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平凡。
人如其名,我很平凡,且随遇而安。
我的家庭是亿万普通家庭之一,我是亿万普通人之一。
第一个男友被我姐抢走。
第二个男友被我妹拐跑。
我不在乎,也不恨他们,没有特别压制,是真的不恨。
从小到大,似乎没有什么事能令我在意,也没有什么人能令我情绪波动。
因为,我自小见惯了大风大浪。
像所有发了财的男人一样,没有小老婆似乎就是一件可耻的事。
我的父亲是一个不甘落后的进步人士,所以,他有了小老婆,还不止一个,他的钱都花在他的小老婆们身上,一栋二百万的别墅随手抛出,可是他却吝啬花一点钱帮我们交学费。
妈妈是个软弱的女人,她凡事只知道忍让。
在我们面前,她比我们更像个孩子,需要照顾。
哥哥高中没念完,就外出打工了,背水泥,按袋数算,一袋一百五十斤左右,背十袋一块钱,一百袋才十块钱。
我去看过他一次,当时他全身沾满了肮脏的石灰,跟一群民工坐在工地的台阶上,捧着一个白色盒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速食餐,那菜色清淡得出奇,一大块白米饭上趴着几根菜叶子。
他吃得津津有味,连声说好吃。
怎么可能好吃?
他只是不想我担心。
姐姐也是中途辍学,她出去打工,半年后给家里寄了六千。
妈打电话问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她说,在那头找到了好工作。
妈就相信了。
有一次,妈让我给姐姐送两套被子,怕她一个人在外头冻着了。
我去了,搭了三天两夜的火车找到那个地方。
那里有一连串开着红色灯的屋子,天色暗了,我不确定姐姐在哪个屋里,便一家一家地伸头张望着,里面的女孩都穿得很清凉,衣服又紧又低,勾勒出美好而迷人的身材……
里面隐约有男人的身影闪现,女人笑得谄媚而肖魂,男人微微点头,女人便一脸喜色地拉着他往里屋走,超短裙内的里裤若隐若现……
我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姐姐。
最后一家了,我希望姐姐不在。
这时,身边有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走过,秃顶,大肚,油面。
当他走到那间屋子前时,玻璃门适时打开,一个妖娆的女子倚在门边,对着肥肠男热情地招手,唤他过去。
男人没有走,也没有进,显然在犹豫。
妖娆的女子迈着性感的步伐扭腰摆臀的出来了,一把挽住男人的手臂往里面拉,大哥进来坐坐吧,保证你爽到死……媚声细语,大哥可以先验货,不满意不收费。
男人的步伐忍不住跟着她走。
女子“咯咯”娇笑着,玻璃门打开,再合上,她似乎从未注意到别人的存在,虽然我向来就是被人忽略的,但至少不该被她忽略。
我的姐姐,打扮妖娆,脸上化着浓得辨不清五官的妆,可是,那双眼睛,我认得,倔强而空洞。
尽管面上带笑,但是她的笑意从未抵达眼底。
她的笑本就是面具,一如她的妆容。
我在这个城市呆了三天,终究没有去找她,我知道,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子。
我,没有读高中,上了职校,在那里,学服装设计。
不存在喜不喜欢,妈让我学,我便学。
我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对生活,总能坦然接受,不管是好是坏。
妹妹在读高中,她只比我小一岁,成绩却与我天壤之别,她很机灵,也很聪明,是我们李家最有前途的孩子。
当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前途时,我显得异常清闲。
学校开始象征性的安排实习,所谓好的工作机会都被别的同学抢走,轮到我时,老师说,李平凡,最后的名额也没了。
我无所谓地摇摇头,真的无所谓,如果什么工作都没有,我至少还可以当一名雅丐,或是在街头为人画肖像,这一直是我仅有的喜好之一。
老师很善良,她不因我的自我放弃而放弃我。
所以,我后来在“天宇集团”当了一名普通的打字员。
“天宇集团”很大,它有很多家分公司,我呆的只是其中一家,它的员工过万,而最低层的就是我们打字员一族。
生活很平淡,一如既往。
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没有压力,没有风险,每个月拿着固定的薪水,不多,马虎够我糊口,如果节约些,还能有点小积蓄。
我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每天早上八点起床,八点半出门搭地铁,九点准时到公司,刷卡,开始工作,十一点半下班,到公司楼下的一家小餐馆用餐,盖浇饭或是清汤面,盖浇饭只吃宫爆鸡丁,清汤面只吃鸡蛋面。
公司有员工食堂,我从未去过,不喜欢很多人挤在一起吃着大锅饭。
下午一点上班,泡咖啡给各位长辈或是同辈,然后一直打字,打到手抽筋,我会偷个空出去透透气,顺便把资料打印好,拿回来,继续打字,打到五点半下班,打卡,收拾桌面,离开。
六点半到家,放水,煮面。
在角落里,有几箱泡面,麻辣味是我的,海鲜味是艾儿的。
艾儿是我的室友,我们共同租了这个房间,一人一张床,中间隔着帘子。
而我们的房子是两室一厅,对面的房间住着一对大学生情侣。
那女生很聒噪,又欠爱的时候叫得尤其大声,我听不出她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
她男朋友长得很强壮,听说是体育学院的,常健身,身材很好,夏天的时候,喜欢裸着上身跑来跑去。
而我的室友……艾儿,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孩,热情而火辣,与我不同,如果我是温吞的白开水,她就是最烈的威士忌。