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庆再有涵养也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最近全市投入到大规模的拆墙投绿、美化城市的工程当中,按说他应该是主要挂帅的,然而迫在眉睫的危机导致他不得不找尽各种理由主动请缨:最近发生在本市的一系列杀人案件,严重地扰乱了社会秩序。特别是政法委书记田子民畏罪潜逃事件,在社会上影响极坏,从而降低了党在群众中的威信。就此情况我建议市委派专人到市公安局蹲点监督,以期最快地给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市委通过了他的提议并委派他去了公安局。
此时的刘怀庆是真正头大了,中国有句俗话叫祸不单行,市城建主任几年前主抓的几项豆腐渣工程也已露馅,这中间自己也得了不少好处,想必又要颇费些周折。
然而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在逃的田子民,他急着来公安局的目的就是截杀田子民。抽派到公安局的前一天他就叮嘱晓东,随时待在局里,只要田子民出现就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他。
那天晓东回来后痛哭流涕地讲述了失利的过程,并使劲地打自己耳光。刘怀庆温和地拦住他:不要自责了,不怪你,是我低估他了。随后嘱咐道,你先去睡吧,不要有任何顾虑,养足精神,天亮或许你还得出动。
叔,我听您的,下次再出差错,我就不活着回来见您了。晓东走了出去。
刘怀庆那个气呀,他是真的恨自己大意了,弄不好辛辛苦苦打拼的这一切就毁在田子民的手里了,只要他活着一天,自己就是危险的。想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时许,镇定了一下情绪后,他挂通了公安局长的手机:刚才市委值班的来电说你们抓获了一伙黑帮分子,是不是和行长王明刚的死有关系啊?
哦,刘市长,您好,这么晚了他们还惊动您?这帮家伙凶残的很,个个都有枪。至于和明刚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下不了决定。昨晚的行动是临时安排的,功劳应该归王涛和他的朋友晓惠,是在晓惠的引领下成功抓获的,双方无一伤亡。局长认真地回答道。
好,打开缺口就有希望了。常委们前些日子还谈到明刚这个案子,说是刚好发生在七一期间,影响确实不好,所以我希望你们加快破案速度,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刘市长,请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破案。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可移交监察机关了。
刘怀庆打这个电话的本意是想探听一下公安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以及证人杨波的下落,可身份的关系又不能明着问。然而就这几句话他就得出了结论:公安局已经掌握了田子民确凿的证据,就等着杨波证人的证词了。
想到这些,他害怕了,那个杨波是个大麻烦,如果明天他把深圳一行的真相说出来,公安局势必顺藤摸瓜,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这一切依然是那可恶的流氓田子民造成的,刘怀庆痛苦地陷入了回忆。
田子民借助刘怀庆的势力如愿以偿地进了市政法委担任副书记,临走时他把自己最信得过的亲信,也是他一手提拨起来的王明刚推到了银行行长的职务。
这样做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担任行长期间,田子民不止一次安排当时还是普通科员的亲信王明刚,秘密调查储户王爱国的所有情况。因为他当主任的时候就对这个甲极大款储户感兴趣了,此人82年、83年前后分两次共存入2700万元人民币。虽然从未谋面,但却在偶然的场合里得知王爱国早死了,当时只是略感意外,也没往深里想。
老行长退休后,他走马上任的头一年年底核帐汇总时,无意中又看见了那笔数目庞大的沉睡款项,强大的诱惑点燃了他的敏感神经。于是王明刚断断续续地把爱国的情况汇报给了他。
王爱国和共和国的年龄差不多,他的父亲抗战时期是某军区首长的警卫,解放后到河北老家工作并娶妻生子,爱国八岁时,体弱多病的父亲先走了,母亲愣是一个人坚持把他拉扯大,但爱国鼻子上从小就有个豆粒般大的肉瘤,故此找媳妇成了莫大的障碍。
改革开放初期脑瓜聪明但不爱学习的爱国决定出去闯世界,他从母亲那里拿上父亲和首长的合影以及信物便出发了。
已是一朝元老的首长热情地接待了他,并通过关系为他贷款在深圳购得一大块地皮,让他去开发。那时候刚好赶上党中央、国务院作出决定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设置经济特区,作为吸收外资、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和经营管理方法的窗口。
可想而知,爱国凭借那块烫手的地皮转瞬间成了富翁。可老天让他有钱了,却没有亲人了,妈妈也因病去世。
爱国回家安葬了妈妈,至此家里也就再没有什么亲人了。然后去银行办理了存款手续,可能是出于乡土情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把在深圳打拼积攒下的钱转存到了家乡。
又过了不到两年,家乡便传来了他出车祸死亡的消息。
田子民窃喜之余又有点害怕,作为行里出身,他知道按金融法规定遗留款项超过五年以上无人问津,利息只算五年,然后暂时封存。如此下来三千多万的巨款,万一要出个差错,那八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于是他想到了刘怀庆,这也是他想去政法系统的主要原因之一。
调任令一下达,田子民在全市最豪华的酒店里包了一桌,宴请恩公刘怀庆,并依计把王明刚叫来做陪,席间明刚把一条价值18万元的金手链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刘怀庆。
酒至酣处,红光满面的田子民便把偷天换日的绝妙方案说给了刘怀庆。强大的诱惑让刘市长忘了摆谱。细想也是:这笔款和其他的那些腐败款以及搜刮民脂民膏有很大的区别,这是没人要的钱,就好象大街上掉的钱一样,谁看见了谁发财。于是他详尽地询问了无数次关于王爱国的情况,然后三个人几经磋商,一桩酝酿已久的惊天大案,在刘市长的认可与安排下开始实施了。
恰逢国庆节公休,田子民、王明刚坐上杨波开的车来到了深圳。特区就是特区,处处充满活力和勃勃生机,几个人不由得感叹一代伟人邓小平的雄才韬略。
由于时隔太久,按王爱国村里人提供的地址,多方打听才得到了最确切的情况:王爱国炒地皮发家后,改做建材生意,开了家相当规模的建材批零公司,并和招聘的女经理恋爱、同居。回家奔丧之后和女经理结婚并有了自己的儿子。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儿子满月那天,可能是酒喝多的缘故,下午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摆烟摊的老伯美滋滋地接过明刚递给的大中华,继续讲道:那漂亮的女经理本来就是看上了他的钱,所以在他死后没多久就改嫁了,短命的爱国为别人做了个铺垫便匆匆地走了。后来那女经理又生了两个孩子,爱国留下的那孩子就遭殃了……
田子民终于明白了个中原由,他马上给怀庆做了详细的汇报,后者沉思之后坚定地命令道:让那小孩子消失,决不留任何后患。
第二天,根据老伯故事中的提示,他们顺利地把那个正上初二的小男孩骗到了车上。返回的夜半途中,在田子民的授意下,明刚和杨波把无辜的孩子活活掐死并扔进了路边野地的枯井里,为防不测,他们还辛苦地搬来几个大石块推进了井里……
事后田子民没按刘怀庆的指示把目击并参与的杨波解决,因为杨波的妹妹艳艳在和田子民的温柔乡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用更大的温存改变了他的决定,杨波拿了田子民给的五万元钱后,便远走高飞,再无音信。
经过周密的安排和部署,已故王爱国留存下的无人问津的巨款就这样被田子民等人暗箱操作走了。事后按原先约定好的分配方案刘怀庆独得1500万元,田子民1000万元,王明刚500万元。三人当天喝血酒盟誓:誓死不当泄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