不可以开过头哦,人家这个光明正大宣布要追求葛奕昀的,还在这里的说。”
喂?这种诡异台湾腔是怎么回事?明明小姐你生在江南求学北方,不是对岸特使也不是闽南少女好不好!
友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传导神经比之前稍快地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
“你、你是跑来这里追小葛的?”
“对啊。小葛很多人追,作为同乡,我当然要把握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程思说得很大方。
这种敢爱敢恨的个性我喜欢!
要在平时,友琪应该是大赞这么一句,然后大力支持她的倒追行动,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很情愿这么做哇……
三人站成名副其实的三角,友琪看着眼前从外貌来说十分般配的一对男女,歪着头品味自己心里突兀冒出的酸涩情绪。
“那,你加油哦!”友琪露出笑容,拍拍程思的手,随后对小葛道:“我要回家给妈妈拿块毛巾,不和你瞎扯了。回见!”她说完马上转身,向停电瓶车的地方走去。
因为步伐很慢,所以小葛还来得及对程思说一声“虽然对不起,不过我要多谢你”,然后才拔腿追上去。
“王子加油啊!”早就潜伏在摊位两边看戏的摊主和常客都用吵死人的高喊,来声援小葛接下来即将采取的重大步骤。
程思站在原地,点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喃喃:“我,被炮灰了?”
小葛追上友琪的脚步,拉住她胳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友琪头也不回地敷衍:“哪有?而且你自己心情好就好了,管我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心情好?”小葛嘴角含笑,低头向暗壁的那位自然没有发现。
“有女同学喜欢你,还追到这里,挺好的不是?”
噢噢,这种语气他喜欢,“你说真的假的?”
“我没必要说假话吧。”这回答其实很有点底气不足,所以很明显就被发现了。
小葛硬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你是不是不高兴?”
友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都说没有了你不要重复!”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小葛的口气神秘兮兮,颇像魔法师常说的“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你很欠揍哦。”说了没有不高兴为什么非要她承认?
“你的不高兴让我很高兴。”说出这么一句富含哲理的话,趁着友琪张开嘴“啊”一声表示不解,他一把将人抓过来,按住后脑勺,按照脑内预演过不下数百次的场景,飞快将舌头伸进那张打开的嘴里,开始一通乱舔。
两人多年后回忆起来,不约而同地发现这位的吻技实在很差很差,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
到了差不多不能呼吸的时候,小葛总算是放开了友琪,“啪!”友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奉送他一个响亮耳光,同时补上狠狠一脚,气呼呼骑上电瓶车呼啸而去。
小葛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感受着小腿肚上一阵阵的刺痛,看着她的背影反而笑了起来。
友琪一下班,就看见浑身布满一道又一道抵御太阳光防线的程思站在店门口树阴下。
对方说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希望能够找她说几句话。
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她不接受谈一谈的要求好像也不太好。基于对方是还没有工作的学生,友琪只好认命地掏出优惠券,带她去K记买了随便吃吃的点心和饮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猜的,因为之前葛奕昀提过,他有个朋友在这家书店上班,我就过来碰碰运气。”她没有说葛奕昀说起那个朋友的表情十分特别。
“有什么事吗?”她现在看和葛奕昀有关的人都觉得心情恶劣,希望这位省城来小姐不要踩到她的雷区。
程思喝掉半杯雪顶芦荟,才吞吞吐吐地问:“你……你们在交往吗?”
友琪耳边响起地雷爆炸的声音:“我很荣幸地告诉您,这么糟糕的事情迄今为止没有发生。”
“可是!葛奕昀一定在喜欢你。”
这种责备的口气又是哪个天外飞来的一笔?友琪大翻白眼,“关我什么事?”
“你和他一点都不配!你、你比他大了五岁!”
