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个死老道,让你早点来,你偏要和南极老头下完那盘棋再来,你看,魂魄都不在了。”
“你不要光怨我嘛。就算魂魄不在了,我也不相信那个人敢留住她。”
只听见啜泣声的屋内突然传出两道极为苍老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谁?不要乱讲话。会吵到筱雅睡觉的。”庄天亦皱了皱眉头,低声吼道。
“看,他都不正常了。”先前那道声音抱怨道。
“哎呀,只不过是受刺激过度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现身了啦,你想被人当做鬼呀?”
话音刚落,屋内出现两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其中一个赫然是月老,另一个着青色道袍,手拿拂尘,抚着白须,呵呵笑着。
“你们是谁?”何维风望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着实受惊不小,但仍问道。
“呵呵,容在下二人先做自我介绍,在下姓月名老,是从天上来的。”月老把玩着手里的红绳悠然地回答。
“怎么不说我的名字?”道士瞪了月老一眼,转身向着三人,一甩拂尘,笑道:“在下太上老君。”
“人家都说了是自我介绍了嘛,当然是自己说喽。”月老委屈的辩解。
“哼!”太上老君指着躺在床上的纪筱雅又道:“我们是她的爷爷。”
“月老?”
“太上老君?”
“爷爷?”
三人面面相觑。
“喂,老道,他们似乎不相信我们是神仙哦,表演一下给他们看啦。”月老叫道。
太上老君用拂尘敲了一下他的头,道:“表演你个头啦,救人哪。”
“哦!”月老揉了揉被敲得发疼的额头,对庄天亦道:“小子,把丫头的紫葫芦拿来。”
“你怎么知道筱雅有个紫葫芦?”庄天亦问道。
“废话,是我借给她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还害我被南极老头狠狠的刮了一顿呢。喂,还不快去。”月老不满的对庄天亦吼道。
庄天亦本来以为两个人是疯子,但他们的出现太过离奇,那个叫月老的还知道紫葫芦,自己更亲眼目睹过蓝羽茹和卫书被筱雅所救的情形。再加上现下心中全无主意,对于外界的指令更是毫无迟疑的遵从喽。于是拔腿跑到纪筱雅的房间取出了紫葫芦又回到了庄诗雪的房间。
月老用手捅了捅太上老君,悄声道:“喂,老道,想想天翼将军在天庭的威风八面,今天居然被我吆来喝去的,感觉爽透了。”说道得意之处,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太上老君轻轻的哼了一声,道:“等被竹丫头知道了你会更爽的。”
月老闻言,感觉纪筱雅仿佛就在眼前一样,打了个冷颤。
太上老君也不看他,从庄天亦手里接过紫葫芦,摇了一下,皱眉道:“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庄天亦答道:“前一段时间救人用了一次。”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我就知道,这个竹丫头啊!天上的神物岂是凡人随便即了享用的?被玉帝王母知晓又是一桩麻烦的事儿。罢了,取一只碗来。”
把紫葫芦中的圣水倒在碗里,右手向前一推,口中轻念咒语,刹时屋中金光闪闪,再看太上老君手心中已多了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金丹,把它放进碗里,片刻金丹已溶在圣水中,太上老君吩咐庄天亦给纪筱雅服下。
月老嘿嘿地笑着道:“别心急,这老道的养气丸可是管用得很。上次呀那个采昕也服了一颗,精神好着呢。顶多一盏茶的工夫她的魂魄就可回来了。”
盏茶工夫眨眼即过,床上的纪筱雅却连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看着三个人投过来怀疑的眼神,月老尴尬地笑笑道:“再等一会儿,也许路上耽搁了。”
何维风哼了一声,道:“什么神仙?不过是两个江湖骗子。你们要是神仙那我岂不是玉皇大帝了?来人呀,还不把他们轰出去。”
太上老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竹丫头呀竹丫头,老道的招牌可是要砸在你手里了。”
月老望着捉住手臂的家丁,急急的叫道:“死老道,还不快算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天未说话的庄诗雪摆了摆手,幽幽的道:“我相信他们。”
家丁看了看庄天亦,只见他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何维风道:“怎么回事?你们兄妹都中邪了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最好都是真的,否则我才不管你们是神仙还是鬼差呢,哼,照打不误。”后面的话却是对月老和太上老君说的。
太上老君掐指算了算,楞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早该想到了,她去了那里,哪有不和人叙旧的道理?”
“叙旧?”三人奇怪的问。
“是啊,叙旧。”太上老君肯定的回答。
“和谁?阎罗王?”
“阎罗王?她才不想理他呢。是阎罗王的老婆。”月老插口道。
阎罗王的老婆?众人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纪筱雅和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婆婆聊天打趣。
“呵呵,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哎,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咱们的天庭三宝讲起---”
“天庭三宝?”
“玲珑塔?照妖镜?还是什么?”何维风问道。
“哈哈哈,只有尘世之人才会把那些俗物当作宝。咱们的天庭三宝可是活生生的人哩。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采昕娇,红娘俏,岚竹岚竹呱呱叫---”太上老君娓娓道来。“哎哟,我的妈呀!摔死我了。”纪筱雅揉了揉发疼的屁股嘟囔道。
咦?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还在诗诗的房间啊,怎么会突然到这里呢?这里又是哪里呢?对了,她喝了一碗参汤,然后就喘不过气来了,再然后---就到了这里。那碗参汤?有问题,要去提醒诗诗小心,可是这里又是哪里呢?她要怎样才能回去呢?
她仔细的打量四周,偌大的房间发出阴森森幽蓝的光,说不出的诡异。房间没有门窗,正前方有一个案几,上面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很小的花瓶,插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喂,胡了,胡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纪筱雅楞了一下,仔细的倾听,惟恐自己听错了。
“别急,还没胡。”另一道声音传来,虽然细微,但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喂,有没有人哪?”纪筱雅喊了一声,却又只听到自己的声音。
正坐在地上叹气之际,突闻一声暴喝:“是谁?竟敢擅闯阎罗宝殿,不想活了吗?”话音未落,房间内出现了四道身影。
纪筱雅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原来这里有人呀?喂,这里是哪里?”
“啊?是她,快跑。”一声尖叫,“咻”的一声,全不见了。
“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纪筱雅糊涂了,她还没有看清来的人是谁四个人就全都不见了。
“四小鬼,四小鬼,你们在哪里?王妃找---啊?你?你怎么在这里?”纪筱雅正在纳闷之际,又一个穿白衣的人一边唠叨一边不知从哪里“飘”了进来。
纪筱雅兴奋的抓住那个穿白衣英俊男子的衣袖,问道:“喂,终于有人来了。快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又是我?啊!可恶的四小鬼,不要被我抓到,否则有你们好看的。”白衣男子仿佛没听见她的问话,径自地仰天长啸。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这里到底是哪里?”纪筱雅火大的对着他的小腿骨踢了一脚。可恶,竟敢对她视若无睹,刚刚那四个影子是,这个人也是。
白衣男子抱住小腿,苦着脸,叫道:“拜托,竹仙子大小姐,您来了几次了,每一次都没好事,这回又要干什么?”