靠!友琪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大五岁大十岁关你什么事?就算要怪也去怪生下葛奕昀的爹妈啊,这种事情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吧?她还宁可比葛奕昀大个五十岁,这样的话就绝对绝对不会发生那天晚上那种讨厌的事情了。
想起她的初吻这么莫名其妙就葬送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她就悔恨交加。
见她沉着脸不说话,程思娇嫩的声音继续展开打击:“你、你已经是社会人士了,一定那方面经验很丰富,所以葛奕昀才会被你迷住!这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等到他开学回到北方,就会把你忘记了。”
友琪皱起眉头,“什么经验很丰富?”
程思轻蔑地睨她一眼,“你不要装了,葛奕昀和你上床了吧?既然你们可以在大街上kiss,关起门来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对吧?”
耳听得这种话出自一个女大学生的口,友琪的心情顿时囧到无以复加。她真的很后悔没带MP3,好把这段话录下来,然后跑到教育部大门口振臂高呼,你看你们这帮子人喊教改喊了半天,结果教出了什么样的祖国花朵啊啊啊啊!
很不幸地,她的囧然无语被该女大学生当作默认,于是得“理”不饶人地继续她的谆谆教诲:“葛奕昀只会把你当作床伴而已,不会真的放下感情去的。他最后一定会选择和我这样的女生交往,我还是一个处女,我能把我的纯洁奉献给他,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不是吗?”说着她还自傲地挺了挺胸。
“你说完了吗?”友琪站起来,发了一个短信后把手机扔进包里。实在不愿意再听下去,而且很丢脸的,她竟然被这个女生的一番愚蠢言辞影响了。
“还没有——”
“就算没说完我也没有打算继续听了,你自己对着门口的K记爷爷好好说个够吧,再见。”走到门口她又觉得不甘心,踩着重重的脚步走回去,对一脸怒气的程思撂话:“我觉得如果你的脑子成天转着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话,其实还不如和我一样不上大学,直接啃完一千本言情小说,就可以编故事出去卖钱了。”
“你——”
包包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她飞快走出门,拿出来一看,上面是对方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送出的肯定回答。
“很好!”友琪绷着脸,输入一串文字,随后到马路对面骑了电瓶车就朝目的地奔去。
第一条短信的内容是——“你是处男吗?”
第二条短信的内容是——“今天晚上八点到中山路上的XX连锁酒店。”
发这两条短信的目的,是为了执行临时决定的、名为“夺取这辈子最讨厌女生的意中人之贞操大作战”的伟大计划……
友琪记得自己逃命般地从连锁酒店跑出来的时候,刚好是凌晨五点,天已经亮了,马路上的行人还很少。
要死了,还真的跟书上说的一样痛得不得了。
看那家伙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所以说真是无意义的事情啊——虽说后来被证明其实是有非凡意义的一夜。
其实她在看到那个男孩子一脸局促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毕竟一时快意不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换取。
可是呢,可是,在葛奕昀迈着简直可以形容为蹒跚的脚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另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冲动冒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让这个男孩子成为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因为“悸动”这个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的词儿,到此刻化为实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生命中被太多不得不做的事情占据了注意力,对于爱情的向往,说来说去也只有在宝玉黛玉、杨过小龙女这样的经典范本里面寻觅过,葛奕昀并不像她以往读过任何一篇小说的主人公,他不邪魅不狂傲不操控全球经济不智商200不具备绝世神功,很平凡很清爽的一个男孩子罢了,怎么会让她觉得没有人比得上呢?真是古怪的想法。
被他吻的感觉,之前已经知道了,冲击太厉害反倒记不得什么细节,而现在的自己有种强烈冲动,想要知道他的更多、更多。
所以不知羞耻的话就那么说出了口。
“认得这件连衣裙吧?我今天有穿抹胸哦。”
“什什什什么?啊……哦。”葛奕昀低着头,耳朵红得就快要滴出血来。
“那,走吧。”友琪朝这个犹如待宰羔羊般的男孩子伸出手。
手足无措、然而慌乱过后还是以紧紧握起她的手,浑身发颤地走上阶梯——葛奕昀这个人,是她愿意交付出身心的出色男子,这件事她决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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