“我来过几次?我怎么不知道?”纪筱雅皱着眉问道。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想骗我的生死薄?还是想偷我的判官笔?告诉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上当的,就算你把王妃搬出来也没用。”白衣男子斜睨着纪筱雅哼道。
“喂,你说话有点谱好不好?什么偷啊骗啊的?我一点儿都不懂。还有,你到底是谁?难道这里是精神病患收容所?”纪筱雅被搞得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恩?你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我是谁?除非你不是岚竹仙子。”白衣男子仔细的看了看纪筱雅,怀疑的说。
“岚竹仙子?好象我的前世是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月老是这样告诉她的。
“前世?”白衣男子惊叫道,像吃了一颗炸弹一样,半天合不拢嘴。
“怎么?我不能有前世吗?”纪筱雅问道。
“你---你是神仙呀,怎么---”
“神仙怎么了?神仙不能被贬下凡吗?”纪筱雅无所谓的反问道。
“被贬下凡?我的天哪!谁来捏我一下?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做梦了。”白衣男子抚着额头轻呼道。
“喂,我---”
“该死的鬼判,要你去找个四小鬼,你给我到现在还不回,别告诉我你们又给我偷偷的去烤鸡翅膀吃。”一声暴喝吼断了纪筱雅的话。
“王,我在这里。”白衣男子---鬼判像看到救星一样,双眼放光,叫道。
“鬼判?你在这里干什么?敢把鸡翅膀搬到大殿来烤你就给我小心一点。”随着话音刚落,房间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纪筱雅仔细的看了看穿蓝衣的人。浓密的胡子遮住了五官,只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熠熠放光。依眼睛看来,应该是个美男子。
“王啊,先不要管什么鸡翅膀好不好?你看。”鬼判用手一指纪筱雅。果然成功的把阎罗王的注意力从鸡翅膀,哦,不,是从他自己身上转移开了。
“怎么?终于死了吗?”阎罗王瞪着纪筱雅道。
“死了?”纪筱雅皱着眉头,反复的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
“王,什么叫终于死了?难道您---”鬼判小心的问道。
“废话,我可是你们英明的王哎,当然是什么都知道了。”阎罗王在鬼判头上敲了一记。
“那为什么每次王妃问起您却说卜不到?”鬼判揉着被敲痛的脑袋问道。
“糊涂,要是王妃的了还能老神在在的呆在地府吗?”阎罗王又在鬼判的头上敲了一记,给了他一个“你真是笨死了”的眼神。
“王高明,王高明。”鬼判心里委屈得很,却又不得不小心的拍着马屁,勉得又挨K,真是属下难为呀。
“王,这竹仙子要送去哪里?是孟婆馆?还是锁魂渊?”鬼判迫不及待的想离开阎罗王的视线,哪怕是王妃的“凌虐”也好过王的毒手。
“说你呆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呆哎。你想想,她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哪能留在地府?”
“那王的意思是?”
“从哪儿来的送哪儿去。”
“可是她明明已经---”
“笨哪,你的生死薄上有她的大名吗?她还是有仙籍在身的哎,又是枉死,不然你以为她怎么会一声不响的出现在阎罗宝殿?快点送走啦,王妃来了就来不及了。”阎罗王急急的挥手。
“鬼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来不及了。”阎罗王哀叫道。接住了一个身影,在空中转了个圈圈,飘然落下。
只见他的怀中已然多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穿一袭鹅黄衣衫,眉目含情,红唇微微地嘟着。
“王妃,我没有怎么样啊。”阎罗王摊开手,无辜的道。
“还说没有怎么样?你明明就知道岚竹来了却不告诉我,还想偷偷地把她送走。你就是欺负我在地府没有亲人,大伯父和二伯父又不要我了。呜,我不管啦,你不许把她给我送走。呜,你不疼我了。”女子一把一把地扯着阎罗王的胡子。
“哎哟,好痛。”阎罗王叫道。
“又不是真的,怎么会痛?我偏要把它扯光。”女子眼睛一瞪,不遗余力地继续扯着。
“好采昕,好老婆,这已经是你扯掉的第两万七千八百六十五把胡子了,没有胡子,我哪里还有阎罗王的尊严呢?”阎罗王扶住亲亲老婆的身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脸上的胡子早已被扯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张宛如小男孩般的清秀面孔。
“当,夫妻大战结束,王妃获胜,比分两万七千八百六十五比零。”鬼判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面铜锣敲了一下,宣布比分。
阎罗王瞪了鬼判一眼,鬼判笑了笑,有王妃在,他才不怕呢。
“我才不管什么威严不威严呢。反正你只是我的鬼首,我才不管什么阎罗王呢!”采昕撒着娇道。
“叮咚,可以暂停一下吗?我想我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出来解释一下吗?”纪筱雅举手发言。
“我来我来。”采昕第一个回答。
“还是我来吧,要让你说只会越来越糊涂。”阎罗王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爱妻,说道。
“好啊。”
“什么?你说我和采昕是好朋友?”纪筱雅问道。
“是啊是啊,还有红娘,她是月老的徒弟,你是王母娘娘的外甥女,而我呢,就是太上老君的侄女。咱们三个在天庭是人见人爱---”
采昕一张嘴仿佛就停不下来。
“采昕,你跑题了。”阎罗王只好提醒她。
“哦,好。鬼首,你接着说。”
“慢着,既然我和你老婆是好朋友,那你干吗那么怕见我啊?”纪筱雅提出疑问。
“这---呵呵,没---没有啊。”阎罗王打着哈哈。
“对嘛,鬼首,为什么?”啊?连亲亲老婆也来参上一脚,天要亡我。
“恩---恩---”
“哎呀,快说嘛。”
“你---你每一次,我的地府都需要很长时间来---来调整生息。”很委婉的说法吧?
“调整生息?什么意思?”
“哦,我忘了,你曾经把阎罗宝殿烧了两次。”采昕恍然大悟。
“骗走了鬼判的生死薄和判官笔,划得乱七八糟,害他整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阎罗王补充道。
“在孟婆的汤里下了泻药。”
“黑白无常的舌头被编成了中国结。”
“用哭丧棒把牛头马面的头当棒球打。”
“---”
直听得纪筱雅瞠目结舌,心惊肉跳,难怪那四小鬼见了她就跑,简直是一部无声的血泪史。
“这些都是我做的?”纪筱雅问道。
“恩,还有红娘和我。”采昕说的有点心虚。
“说得好象我们三个是地府的煞星哦。”纪筱雅望着采昕道。
“才不是呢,人家说我们是天庭三宝哦。”
“天庭三宝?”
“是啊,采昕娇,红娘俏,岚竹呱呱叫。”
“什么呱呱叫?我又不是青蛙。”纪筱雅皱紧了眉头,真是没文化素养,简直是啦啦队喊口号嘛。
“对啦对啦,接着讲。”
“---”
“好啦,就这样你们就被贬下凡了,以后你就都知道了。”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呢?采昕。”
“我不知道,你问鬼首啊。”
晕,连自己的感觉都要问别人,这天庭三宝之一可真够宝的。
“为什么我都不记得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被玉帝王母封住了嘛。”阎罗王嗤道。
“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纪筱雅暗自思索。
“喂,你该走了哦。”阎罗王开口下逐客令。
“好啊,送我回去吧。”纪筱雅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她“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担心了吧?
“这么快?再聊一会儿嘛。”采昕拉着纪筱雅的手道。
“乖采昕,地府阴气太重,她的凡体还在人间,再晚魂魄和身体不能合成一体就要变成孤魂野鬼喽。”阎罗王温柔的安慰着老婆。
“可是我都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们了。”采昕红着眼眶委屈的道。
“那---以后你可以去看她们嘛。”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采昕惊喜的问道。
“当然可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阎罗王伸手保证。
“好了,别再罗嗦了,大不了我下次再死一次来看你喽。”纪筱雅受不了的说。
“说好了哦,我还要你和红娘做我儿子的干娘呢!”采昕依依不舍的说。
“那有什么问题?”
“好了,我叫四小鬼送你去返阳台。四小鬼,四小鬼,快给我出来。”阎罗王叫了几声,苦笑道,“看来他们怕死你了,只好我自己去了。”
“怕我?是吗?”纪筱雅轻笑道,“对了,你们地府可以打麻将吗?”
“打麻将?”
“是啊。刚才我听有人说‘胡了,胡了’,另一个人说‘别急,还没胡’,不是打麻将是做什么?”
“胡了?哦,我知道了。他们又到厨房去偷鸡翅膀烤来吃,讨厌!我的鸡翅膀都被他们偷光了啦。”采昕恍然大悟的叫着。
又是鸡翅膀!这是今天第几次听人说了?鸡翅膀很特殊吗?
采昕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以前他们吃的都是坏人的心啊什么的,后来尝过一次我烤的鸡翅膀,一下就爱上了,结果三天两头跑到厨房去偷我的存货。哼,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纪筱雅听了轻轻一笑,这阎罗王妃都是快要做娘的人了还怎么小孩子气。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返阳台。”阎罗王安抚了爱妻一会儿,转身对纪筱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